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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耳雙

盯上綠柳山莊的人,不僅陸仁甲,還有一名背著劍匣的青年郎君。

只見那郎君,微笑著從陸仁甲身旁走過,徑直往綠柳莊而去。

那郎君微笑著,朝坐在門前的老漢躬身行禮︰「在下途經貴寶地,想借宿一宿,不知此地主人可否行個方便。」

老漢抬起頭,上下打量著。

青衫不皺,履不染塵。天庭飽滿,劍眉朗目,言行間透著一骨子凜然正氣。

這樣的人綠柳莊是歡迎的。只見老漢起身笑道︰「我家莊主好客,還請郎君隨我來。」

那老漢起身不往莊子里走,反而是繞過莊院指著不遠處的田地,笑道︰「我家莊主就在那,我領郎君見上一見。」

那郎君躬身道︰「麻煩老伯了。」

柳震穿著一身粗布麻衣,扛著鋤頭回到地頭。先是朝澹台滅明點頭,才望像那器宇不凡的年輕後生。

只見那郎君躬身抱拳道︰「在下耳雙,見過柳莊主。冒昧打擾,還請莊主見諒!」

柳震見耳雙儀表堂堂,禮數周全,不由開心的笑道︰「兄弟到我綠柳莊借宿,那是給我柳震面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耳雙一身青衫,言談舉止高雅,若是劍匣換成羽扇,定要以為是個才華橫溢的讀書人。

澹台滅明與耳雙相視點頭一笑,算是打過招呼。卻見柳震一拍額頭,說道。

「看我這記性!來,耳雙兄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老者便是當世大儒,會稽郡的澹台滅明先生。」

耳雙聞言,忙正身行禮,恭敬地說道︰「末學後進,見過澹台先生,失禮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澹台滅明回禮笑道︰「只是多活了幾十歲,多讀了幾本書,可是當不得大儒一說。」

澹台滅明人老眼不花,這後生展現出來的氣度風骨,絕非一般江湖草莽。就算莊子里那幾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人,也是不能比的。

這樣一個人,無論怎麼低調,江湖上也不可能沒有名號。可「耳雙」二個字,卻從來沒听說過,這很不正常。

老人家和藹的笑著,隨意聊著家長。

「耳雙小友,言談儒雅,想必出身書香世家。」

耳雙並排與澹台滅明坐在地頭上,微笑著說道︰「倒是讓先生失望了!小子打小便是孤兒,吃著百家飯長大。若非師傅收留,興許早已成那荒山枯骨。」

澹台滅明笑道︰「出身天選,後路才在腳下。小友困苦中練就一身武藝,一腔學識,如今天下大可去得,更應記得還恩于民才好。」

耳雙望著夕陽下,揮汗田間的柳莊主,感嘆道︰「柳莊主年少成名,建莊于綠柳鎮,維護一方、造福一方,小子敬佩之。」

「小子也有心中抱負,願用一腔熱血換這天下升平,百姓樂業。」

澹台滅明點頭笑道︰「抱負遠大,心懷萬民。小友志向之高遠,就連我這個老頭子都不得不佩服!」

卻見耳雙苦笑道︰「大乾朝日落西山,各地世家軍閥當道,想還世間一片朗朗乾坤,又談何容易。」

「耳雙人微言輕,不足以實現那鴻鵠之志。可小子還想試一試,看看手中劍夠不夠快,能不能像柳莊主一樣,除去這田間野草。」

澹台滅明彎下腰,除去腳下野草,輕聲嘆道︰「一步之地可除

,天下之地如何除之。」

耳雙起身,斜陽中他的影子被拉的好長,只見其大笑道︰「民心向,翻天除之!」

澹台滅明皺眉望著那斜長的影子,開口道︰「天塌了,萬民失所,你除了草又有何用!」

「你也說,要像柳莊主一樣除去野草,為什麼就不能一步一個腳印呢。」

耳雙搖頭道︰「百姓與水火中煎熬。在小子看來,長痛不如短痛。」

說著耳雙再次躬身作揖︰「先生乃當世大儒,若是先生肯登高而呼……」

澹台滅明起身不受其禮,苦笑道︰「你的善念,帶給天下最大的惡。耳雙不覺著你的抱負,善惡不分嗎!」

耳雙正身道︰「與天斗,小子無畏生死。小子想,世人也願以命換太平。」

澹台滅明搖頭道︰「老百姓想要什麼,看來耳雙並非真得知曉!」

「吃飽飯,穿暖衣。老百姓要得就是這麼簡單,至于你所說的那些,並非百姓所求。」

耳雙望著澹台滅明說道︰「小子所求之事,不正是讓老百姓以後,吃得飽,穿得暖嗎!」

「可你是讓千萬百姓拿命換啊!這件事,本無需做得這麼極端。」

斜陽下一身臭汗的柳震听到田頭二人爭辯,忙扛著鋤頭走了回來。

「天見晚,想必夫人的菜飯也弄得差不多了,不如回去慢吃慢聊。」

耳雙和澹台滅明相視一笑,一同回轉莊中。

澹台滅明還未進莊,便見小孫子一陣風般的跑了出來,其身後還追著一個絕美的白衣女子。

「謀殺親夫啦!天理何在啊……」

听那壞小子口中沒個把門的,慕品山俏臉微寒,本打算再逗弄這小子一會,現在這個想法變了。

一陣香風吹過,澹台修便覺得自己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澹台修這輩子,跳得最高一次,就是被自家大白鵝攆著滿院跑那回。那一次,臀部吃痛下,他大展神威,竟然跳了三尺多高。

這一次很高,高到飛過綠柳莊的圍牆,飛進院子里,他還沒往下落。

澹台修小臉煞白,口中嚷道︰「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修兒再也不敢了!」

在澹台修的哭喊中,一道白衣沖天而起,一把抓住下落的臭小子,再一次甩飛到空中。

只見澹台修頭上見汗,求饒道︰「白姐姐,修兒再也不敢口花花了,就放過修兒吧!」

李太平怕慕品山和白雲上沒個輕重,再嚇到小孩子,不由騰身而起,將澹台修從空中摘了下來。

揪著澹台修的脖領子,李太平笑道︰「媳婦還沒過門,小日子過得就這麼慘,這要是過了門,你小子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澹台修口齒打結的說道︰「這潑辣女子,我澹台修可不敢娶,還是留給哥哥吧!」

只見白雲上嬌笑道︰「就這點色膽,還想抱盡天下美人!」

慕品山見這壞小子,嘴巴依舊不饒人,不由得給了澹台修一個板栗,笑罵道︰「臭小子,若是在敢胡言亂語,手腳不老實。小心我讓你飛得更高,摔得特慘!」

澹台修苦著臉說道︰「我就模了一下手,至于嗎!」

沒等慕品山發作,便見李太平

把澹台修拎到眼前,吼道︰「啥時模得?我怎麼不知道!」

澹台修大眼楮滴溜溜一轉,忙說道︰「口誤!沒那事。」

李太平見狀,冷笑道︰「那你就到上邊好好想想在告訴我!」

澹台修又一次飛了起來,這一次就像長了翅膀的鳥兒,雙臂忽閃著越飛越高。

慕品山見狀,反而笑道︰「嚇唬,嚇唬得了!一個小屁孩,你至于嗎。」

李太平心想,怎麼就不至于,娘子的手,相公還沒模過呢!竟然讓一個小屁孩搶了先,這口氣,是可忍孰不可忍。

「祖父救我!」

澹台滅明瞥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小孫子,裝聾作啞的大步進了正堂大廳。

臭小子一聲喊叫,讓李太平注意到澹台滅明身後的年輕郎君。

只見那人,微笑的望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這人他沒見過,這一點可以肯定。不過那種事成相識的感覺,卻讓人有些莫名其妙。

兩人微笑著點頭示意,並未過多言語。

柳震的兩位夫人是一對姐妹,都是那種溫婉的性子,還燒的一手好菜。

菜上齊後,柳家除了柳震和柳仲元,其他人並未上桌。從此處便能看出來,柳震是多麼重男輕女。

要非如此,估計以兩位夫人的性子,也不會養出這麼一個敗家子。

柳震此人很豪爽,是那種舉杯便干,喝酒當水喝的人。

李太平和崔明道好酒,一桌三酒鬼踫到一起,這酒便喝的興致大高。

江湖上的奇聞趣事,說起來便沒個完。當晉陽那場戰事被提起時,眾人才有了插話的機會。

說道國家大事,澹台滅明最有發言權,可老人家卻閉口不提,視乎有意回避。

澹台滅明的舉動,別說眾人看得出來,就連柳家那個敗家子也品出了一二。

聊天嗎,當然要聊一些大家都喜歡的話題了。可有些人卻非得抓著不開心,掃大家的興。

耳雙起身端酒敬大儒,這便成了很正式的請教,是不好回避的。

「先生數次游歷大乾,定然知曉,有很多人對朝堂不滿。如果這些人聯手改變天下格局,先生作何打算。」

耳雙這個人不簡單,很顯然綠柳莊的相遇並非偶然。澹台滅明沒有直接回答耳雙,老先生心中清楚這是要自己明確表態了。

澹台滅明盯著杯中酒皺眉不語,他在考慮的是耳雙這個人,而並非耳雙所問。

一時間酒桌上的氣氛很是尷尬,柳震起身想將事情翻過去,可那年輕郎君卻依舊站著,等待先生回話。

李太平不知耳雙為何如此逼迫澹台先生,他總覺得這個看似儒雅的年輕郎君,就像一把出竅的寶劍,隨時會割傷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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