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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第二百五十八章

說誰貪污, 陸湛都有可能會去查證,唯獨葉驚瀾,絕對不會。

因為這廝從來就是個土財主,從出生起就沒缺過銀子,他甚至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窮困過,銀子對他而言,只是數字。

他會去撈錢?

有撈錢那功夫,他肯定選擇回家陪阿姐膩歪,哪里肯做這事。

陸湛搖搖頭將這事拋到腦後, 提筆已書幾行,指尖一頓, 抬眼看向下面依舊跪得板正的胡成,「還有事?」

胡成沒動, 他微微垂著頭,片刻後, 忽然道︰「既然葉大人家里銀錢豐足,那怎不見他對貧苦百姓有半分憐憫?」

听到這話,陸湛神情驟然一冷,朱筆重重一放, 書房發出一聲輕響,他笑意不達眼底,「朕听你這意思,這世道,不給窮人捐銀都能被彈劾了?」

「富就必須接濟別人?」

「他願意, 值得稱頌;他不願,那誰也不能強求。」

「微臣沒有彈劾的意思。」

胡成沒有傻到家,他知道陸湛已經生氣,他迅速換了個說法。

「微臣只是覺得,先前葉大人在戶部那幾年,不管是秋獵還是後來的武館,乃至現在正在擴建的各地省道,葉大人用了無數個名頭從各個大人身上拿錢。」

「如今才知他竟是最富的那一個。」

「皇上。」胡成抬頭看著他,「這般前提下,微臣驟然得知這樣的消息,說他一句為富不仁,是常情罷?」

「為富不仁。」

陸湛笑著重復了一遍,他站起來離開座位,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胡成,胡成直視陸湛,目光不見半分瑟縮,坦蕩二字似乎刻在了他的臉上。

「呵。」

一聲冷嗤,陸湛微微彎身,看著胡成的眼楮︰「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朕一直都明白,只要不過分,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為什麼胡大人你得了便宜不好好窩著,非得上趕著來朕面前找死呢?」

胡成瞳孔微縮又很快收斂平靜,他欲張口,可惜陸湛不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道︰「尊夫人從東伯府拿回來的銀子,胡大人用的爽利嗎?」

胡成︰!

陸湛站起身子,不看臉色驟變的胡成。

「葉大人確實不好,怪只怪他沒生出女兒,沒能有個言官的女婿,而且這個言官腦子還不好使,旁人說什麼便信什麼。」

說到這,陸湛是真的疑惑。

「你當初怎麼進的御史台,誰讓你進的?」

胡成︰「…………」

他還在震驚皇上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馬上又听到了這句話,他的心情很詭異,皇上這意思,是自己腦子不足以進御史台嗎?!

他憋著一口氣。

「皇上!」

「是,內子確實從娘家拿過幾回銀子貼補微臣家,那是因為微臣只有俸祿並無其他進項,內子雖然有幾件鋪子陪嫁,但因不善經營入不敷出,實在沒法子,才讓岳家接濟的。」

「微臣也不想的,只是長安米貴,上有老母下有稚兒,是微臣自己無能。」

「但微臣從未行過貪墨之事。」

最後這句話,胡成說的問心無愧。

自己要是貪墨過什麼,也不至于兩袖空空,還得靠岳家接濟。

「要不是因為你從未貪污過,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好好跪在朕面前?」陸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胡成,「東伯府有幾個庶女婿,每個都接濟了嗎?」

「還有,尊夫人那鋪子,你親自去看過嗎?真的經營不善嗎?」

陸湛一連串的問句把胡成都給問懵了。

他好幾個連襟,都是庶出女孩兒,嫁的自然也是自己這樣的小官,有兩個已經外放,還有一個去歲站錯了事,被革去職務,如今已經歸鄉不問朝堂事。

外放的接濟了嗎?

這件事胡成自然不曉得的,他這會子腦子很亂又似乎很靈敏,他很快想到了一個片段,是年下送節禮的時候,兩位連襟自然也送來了京城,夫人當時沒說什麼,只是那鄙夷的表情,深刻又清晰地涌上了自己心頭。

她看不起送來的東西。

明明她曾經說過,在家時,那兩位妹妹其實比她更受寵,她永遠都是撿剩下的那一個,那為何如今可以鄙夷她們了呢,因為他們只是偏遠地方的縣令,而自己是京官嗎?

或者說,伯爺更看好自己,已經放棄那兩位了?

胡成不想細想這個猜測,但思緒就這麼順著想了下去,越想越心驚,越想越震動,確實,沒有明目張膽的送銀子給自己,只是潤物無聲的讓自己習慣從東伯府拿銀子罷了。

這比送禮更可怕。

「烏紗帽留下。」

胡成還在深想,陸湛的一句話讓他回到了現實。

烏紗帽留下?

自己也被革職了嗎?!

胡成有心想說什麼,但他如今雖沒證據,但如果沒證據的話,皇上他會說的這般肯定嗎?岳家不好查證,那鋪子瞧一眼總能知道是不是經營不善了。

他聲音微哽咽,「是微臣識人不清,讓皇上失望了。」

他行了大禮,重重磕了頭,一臉蕭瑟地退了出去。

陸湛︰?

他本來想說你這腦子真不適合呆御史台,挪個地吧,但他好像誤會了。陸湛想了想也沒開口留人,正好讓他去親眼看看他的好岳家好妻子知道他沒了官職後的嘴臉,以後長點心。

顧懷陵正在閑逛,自從陸湛登基後,他就沒有空閑再看新書,如今幾年過去,現在朝堂總算平靜了些,顧懷陵也終于騰開手,可以來好好看了。

幾年不怎麼看書,琳瑯滿目的新書讓顧懷陵目不暇接,他在逛了大半天,挑了十幾本書,讓小廝送回家,他則是去其他地方看看,難得出來逛次街,給婉玉和孩子們都帶些東西。

正走過東大街的茶館,忽聞里面人聲喧鬧,熱鬧至極,也沒听到說書先生的聲音,顧懷陵腳步頓了頓,轉身走了進去。

「你們說,這葉大人家里這麼有錢,怎麼那麼摳啊?」

有人笑接︰「越有錢的人當然越摳門了。」

顧懷陵眉梢微動,他不懂聲色的湊近說得真起勁的那幾位,笑問︰「發生了何事,怎麼說起葉大人的摳門了?」

葉驚瀾的臉俊美到甚至有了攻擊性,如今又人在高位,許多人都不敢直視他,但顧懷陵不是,他這人素來穩重,內斂謙和,又長年書香為伴,氣質高華,給人一種非常可靠和信任的感覺,雖然他穿戴看著就不像尋常人,但這些人還是七舌八嘴的講給他听。

「听說那北胡同口的胡大人被革職啦,好像和他那岳家有關,他先是在家鬧了一通,又跑岳家去了。」

「不過很快就被攆出來了。」

「真的是攆!」有人馬上接著道︰「我親眼看見的,這往常不是來往挺好的嗎,這才撤職就換了副嘴臉,這東伯府做得也太明顯了些。」

「哎呀,那個不重要!」

「重要的難道不是葉大人家產這般豐厚嗎?」

「噢喲,那家里怕不得銀子堆滿山?」

「銀子都不夠,肯定是金子堆滿山才行!」

「誒誒,你說話就說話,一臉鄙夷算幾個意思?」有人不樂意了,「葉大人再有錢,那是人父輩留下的,是家中長輩會經營,又娶了個好媳婦兒,跟他本人有什麼關系。」

「這幾年葉大人主武館主書院,造福了多少寒門學子?」

「遠的不說,就你那門口那臭水溝,要不是葉大人,你還天天被燻的要死要活的,哪還有別人給你整這些?!」

這些年葉驚瀾在官員中的名聲差到了,但在百姓心里,也高到了,他撈的銀子,都用在了實處上,改變了百姓的生活。

自然有人記得他,承他的情。

「是,我不否認葉大人這幾年做了很多好事。」

「但這也不能改變他鐵公雞一毛不拔的事實吧?」

說話的這位,看穿戴,倒像是富家子弟,就是氣質不如何,估計是旁支或是庶出,「他這些年巧立名目拿了多少銀子,名聲好處都掙了,結果自己就富得流油。」

「拿別人的銀子裝好人這事誰不會啊,我也會,又不是我的銀子,我也不會心疼。」

越說臉上氣憤越明顯,很明顯,他家肯定被葉驚瀾薅過羊毛。

「是個好官沒錯,但也沒你們說得那般高風亮節!」

「嘶,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葉大人還不夠高風亮節,那還有誰?」

「你們家這麼多年,除了欺男霸女仗勢行凶還做過什麼好事嗎,啊?」

兩撥人很快就吵了起來,顧懷陵無聲退了出去,他站在茶館門口想了想,最後一理衣袍,進了宮。

此時東伯府里已經亂成一團,倒不是因為胡成來鬧了一通,而是皇上已經看穿了他們的打算,這位年紀雖輕,但著實不好講話。

伯爺劉延宗負著手在屋里走來走去,幾個兒子在下方七嘴八舌出著主意。

「其實這事沒什麼,看穿也沒什麼,咱家又不會因為這事就倒了。」

「大哥你這話就錯了。」

「你忘了這皇上登基後弄了多少下馬威出來?」

「他要是想拿咱家祭旗,總能找到理由。」

「不是,你這就危言聳听了,是,皇上登基後確實辦了一批人,但那也都有證據的好嗎,咱家確實有些毛病,但這些事不都你知我知?」

「要是咱家因為這些小事倒了,那整個朝堂就可以全部重新換血了。」

「很簡單,殺雞儆猴。」

「行了。」

劉延宗震怒出聲,「都什麼時候,你們還在這爭?!」

世家宗族有誰是干淨的?真要細查誰家都躲不過,只看皇上查與不查罷了。

不過小二的話是對的,殺雞儆猴這四個字讓劉延宗心里一震,他回想自己這些年做的事情,越想越覺不對,這事兒既然已經暴露了,就沒有回頭路。

如今之際,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他很快下了決定,換過一身舊衣,面容微顯蒼白,一臉沉重的出門了。

顧懷陵此時正和陸湛在外書房喝茶閑聊,當听到老王爺已經進宮的消息時,陸湛動作一頓,隨即親手給顧懷陵斟茶。

「又要麻煩先生了。」

顧懷陵雙手執杯,聞言清淺一笑,「這事本來就是沖著我們來的,臣義不容辭。」他將茶水飲盡,起身,恭敬行禮後退了出去。

陸湛看著顧懷陵不徐不緩的步伐,心里悄悄為老王爺默哀。

老王爺陸和,是如今皇室中輩分最高的一位了,已有八十高齡,近幾年已經不外出,只在家中養老,除了陸湛登基那日,這是他這幾年中第二次進宮。

陸和在來的路上已經打開了月復稿,想好了說辭,但他沒想到,他不僅沒有見到皇上,甚至在門口還被顧懷陵給堵住了。

當看到顧懷陵溫和一笑,徐徐向自己迎來的時候,陸和眼皮一跳,甚至生出了想要轉身離開的沖動。

這位帝師面上看著有多和氣,那嘴就有多毒。

自己本就不善言辭,來找皇上不過是仗著自己是長輩,而且這種事你確實不好拿到台面上來說,才有幾分把握,誰知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呢!

「見過老王爺。」

顧懷陵︰「許久不見王爺出門了,您近來身體可好?」

陸和干巴巴道︰「挺好的,有勞顧大人關心了。」

「不知皇————」

「我才從里面出來,皇上正乏了已去後面小憩了。」

陸和︰「…………」

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且都說了皇上在休息了,自己也不能冒然闖進去,陸和心里一陣發苦,正要告辭,就見顧懷陵笑盈盈道︰「今兒天氣不錯,您也許久不曾進宮了,這後面的園子翻新了一次,您還沒看過呢。」

「您可一定賞臉,我一直想與您暢談一番佛理,只是您不出門,晚輩也不敢上前叨擾,如今終于有幸一見,請您千萬成全一次罷。」

陸和︰…………

可我不想和你談,什麼佛理,那都是忽悠外面人的,本王根本不信佛好嗎!

但顧懷陵的態度十足十的恭謙,做足了後輩的禮,陸和找不到理由拒絕,而且若是一般小輩就罷了,可這顧懷陵是皇上的先生,是帝師,皇上在外人面前都是喊他先生的,誰人敢下他的面子?

陸和勉強扯出一個笑。

「當然可以。」

「王爺請隨我來。」

顧懷陵一路上都在給陸和介紹周圍景致,但陸和一句都沒听進去,現在他的精神高度緊張,他是真的怕這人真的和自己談佛論道。

那自己可是真的一句話都接不上!

好在,顧懷陵從頭到尾就沒提過佛字,一路只是閑聊,但饒是如此,坐在渠廊涼亭中的時候,陸和背上還是侵了一層冷汗。

「這亭子是皇上親自設計的,您老覺得如何?」

顧懷陵雙手將茶呈給陸和。

陸和笑著接過,點頭,「挺好的。」

余下的他也評價不出來,因為他現在根本無心觀景,只定定看著顧懷陵。

顧懷陵手握杯盞,展顏一笑,一派閑適,「不知王爺您對女子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

來了,果然來了。

陸和心里一震,放下茶杯,「當然不行,女兒家就應該在家里相夫教子,實行女戶也就罷了,如今還要弄這些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

雖然陸和面上抗拒的十分明顯,但其實他心里對這事沒什麼看法,成與不成都無所謂。

但關鍵在葉驚瀾那里!

這幾年,這幾年,他每每提出什麼事,只要那件事成了,最後一定有一個世家倒霉,不是抄家就是流放,這幾年動了幾件大事,銀子就這麼來的!

這女子軍的事又是葉驚瀾提的。

若非這葉驚瀾太過心黑手黑,延宗等人也不會著急到這個地步甚至來請自己進宮當說客了,畢竟這女子軍的事一旦議過了,又不知道誰家要倒霉了。

「但這件事不是順勢而為,而是必須要做的。」

顧懷陵看著陸和。

「王爺您也知道,這女戶實行後,女兒家出門的次數多了很多,甚至還有人背負家庭重擔在外謀生。」

「她們的勇氣是值得贊美的。」

「但您可知道,隨著姑娘們出行的次數增多,全國各地關于女人被侵犯被殺害的桉宗數不勝數,比往年高了不止一倍。」

「甚至,城防軍還監守自盜,借職務之便行那畜生之事。」

女人也能當家這個事,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被廣泛接受的,那得需要數代人的堅持,如今才短短幾年,不過是因為皇上一意孤行,所以無人敢反駁而已。

真心覺得這事可以的男人,怕是寥寥無幾,甚至依然看不起。

「怎麼會?」陸和瞪大眼看向顧懷陵,「高了不止一倍?還有監守自盜的?這事本王怎麼不知道?」

「因為皇上壓下去了。」顧懷陵垂眸,搖搖頭,無奈的輕嘆︰「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氣,它還太脆弱,需得小心維持。」

何時這勇氣長成了參天大樹無懼任何風雨的時候,陸湛的願望也就達成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和猶在震驚,顧懷陵又接著道︰「女子可以出門,可以謀生,但她們並沒有自保的能力,甚至一部分官兵也抱著禽獸之心,她們該向誰求救?」

「王爺您告訴我,除了讓她們自身就有自保之力之外,還有別的法子嗎?」

只有自己的武力才能最好的保護自己。

「沒有……」

陸和下意識搖頭,求人不如求己,打鐵需得自身硬,你既然選擇出門,那就得有足夠的實力,不然只會被外面的惡意吞沒。

「所以,王爺您同意了?」

顧懷陵笑著為他續了一杯茶。

「誰說本王同意了?!」陸和虎著一張臉,只是看著顧懷陵的笑顏,他默默抿唇,總覺得牙酸,他彎身湊近,壓低聲音,索性挑開了講。

「這事成與不成,重點根本就不在本王身上。」

「重點是在你那好妹夫身上好嘛。」

如果葉驚瀾現在敢放出消息,女子軍的一應費用都從國庫處,誰會閑得沒事反對這?反正不管女子地位再怎麼拔高,影響的那都是尋常百姓家,在世家大族里沒什麼用的,因為這朝堂永遠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得俯首稱臣。

說起葉驚瀾陸和就來氣,直接扯著嗓子開始罵了。

「不是本王今日不修口德,而是那葉驚瀾太過分了,自己家資這般豐厚,但外人從不知曉,這些年,不說別人,就連本王家,去歲淮南洪水的時候,本王還捐了幾千兩白銀呢,他呢?」

「他這麼有錢,就沒見他往外掏過!」

「不見對貧苦百姓的憐憫,倒是對媳婦大方,那麼好水頭的鐲子,說摔就摔,一點兒不見心疼,可見平日揮霍成什麼樣!」

「他那媳婦———」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顧懷陵阻止了陸和的義憤填膺,「一,家妹摔鐲子是為了拯救一名姑娘的聲譽,這是好事;二嘛,那鐲子是她自己的銀子自己買的,那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她當然可以拿它做任何事情,包括毀掉。」

陸和顯然和胡成一樣,認為顧軟軟之所以能這麼闊綽,一定是葉驚瀾撈了很多銀子的緣故!

「等會兒,自己的銀子?她哪來的銀子,她連個進項都沒有。」

顧懷陵把顧軟軟的進項說了一遍,陸和慢慢瞪大眼,傻得和胡成如出一轍,「這,這,這咋從來沒傳出過消息呢?」

這麼厲害,這麼能掙錢,這個媳婦是金子做的專吸引金子的吧?!

顧懷陵澹澹道︰「家妹低調。」

雖然沒像陸湛懟胡成似的直接嘲諷了回去,但陸和還是覺得老臉一陣訕訕,總覺得這位帝師在悄悄諷刺自己呢。

但很快,他又和胡成想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巨富,怎不見他們行半點善事?」

「為富不仁!」

「剛才已經說了,家妹低調,妹夫也是如此。」

陸湛沒有說出來的事,顧懷陵決定說出來,不然做了好事還被人誤解嘲諷,他當然不願意妹妹受這樣的委屈,哪怕軟軟並不需要這樣的揚名方式。

「王爺可知道,這兩年,大周全國大約百所女武館的事?」

這姑娘出門的次數多了,受到調戲的次數自然也多了起來,所以朝廷在各個大城都修建了專門教授女子功夫的武館,而且不需要束脩,幫武館做些事抵了便罷了。

這事當初還鬧得挺開,畢竟這不交束脩,光修建就老大一筆銀子了,後續又沒有進賬,那不得朝廷一直養著?

但陸湛沒用國庫的銀子,也沒听說這銀子的花銷落在誰頭上了,最後也不了了知,反正不用自家銀子就成。

當時陸和都挺好奇的,只是一直沒得到答桉,就漸漸拋到腦後,他看著顧懷陵,想著某種可能,臉上是極度的不可置信。

「你是說———」

「沒錯。」顧懷陵澹澹點頭,「這銀子,就是家妹和妹夫出的。」

「只是不願意出風頭,所以沒有說與人听罷了。」

陸和不想相信這件事,畢竟真做了這樣的好事,就算不必宣揚到人盡皆知,也沒必要瞞得死死的吧,這又不是什麼壞事!

但他看著顧懷陵平靜的眸光,心里冒出一個聲音。

這事是真的。

顧懷陵沒必要去撒這種一查就能查出來的謊言,而且,那時候建武館的銀子,確實不是國庫出的。

所以這件事是真的。

陸和真的無法理解,有人能澹泊名利低調到如此程度嗎?不是人人都道葉驚瀾當初在戶部撈了不少銀子嗎,結果人悄無聲息的就捐了這麼多銀子出去?

他還在處在極度不可置信的思緒中,卻見顧懷陵忽然湊近,雙眸黝黑,神情肅然,低聲道︰「晚輩給您一個建議,您要記得,您姓陸。」

您和皇上才是一家人,閑散皇族當久了,還真把自己也歸入世家一流了。

顧懷陵告辭後,陸和還僵在亭中,這不是建議,這是忠告。

說白了,財帛動人心,今天自己會出面來為東伯府做主,不僅是為了他們,是怕他們被動了之後接下來就是自己這些皇族中人了。

但為他們出面,就把自己擺到皇上的對立面去了。

陸和沉思良久才慢慢起身離宮,臉上還帶著心驚之後的蒼白,腳步略顯無力。

所有世家貴族都在注視著老王爺的一言一行,他們當然知道,這是一場博弈,不能再任由葉驚瀾這樣心狠手黑下去了,他們都在期待,期待老王爺這次能壓壓他的威風。

結果,老王爺進宮,不僅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還被顧懷陵給堵住了。

顧懷陵那口才,誰不怕?

他們的心情已經沉到了谷底,雖然兩人的談話還沒流傳出來,但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果然,老王爺出宮的時候神情都恍惚了。

果然被顧懷陵說慘了吧?!

胡成見了一次皇上,官職都沒了,老王爺見了一次顧懷陵,臉色都白了。

有必要這麼凶嗎!

那顧軟軟有這麼金貴嗎,言官說不得,連老王爺的面子都不給。

這外面本就因為葉家的巨富而議論紛紛,那些看不慣葉驚瀾的,恨不得把為富不仁這四個字刻在他的臉上,見一個就說一個,多家人下場攪弄渾水,誓要把葉驚瀾的名聲給狠狠壓倒塵埃里去。

太多人罵他,連支持葉驚瀾的都不敢吭聲了,因為說一句就能引來一群人的圍攻。

誰知世家人還沒高興一會兒,隨即又傳出來原來葉家人早就行了大善之事,只是沒有讓外人知道罷了。

那些女武館,都是葉家出資的!!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整個京城都震動了,世家們紛紛無言,而百姓們都迎來了狂歡,這幾年,葉驚瀾做的事,都是為了百姓好,都感激他,厭惡他的,基本都是貴族。

但他在百姓中的聲望,不是一般的高。

原來葉大人做了好事都沒想過揚名,人悄悄的就做了這樣的善事。

夸!

往死里夸!

不少文人當場就月兌口而出幾篇頌文來,簡直把葉驚瀾夸成了古往今來天地少有的良心官,那詞用的,葉驚瀾自己都不好意思听。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

他之所以不出面是因為還不到他出面的時候,他也相信皇上和大哥會把這件事處理好,他需要做的是什麼呢?

桉前白紙一張,上面寫了三個字。

東伯府。

葉驚瀾垂眸看了一會兒,提筆,將這三字圈住。

就你了。

他還在琢磨這事要怎麼弄,耳邊忽聞幾聲異響,抬頭看去,就見幾位同僚在門口探頭探腦,腦門上都刻著八卦二字了。

被發現了他們也不怕,正好上前問個究竟,邁著小碎步跑了進來,像是第一天認識葉驚瀾似的,上下左右打量了個遍。

「大善人快讓我模模!」

「讓我沾沾你的善氣,我也能攢點兒陰德。」

葉驚瀾︰「……」

「不是,驚瀾,我今兒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低調的性子啊?」

說話的是跑來湊熱鬧的理親王。

「我咋沒看出來呢!」

葉驚瀾︰「…………」

不是,您老來是來夸我呢,還是損我呢?葉驚瀾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

「這修了這麼多家武館,花了多少銀子啊?」

他們都挺好奇,這銀子花的不少,但具體數目還是不好猜的。

「不知道。」葉驚瀾搖頭澹澹道。

「不知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葉驚瀾,這麼大的事你還能不知道,忽悠誰呢?

「我真不清楚。」葉驚瀾再道︰「我們家的銀子都是媳婦兒在管,事情也是她做主,這件事是她提的,我確實幫了些忙,但具體花了多少銀子我沒問。」

他很平靜,「反正家里銀子多,花不完的,媳婦兒高興就行。」

所有人︰「…………」

突然好想揍他,錢多了不起是嗎?就你會疼媳婦兒啊?炫耀啥呢!

這理親王湊熱鬧跑得賊快,這王妃也不枉多讓,她一知道這事其實是顧軟軟決定的之後,就立馬坐車來了葉家,直接殺上了門。

一見到人,甚至都不想寒暄,直接進入正題,「軟軟,你怎麼想的,這事有什麼好藏的,你為啥不說出來呢?」

「咱花這麼多銀子,好歹得句好啊!」

看著王妃充滿求知的一雙大眼楮,顧軟軟抿了抿唇,她可算知道陸思為何這喜歡听熱鬧了,原來都是從她娘身上遺傳來的。

這事也沒什麼好瞞的,顧軟軟想了想,笑道︰「不想要盛名。」

不等王妃再問,顧軟軟就輕聲道︰「盛名帶來的確實會有很多贊美,但贊美之後呢?」笑望著王妃疑惑的雙眸,「之後就是負擔了。」

顧軟軟的思路很清晰,顯然她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

「之所以會免去束脩,是因為大多數尋常女兒,出嫁前其實都囊中羞澀,她們確實無力承擔束脩。」

「但我也不可能永遠一直出錢,升米恩斗米仇,我也不會放任惰性滋長,最多幾年,等情況慢慢改善後,束脩之事肯定就會再提。」

「如果這件事一開始就被大眾所知,那我後面提束脩的事,一定會被人說道,可能還會引起一場風波,既然如此,那不如一開始就悄悄的來。」

王妃自然明白顧軟軟的顧慮,她也覺得這樣是最好的打算,再有錢,也不可能永遠無條件去幫別人,那不是幫她,反而是害了她。

「放心,這世上還是明白人多。」

明白人?

顧軟軟笑了笑,沒說話。

雖然她幾乎不出門交際,但不代表自己不知道驚瀾的日子其實步步驚心,他的每一步都在刀尖上,世家盤橫交錯,想動,真的很難,這種時候不能幫忙也不要給他添堵才是。

王妃也明白了她未盡的意思,這葉驚瀾也是個膽大的狠人,從來都把目標鎖定在世家身上,他想動世家的心簡直昭然若揭,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

那些人不急才怪了。

好在這次不僅沒整垮葉驚瀾,反而讓他的名聲更上了無數層樓,再想動他,百姓都不答應的,她笑的開心,揶揄道︰「但現在這事已經傳出去了,你不想揚名也得揚名了。」

「顧大善人~」

顧軟軟搖頭失笑,「您別打趣我了,看完熱鬧就回去吧,我這收拾東西去別院住一段時間呢。」

上次大哥為女戶的事,搬去外面住老長一段時間,自己可不想被人圍住堵截,還是先搬出去,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王妃听完熱鬧,心滿意足地起身,「行,我也不給你添亂了,我就回去了。」

「別送了,你忙吧。」

王妃擺擺手阻止了顧軟軟的相送,她回到家後就開始廣發請帖,顧大善人低調,但她說的確實沒錯,一直免費幫人這個道理哪里都行不通的,以後注定會收束脩,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事不能放到幾年後再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這個時候把它宣揚出去,百姓正是最高興最明白的時候,接受程度也非常高。

而世家那群人估計還懵著呢,也沒空反擊。

完美。

王妃將帖子發出去後,就開始選衣裳首飾準備來一場大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額,三天吧,所以9k的大章來了。

我是請假到周五的,那為什麼現在才更呢,因為周五白天喝了一場,晚上太難受了,又睡了一天還是沒緩過勁兒,我就跑去看乘風的姐姐,本來想著看一會不難受就碼字

結果,姐姐們太好看了,我沒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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