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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城中之城

乞丐分別找了兩個人,各送上一張小票。

齊玄素遠遠打量著,雖然這兩人和乞丐是一路人,但身著紗衣,頭戴黑紗羅的頭巾,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紋身。

這兩人大約是乞頭,丐王的屬下,收了錢之後,望向齊玄素,目光在齊玄素腰間的火銃上停留片刻,答應下來。

乞丐又回到齊玄素面前,眼巴巴地看著齊玄素。

齊玄素從袖中取出另外兩張小票,全都給了乞丐。

乞丐眉開眼笑,繼續帶路。

這座城中之城如同迷宮一般,顯然大有蹊蹺,偶爾會听到痛苦嚎叫或者悲鳴哭泣的聲音,讓人不免想起臭名昭著的詔獄。

最終來到一座與此地格格不入的大宅前,乞丐停下腳步︰「就是這里了。」

齊玄素問道︰「對了,還未請教,此地主人姓甚名誰?」

乞丐回答道︰「丐王在官面上的稱呼是‘團頭’,姓葉,單名一個‘秀’字。」

齊玄素頷首道︰「我就稱呼一聲‘葉先生’吧。」

乞丐笑著點頭,上前稟報。

不一會兒,大宅開了一道小門,請客人進去。

客人,也就是齊玄素,走入其中,里面又有衣衫整潔的僕役負責引路。

這座大宅內里別有洞天,固然比不得真武觀,卻堪比一般士紳人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乞丐做到了頭,也是一號人物。

至于齊玄素為何能順利來到此地,並不奇怪。

丐王做不了正經的行院生意,那是真正的大戶才能涉及的行當,誰敢伸手就滅誰。不過丐王可以做些下等妓院的買賣,積少成多,薄利多銷,算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再加上其他各種見不得光的勾當,丐王平日里也是十分忙碌,要處理各種事務,再加上丐幫的勢力,每日有求于丐王的人不在少數。

僕役領著齊玄素來到一處小廳歇息,上了茶水,讓他稍等片刻,說是丐王正在會客。

齊玄素並不催促,也不喝茶水,只是耐心等待。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終于有人通知齊玄素,丐王有請。

這便是獨自過來和白英瓊讓人傳話的區別了,如果有白英瓊的面子,絕不敢如此怠慢齊玄素。

齊玄素在僕役的引領下,從小廳來到一處大廳。

從外面看不覺如何,里頭卻是另外一番光景,靠北牆擺放一張長條案,清一色黃花梨座椅,士紳府邸不過如此。

在左邊主位上坐著一名身材高大的老人,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獅子貓。

齊玄素抱拳道︰「魏無鬼見過葉先生。」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齊玄素一眼,目光在齊玄素腰間的「神龍手銃」上微微一頓︰「魏兄弟此來有何貴干?」

齊玄素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我听聞葉先生神通廣大,消息靈通,我想要打听些消息。」

「請講。」葉秀朝著旁邊的客座一伸手,「請坐,上茶。」

齊玄素坐下,說道︰「葉先生知道真武觀吧?」

葉秀正在撫模獅子貓下巴的動作一停︰「當然知道。」

齊玄素接著說道︰「江南道府清空了真武觀,從金闕來的調查組入住了真武觀,共有七位副堂主、輔理一級的大人物。」

「你想知道這七位大人物的消息?」葉秀問道。

齊玄素搖頭道︰「我對七位大人物沒有興趣,我只對他們的屬下很有興趣。」

葉秀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齊玄素道︰「在眾多主事道士中,有一個生面孔。據我說知,此人名叫齊玄素,原本是天罡堂的執事,後來被調入紫微堂擔任主事,剛剛抵達金陵府不久,我想知道他的相關信息和最近在金陵府中的動向,越快越好。」

葉秀將懷中的獅子貓放在旁邊的茶幾上,說道︰「一位主事道士的行蹤,三百太平錢起。」

齊玄素還價道︰「太貴了,我只能給兩百太平錢。」

葉秀不置可否,注視著齊玄素︰「在此之前,我想問一句,閣下是什麼人?竟然敢查道門的主事道士。」

齊玄素亮出黑衣人的腰牌晃了晃,然後又收了回去。

「原來是官面上的人物。」葉秀臉上有了幾分恍然,「那好,就二百太平錢,不過要付一百太平錢的定金。」

齊玄素並不廢話,直接掏出一張大票放在了旁邊的茶幾上。

不過一轉眼的工夫,五百太平錢的經費已經花去了二百太平錢。幸虧花的不是齊玄素自己的錢,不然要心疼死——雖然他購買靈物常常是幾千太平錢,但靈物可以轉手賣掉,太平錢只是換了一個形式存在身邊,可這種花銷卻是花就花了,毛也不剩半根。

至于齊玄素為什麼要花錢查自己的行蹤,道理也很簡單。

主要是以試探為主,無論丐幫打听到什麼消息,他立刻就能知道是對是錯,以此來判斷丐幫是誠信做事,還是敷衍糊弄。再有就是,他現在信不過丐幫,丐幫也信不過他,沒有一開始就委托大生意的,此時還在接觸的初始階段,要做的是互相取信,算是為以後做個鋪墊。

當然,如果丐幫能點破齊玄素的真實身份,那麼齊玄素便可以直接向雷小環復命了,任務失敗。

這就是張月鹿說的「模模底」。鼠有鼠路,蛇有蛇路,有些事道門和官府未必能做得來。

葉秀看也沒看那張大票,只是說道︰「三天後,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給閣下一個交代。若是成了,閣下認可了,就請閣下結清尾款。若是沒成,閣下並不認可,我會如數退還定金。」

「有勞。」齊玄素起身告辭。

……

張月鹿陪著齊玄素吃了早飯之後,又去見了白英瓊,還是一身男裝打扮,只是恢復了本來面貌。

這次見面地點不是白邸,而是一座位于城外的別院,典型的江南園林,是個避世修養的好去處,此地並不在白英瓊的名下,可白英瓊卻經常到這里小住。

這就是張月鹿所說的利害牽扯。扎根江南道府多年,誰又能真正置身事外。

張月鹿過來之後,有一名管事親自為張月鹿領路。

此地總共四進。

第一進是坐北居中,山石亭台,構成一個自然院落。西面抱廈中設「流杯渠」,仿書聖蘭亭曲水流觴,頗有雅趣。

第二進垂花門內,僅立幾塊湖石為景,環境幽雅別致。

第三進是假山湖泊,一座小閣依山而建,滿院山石,居高臨下,挺拔秀麗。

最後一進,居中為園內最為崇高、華美的二層樓,以整座山石圍其前院,又用廡廊聯系閣後齋館,形成不同的景致和趣味。匠心巧妙。

樓內以竹編為地,紫藤雕梅,染玉作梅花、竹葉,象征歲寒三友,掛檐以竹絲編嵌,瓖玉件,四周群板雕百鹿圖,隔扇心用雙面透繡,處處精工細雕,令人嘆為觀止。

張月鹿進來後,環顧四周,贊道︰「真是好地方。」

「比起玉京差得遠了。」白英瓊正在擺弄一套茶具,手法嫻熟,「這種地方再好,比不得玄都的一座普通宅邸,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

這就是意有所指了。

誰不知道,張月鹿就是住在玄都,而非玉京二十四坊。再進一步,就是紫府了。

張月鹿坐在白英瓊的對面位置,淡笑道︰「不過是租賃暫住。」

很快,白英瓊給張月鹿斟滿一杯茶。

張月鹿雙手扶著茶杯,說道︰「最近金陵府城內暗流涌動,誣告的事情層出不窮,師姐倒是好雅致,跑到這里躲清閑來了。」

白英瓊微微一笑︰「層出不窮還談不上,是師妹言重了。」

「師姐不出門,卻對城內局勢了若指掌。」張月鹿又問道,「對了,師姐久居金陵府,與本地的許多地頭蛇應該十分熟悉吧?」

白英瓊永遠是不溫不火的姿態︰「小蘇就是本地的地頭蛇。」

張月鹿只是「哦」了一聲。

白英瓊用手揉了揉額頭︰「我听說過這個齊玄素,據說澹台夫人很不喜歡他,我本以為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卻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大有來頭,與雷真人、裴真人關系不錯,似乎還與東華真人有些關系,這次被調往紫微堂就是東華真人親自出面下令,該不會是全真道齊府主遺失在外的血脈吧?」

張月鹿干脆利落道︰「不是,他只是萬象道宮出身,本也不姓齊,只是跟著師父姓齊而已。」

「原來如此。」白英瓊道,「萬象道宮出身卻能在全真道出頭的人物,不在少數。」

半個時辰後,一無所獲的張月鹿告辭離去,白英瓊一直送到門口。

白英瓊目送張月鹿遠去,直到看不見了,方才轉身回屋。

此時屋內多出一人,「天廷」風伯。他本是在雍州、涼州等地發展「天廷」分壇,因為招惹到雷小環,分壇被一掃而空,他僅以身免,只身南返。

白英瓊不再掩飾的惱怒,眼神陰沉地望著風伯︰「你們把曉瑾如何了?」

風伯微笑道︰「我們不敢把白小姐如何,只是請白小姐去做客幾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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