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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選擇

龍生九子,皆不同。

著甲後的齊王是冷血的,是大乾的利器,可現在看來,這件利器很有可能會傷到大乾。

彭庚切答應軍神守大興城十年安寧,可今日看過齊王後,他知道齊王不想等了。

齊王出現在軍神府邸,那血色的眸子,是個人見了心里都要發慌。彭庚切知道,指望不上那些家伙了,他們已經被齊王嚇破了膽。

彭庚切天黑前,換了城門守將,把所有心月復調進皇城之中。面對齊王,彭庚切曉得他守不住整座城,因為金吾衛中有太多齊王的人,他只能集中兵力守住皇城。

守到那些還忠于大乾的人,趕來勤王。

他站在冷風中,一是想讓腦子清醒一些,二是他在等一個人。他得要一句話,方才安心。

風中,青衫不皺,徑直來到金吾衛大帳之前。

「老將軍這麼晚了,可是有急事。」

彭庚切看著眼前青衫郎君,微笑道︰「宗師之上就是不一樣,連風都要躲著走。」

青衫有笑︰「老將軍咱們還是進帳聊吧,不然小子可就裝不住了。」

彭庚切揮散親衛,掀開帳簾笑道︰「請。」

大帳內,沒有香茶,只有一個炭盆,兩把交床。

彭庚切和青衫郎君相對而坐,只見老將軍烤著手說道︰「大郎,這次回大興不只是回家看看吧。」

李太平笑道︰「老將軍何時也關心起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來。」

彭庚切搖頭道︰「以前大郎做事,都可算作小事。現在不一樣了,大郎認為的小事,對老夫,對天下來說,很有可能是捅破天的大事。」

李太平伸出手,將炭盆中間通紅的木炭翻到上面,抬頭笑道︰「老將軍可知小子要做何事。」

彭庚切按住李太平的手,輕聲說道︰「不動,也許更好。」

李太平收回炭盆中的手,微笑看著彭庚切。

「為我父正名,登門賠罪,就能把手擦干淨嗎。那可是幾十條人命。君不自重,臣為何重之。」

彭庚切皺眉道︰「我沒打算攔著大郎,只是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現在的大乾,已然千瘡百孔,禁不住你們這些雲端之上的家伙折騰了。」

李太平起身道︰「皇後剛從我家走沒多久,今年過年邀我和九妹入宮守歲。折騰的那個人從來不是我。」

彭庚切望著掀開簾子的背影,說道︰「你可以不去。」

李太平搖了搖頭,大步邁入風中,什麼也沒說。

彭庚切看著眼前炭火搖頭苦笑,這個年怕是不好過了。

越到年跟前,有些人越要睡不著。金玉樓的黑面閻羅,是個很精明的人,可現在他掰著指頭也算不明白,這個年如何才能熬過去。

金玉樓不缺錢糧,黑面閻羅的小日子,怕是沒幾個人比得了。可現在一道難題擺在眼前,解不開,解錯了,金玉樓和他黑面閻羅會永遠從這個世上消失。

黑面閻羅這輩子就沒這麼難過,這全都是因為那一家子人。以前他跟那家的男主人干,現在男主人要不行了,女主人和孩子,便要逼著他選邊站。可他哪邊也不想選,卻不選不行。

夜里,又有女人來金玉樓找他了。他黑面閻羅不缺女人,很不想見。可依舊點了燭火,煮了茶,且要笑臉相迎。

有那麼一刻,黑面閻羅覺著他好像成了園子里賣笑的姑娘,且是那種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可現在總是有恩客登門,非得逼著他,賣藝又賣身。

眼前女子笑起來很美,有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可看在黑面閻羅眼里,卻越發堵得慌。

「我家大人還沒睡,等著樓主一句話呢。」

黑面閻羅曉得今晚不給個痛快話,怕是糊弄不過去了。形勢比人強,他黑面閻羅沒得選,選哪邊都是賭命。既然逼著他下注,那就賭上命好了。

「請玉鉤姑娘回去告訴大人,金玉樓為大人馬首是瞻。」

黑面閻羅已然下注,可是為啥眼前的女子還是笑看著他,這似乎有些不對啊。

「玉鉤,玉鉤姑娘,在下願意效忠大人。」

卻見申屠玉鉤,朝黑面閻羅眨了眨眼楮,並且掩口笑道︰「玉鉤不想難為樓主,所以玉鉤打算多給樓主一個選擇。」

申屠玉鉤來時微笑,去時也微笑……

金玉樓的黑面閻羅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里有兩扇門,上面各有一個字,卻模模糊糊的,不知哪個是生,哪個是死。現在又多了一扇門,他決定推開最後出現的那扇門。

與樓主不同,渭水幫的齊爺早就選了一扇門大步邁了進去,現在即便知道門後是個死字,他也得硬著頭皮走下去,因為選了便沒有回頭路。

夜里,一位笑起來有著小酒窩的絕美姑娘登門後,他方知到,其實他一開始選的那扇門,並非是他看到的那一扇。

同樣的事情,一年前也發生在柳葉劍宗。秦九寶那個油鹽不進的老女人,竟然被人說服了,且那人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

申屠玉鉤大半夜來到李府門前,她站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再試一次。

李府客房,紅蓮翻了個身,夢囈般說道︰「消停點,睡不好覺,神僧是會發脾氣的。」

申屠玉鉤落腳時更輕了,直到後宅院門前,才輕輕咳嗽一聲。

「申屠玉鉤請見大郎,冒犯之處還望恕罪。」

李府護衛手握強弩,瞄著那個擅自闖進府的女子,即沒射出弩箭,也未吭聲。

當後宅院門開啟時,護衛們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朝那個開門的女子,看了好些眼。

墨綠緊身,凹凸有致,比白日里那一身雪白,還要讓人移不開眸子。

忽然院子里的女子揮了揮手,護衛們曉得此處已然沒有他們的事了,便一個個隱入暗影之中。

慕品山捋了一下額前秀發,打量著申屠玉鉤︰「為什麼每次都選在半夜找大郎,清清白白的說,不好嗎。」

申屠玉鉤一身夜行衣,此時見了慕品山,不由挺了挺胸說道︰「夜話,當然要夜里說。」

慕品山冷笑道︰「都是夜行衣,與我說也是一樣。」

「你做不了主。」

慕品山環臂抱胸,更顯胸悍︰「你要明白一件事,這個家,我說了算。就算李太平想納妾,也得我這個大婦拍板。」

申屠玉鉤毫不退讓的說道︰「你能管的,只是這個家的女人,管不了外邊的人,還有外邊的事。」

慕品山嘴角微揚︰「外邊的人和事我懶得管,我只曉得你是找我家大郎說話,所以要麼現在跟我說,要麼永遠不用說。」

申屠玉鉤本打算試一試,沒準聶三禮辦不成的事,她能辦成。申屠玉鉤的底氣,是師傅給的。師傅說過,只要李家大郎願意,弟子可嫁,道士可殺。

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李家有個一手遮天的婦人,李家大郎怕是耳根子軟得很,成不了大事了。

夜風刮下枝上落雪,打在臉上很冷,可青衫卻只覺得耳朵很熱。

離開金吾衛大營,李太平沒有回家,而是稀里糊涂走去了驪山。直到他沿石階而上,書院山門前看到一個人,他才曉得為何會來這里。

風中有飄雪,白衣道人轉過身時,風停雪也停。

李太平笑著上前說道︰「怎地還來,不覺得會惹人厭嗎。」

白雲子冷笑道︰「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幸運的。」

李太平笑道︰「還想打,再輸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手上的劍,院里的人,你都沒啥機會,沒必要在此浪費時間和生命。」

白衣道袍緩緩伸手摘後寶劍︰「不試試怎麼知道,也許人和劍,都是屬于我白雲子呢。」

二人立于山門之前,聲音不大,聲勢卻很大。劍意讓天地為之靜默,讓書院寒意更濃……

一道藍山推開山門,朝劍拔弩張的二人說道︰「先生有請。」

籬笆小院,還是以前那個樣子,沒啥變化。院長老人家,烤著火盆溫著酒,望著眼前並排而作的兩個人。

「堵了一次門,打了一次架,怎麼還想在書院門前打第二次。」

「還有你,大半夜回書院,是來看我老人家的,還是來打架的。」

「你們師傅想要什麼,你們心里沒個數嗎。做事情前,能不能動動腦子。」

院長說著忽然轉頭望著一旁靜立的白衣女子,同時指著李太平和白雲子說道︰「這倆人都是為你來的,給個說法吧。說好了,誰在糾纏不休,老師也是會大人的。」

獨孤清清微微一笑,淡然說道︰「一個不熟,沒啥好說的。一個太熟,用不著說啥。」

院長轉頭望著李太平和白雲子︰「都听見了,沒啥事過了年就滾蛋。」

白雲子起身朝院長行禮後,看了獨孤清清一眼,卻見獨孤清清低著頭盯著李太平,不由仰天嘆息。

「何苦來哉。」

屋內只剩三人,院長起身笑道︰「清清一會可隨太平下山,回家過了年再回書院。在這之前,老師有幾句話要和太平說……」

飛雪落滿地,歲月靜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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