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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半夜拆樓

天下聖人就那麼幾個,忽然多出來一個,還是個小心眼的女子,澹台滅明不頭痛是不可能的。

與女子講道理,澹台滅明曉得那是沒用的。與聖人動武,他這個老書生更是心無余,力不足。

聖上說得委婉,勸走。怎麼勸,拿什麼勸。就算倚老賣老,也得人家吃這套才行啊。

澹台滅明正琢磨著,這幾日硬著頭皮也得去拜訪一下鐘離紫曦。畢竟這事拖得越久,拓跋家便要壯大一分。

家家有難念的經,煩心的事。澹台滅明很無奈,申屠戩這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可以被歲月侵蝕殆盡,卻不能讓人就此釋懷。這就像跑江湖的,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申屠戩這次是來還債的,可人家秦九寶不肯收啊。一只腳都邁進棺材了,這樣的人命是不值錢的。秦九寶可不會為了個老棺材瓤子,踏進渾水之中。

對于秦九寶來說,在大興城保下一個人不難,特別是申屠永嘉這麼一個小孩子。

可保下這個人,她秦九寶能得到什麼,柳葉劍宗能得到什麼。活到這把年紀,該看淡的早看淡了,沒有足夠的利益,她是不會出手的。

申屠戩的苦情戲演不下去了,他也看明白了,想要當年的老情人幫忙,不拿出真金白銀是不成的。

「柳葉劍宗旁邊那塊地,我知曉你已經惦記好久了,老夫爭取咽氣前幫你把這事辦了。」

秦九寶起身說道︰「我等你好消息。」

申屠戩走了,不過他並沒有回家,而是拖著將要垮掉的身子,去了工部尚書的府邸……

天色漸晚,李太平親自將澹台滅明送出李家,錢滿倉這才找到機會跟老爺說了,周家兩兄弟曾來拜訪的事情。

李太平只是點了點頭,隨後問了劍西來和陳不問的去向,這才找上躲進後宅的慕品山……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秦淮酒家的姑娘們,早早便歇了。

三樓緊閉的木窗,有燭光打縫隙中溜出來。詩幼微穿著輕薄的紗衣,案前急筆。

墨香混著女子獨有的體香,靜夜中悄悄的綻放。若是此時有人破窗而入,定然會大飽眼福,醉了雲霧里。

「嘩啦!」

劍氣炸裂,一道白衣入得閨房,長劍毫不憐香惜玉搭在白皙的玉頸直之上。那劍寒氣逼人,若是差了半寸,便要見了血。

詩幼微淡定的看著來人,嘴角忽然掛上迷人的微笑,輕聲說道︰「只要妹子一句話,姐姐我掃榻相迎。大半夜的,何必弄壞人家窗戶呢。」

這麼大的動靜,秦淮酒樓的主人淡定,護院可淡定不了。幾位武道宗師,打房中沖了出來,卻迎面撞上了三個人。

沒有多言,刀劍出鞘,暗夜中的秦淮酒樓,頓時劍光耀眼,刀氣四溢。

片刻功夫,偌大的酒樓便塌了一角……

詩幼微的臉色變了。只見其冷著臉說道︰「妹子什麼時候,也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

只見白衣女子順手扯過床頭錦衣,丟進詩幼微懷里。

「穿上,不然一會被看光了,可莫要怪我!」

打斗的聲音很快消停了,當金吾衛趕來時,秦淮酒樓便只剩下心驚膽戰的賣笑小娘……

晨,大興城剛剛從沉睡中醒來,一則消息便傳得沸沸揚揚。

「听說了麼,昨日後半夜,秦淮酒家讓盜匪搶了。」

「哪里是搶,听說死了好幾十口子,半邊摟都拆了。」

「秦淮美人呢?可有傷到我的秦淮美人。」

「這陣子就甭你的秦淮美人了,都過去半夜了,早不知過了多少手了!」

「這些殺千刀的,老子……」

秦淮酒家被搶,美人被擄走,這種事情,竟然在大興城內發生,實在是惡劣至極。

一大早,刑部尚書便趕去皇城面聖。

弘道帝睡得香甜,卻被外面的吵鬧驚醒。這可把弘道帝嚇了一跳,只見其翻身而起,也顧不得光的美人,跳下床榻就要跑。

無怪弘道帝會有這個反應,實在是鐘離家那個潑婦太過嚇人。

弘道帝本就無女不歡,自打服用了長壽丸,更是龍精虎猛。最近這些日子實在是憋得慌,昨日夜里便偷偷和美人大戰了三百回合……

正和李輔國理論的刑部尚書大人,听見屋子里有了聲響,便急忙嚷道。

「鄭經玄求見聖上,請聖上恕臣冒犯之罪。」

光著腳的弘道帝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往日里他就不待見這個死人臉,更何況今日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滾蛋,不見!」

弘道帝很少會對幾位尚書粗言相向,今日也是氣糊涂了,不然也不會開口就罵。

說是不見,可該見還得見。畢竟沒有大事,這位刑部尚書也不會一大早擾人清夢。

美人不見了,弘道帝也穿戴整齊,有了帝王威嚴。

鄭經玄躬著身,說著今早听來的消息。

弘道帝皺眉道︰「你說詩幼微被人擄走!朕可是听說,那秦淮酒樓比之龍潭虎穴也相去不遠,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說道美人,弘道帝便來了興致,雖然江南美女不和胃口,可這並不影響色老頭的好奇心。

鄭經玄那張死人臉,從頭至尾沒有過變化。只不過說話的語氣,還是能听出點情緒變化的。

只見其正身道︰「天子腳下,私闖民宅,殺人越貨,擄人拆樓。這是對皇權的挑戰,臣懇請聖上關城門,抓惡賊。」

多大個事,就要關城門,又不是有人謀反。顯然鄭經玄的要求,弘道帝是不會同意的。

「愛卿,朕命你全城搜捕惡賊,至于關城門,我看就免了吧。」

鄭經玄要的就是弘道帝這句話,至于關城門,那就是個幌子,用來給聖上斃掉的。

鄭經玄離開皇城,便把大理寺卿和京兆尹揪了來。告知二人,聖上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今晚破不了案,誰也逃不了好去。

放走兩位大人,鄭經玄還分別去見了二位爺,口氣更是冷的讓人掉進了三九天。

渭水幫和太歲幫的把柄,鄭經玄可是握了不少,想不听話是不行的。

大興城黑白兩道,一大早被鄭經玄折騰的滿街跑……

半日過去了,黑白兩道跑斷了腿,也沒查出半點有用的信息。反倒是京兆府的仵作提供了些有用的信息。

京兆府停尸間。鄭經玄看著眼前瘦小枯干

的老頭,拿著二指寬一尺長的利刃,在幾具尸首上劃來劃去……

「你就是,死見活?」

小老頭轉過身,望著一身官袍,面無表情的鄭經玄,眉頭皺了皺,這才回道。

「小人便是死見活,不知這位大人是?」

甘蔗忙笑道︰「還不快見過刑部尚書大人。」

鄭經玄依舊冷著臉,開口問道︰「你說賊人有四個,可有證據?」

死見活,點了點頭,卻沒吭聲。一旁的甘蔗,忙叫人取來筆墨,並告知鄭經玄,死見活有著自己的一套規矩。

鄭經玄哪里會想到,一個小小的仵作還有這麼多說道,不由冷哼一聲。

听見鄭經玄冷哼,死見活卻頭也未曾抬一下,而是低著頭下筆如飛……

鄭經玄看了半天,忽然說道︰「你這上邊寫,殺人者共三人,卻為何要說有四人。」

死見活,沒吭聲,而是再次落筆,寫下四個字。

「木窗、美人。」

估計是年老體衰,只見小老頭,躬身行禮道︰「小人身子不適,得去休息,就不妨礙兩位大人斷案了。」

說走就走,壓根不給鄭經玄開口說話的機會……

甘蔗送走死人臉,轉身又回到了停尸間。

停尸間最里邊的小屋子,死見活正翹著二郎腿,擺弄著手中的利刃。不過眼楮卻直勾勾的望著棚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房門被敲響,外面傳來甘蔗的聲音。

「睡了嗎?若是沒睡可願意和本官聊兩句。」

死見活起身打開門,將甘蔗迎進了狹窄的小屋。

屋子不大,很干淨,甚至有些干淨的過頭了。這是甘蔗的第一印象。

甘蔗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覺得以你的本事,干仵作有些屈才了。不知小老兒可想弄個捕頭干干。」

死見活咧嘴笑道︰「跟死人打交道一輩子,早忘了怎麼跟活人相處了。大人的美意,小老兒心領了。」

甘蔗點頭道︰「人各有志,喜歡啥就做啥,本官不強求。對了,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鄭大人啊。」

死見活笑道︰「沒啥喜歡不喜歡的,就是看到那張臉,我很想剝下來而已。」

甘蔗笑道︰「我听說,刑部尚書府的下人們,都沒見過鄭大人的笑臉。所以鄭大人並非給咱們臉色看,你倒是不用往心里去。」

死見活擺弄著手中利刃說道︰「興許是我擺弄死人習慣了,看到死人臉就想動上一動。」

甘蔗望著死見活,那似笑不笑的樣子,再加上這陰冷的停尸間,他心里是有些發毛的。

畢竟是文人,膽子再大,也架不住外面一屋子死人,和眼前這位比死人還要嚇人的家伙。

甘蔗不打算繼續探小老頭的底了,最起碼不能在人家的地盤,不然氣勢上就要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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