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翼翼啊!」莫離蹲在藍翼身前,有些尷尬的說道︰「上次我說錯了,其實我不是你的伯父。」
藍翼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上輩子到死也沒听說自己有個伯父,果然是這位前輩跟她開玩笑,她靜靜的站著,等待前輩的下文。
莫離猶猶豫豫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他要怎麼說好呢?我是你娘?還是我是你爹?
藍珈替他解了圍,直言道︰「藍翼,這也是你爹爹。」
「什麼?」處變不驚很多年的藍翼破了功,目瞪口呆的看向藍珈,又目瞪口呆的看向莫離,軟糯糯的小身板配上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可愛極了。
有了藍珈的話頭,莫離終于順利開口︰「沒錯,我是你爹爹,親生的爹爹。」
藍翼真的很懵,比起之前「伯父」這個稱呼,她寧願「爹爹」這個稱呼是開玩笑!
「你那什麼眼神?不要懷疑了,小珈也是你爹,親生的!」莫離輕輕笑了一聲,握住藍翼小小的雙手,眼神很溫柔、語氣也很溫柔的解釋道︰「小翼翼,因為一些機緣,你是我和小珈的孩子,是我們親生的孩子,我知道你一時不好接受,但這就是事實,對不起,先前爹爹不知道你在這里,沒能早點來照顧你。」
藍翼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緩慢的消化自己的驚天身世,怪不得她窮盡一生也沒能找到娘親一絲一毫的消息,原來她根本就沒有娘,她竟然是兩個爹爹生的!
「藍翼!」藍珈不悅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帶著很明顯的警告意味。
藍翼心下一凜, 然低下了頭。
一看就是很熟練又很恭敬的認錯態度,但是恭敬有余,親近不足。
這哪是正常的父女關系?
莫離嘆息一聲,伸手將藍翼環在懷里,動作無比的輕柔。
藍翼被他摟著,從未被爹爹如此溫柔對待過的她,心里沒來由的生出一絲委屈。
她知道,剛才一直沒回話,惹爹不悅了。沒想到爹冷清又冷情,對事對人從不上心,就連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沒有過多的親近,而現在竟然維護一個人維護到這種地步了嗎?
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爹,她終于相信有兩個爹爹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敢再拖沓,老老實實的對莫離喊了一聲︰「爹爹。」
「哎!」莫離高興的應了一聲,一把抱起藍翼站起來,迫不及待的對藍珈說道︰「我把孩子帶回去給爹爹看,看完再給你送回來。」
等不及藍珈回話,莫離摟著藍翼,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藍翼察覺一陣強大的靈力波動,強烈的白光晃的她睜不開眼楮,下意識摟住了爹爹的脖子,再睜開眼楮,父女二人已到了另外一處院門前。
莫離抱著新得的女兒,興高采烈的踏進靜室的院門,剛走一步,又迅速的收腳退了回來,他突然想到一件大事!
先前小珈過來的時候,爹爹差點喜歡小珈超過自己,雖然後來知道是誤會,可是他不想再被比下去了,他要先跟爹爹問清楚,是不是最喜歡自己!
莫離的臉皮一向厚實,一點也沒有跟女兒爭寵會不好意思的自覺,將藍翼放在地上,召喚小綠過來陪著她,叮囑道︰「小翼翼,你最乖了,先在這里等爹爹一會,爹爹進去打個招呼再來接你。」
藍翼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她一生從未違背過爹的話,何況是這種小事,一臉配合的點頭。
莫離模了模她肉乎乎的小臉,夸了一聲︰「乖!」然後美滋滋的去了靜室的主臥。
藍忘機和魏無羨正在打坐,本以為兒子會在小珈那里住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回來了。
魏無羨也不打坐了,調息完畢,招呼阿念坐在身邊,兒子一臉笑意,怎麼收都收不住,他好奇的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藍忘機覺得能讓兒子高興成這樣,只有一個答桉,比較肯定的說道︰「是不是小珈為你搜羅了許多好吃的?」
莫離很得意的搖搖頭,倆爹爹想破腦袋也猜不到!
他嘿嘿笑兩聲,水靈又澄澈的大眼楮盯了盯魏無羨,又盯了盯藍忘機,輕咳一聲,很認真的問道︰「爹爹,我最愛你們了,你們是不是最愛我?」
魏無羨飛快的回道︰「那還用說!爹爹什麼時候都是最愛你的!藍湛也要排在你後面!」
被排在後面的藍忘機無奈的勾唇微笑,好在次數太多,目前他已經適應這種說法,哄兒子道︰「我也最愛你!」難為他的性子能把這麼肉麻的話說的如此自然。
莫離滿意了,繼續問道︰「那如果我有了孩子呢?你們是最愛我,還是最愛我的孩子呢?」
這明顯是個坑,魏無羨怎麼可能往里跳,斬釘截鐵的說道︰「當然是最愛你了,如果以後你遇到可心的人,有了孩子,我也會很愛這個孩子,他是你血脈的延續,我因為愛你才會愛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越過你。」
這個答桉莫離是滿意的,他又看向藍忘機。
藍忘機道︰「自然還是最愛你!」
這個回答太隨便了,莫離不是很確信,追問道︰「我覺得叔祖最喜歡我,超過對你和伯父的喜歡,你們到時候不會跟叔祖一樣隔輩親,有了孫輩就不稀罕兒子了?」
藍忘機道︰「不會。」自從叔父知道莫離是他的血脈之後,叔父眼里誰都比不得莫離重要,若是莫離以後也被自己孩子比下去,這小醋桶還不難受的要命,他和魏嬰又怎麼舍得。
魏無羨心下越發好奇,眼珠機靈一轉,突然變得很興奮,解釋道︰「那是因為你伯父和你爹都不听話,只有你最乖了,所以你叔祖才會更喜歡你,等你有了孩子,爹爹當然最喜歡你,你這麼乖,你伯父和叔祖也定是最喜歡你。」
也不等莫離接話,他拍板結束了這個話題,小心地試探道︰「阿念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告訴爹爹好不好?你喜歡誰爹爹都不會反對!」
藍忘機也有此懷疑,雖然不知道一團孩子氣的莫離怎麼突然開竅了,但這孩子接觸的人少之又少,左右不過那幾個,他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竟不知如何開口了,同魏嬰一樣將目光投向莫離,等著他的回答。
莫離道︰「既然你們這麼好奇,那我帶進來給你們看吧。」
魏無羨的眼楮瞬間睜大,驚訝道︰「真有喜歡的人了?」他真的就是問一問,沒想到兒子突然開竅,人都給他帶回來了,這速度!比藍湛當年強多了。
莫離對他笑了一笑,道︰「沒有喜歡的人,是帶我女兒給你們看。」
藍忘機︰「……」
魏無羨︰「……」
喜歡的人都沒有,你哪來的女兒?
倆人突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莫離的身世。
說了太多次,險些真的以為兒子是他倆生出來的,如果又是異界之人送來的孩子,那……那小阿念豈不是真的有女兒了!
那……那他倆這麼年輕就要當爺爺了?
心跳莫名加速,嘴角也收攏不住,等不及莫離把人帶回,他們兩個追著莫離的腳步到了院外,卻只見到莫離,沒見到那孩子。
「人呢?」魏無羨語氣十分急切。
莫離已經跟小綠傳音結束,回道︰「被孟瑤帶走了。」
孟瑤為什麼帶走藍翼?這源于一幅畫。
藍忘機和魏無羨共情莫離之後,一直忘不了吃了諸多苦楚的小茉莉,那日藍忘機畫了一副小茉莉的畫像,被來靜室看望佷子的藍曦臣看到。
藍曦臣道︰「這孩子的眼神跟阿念好像,她是不是就是茉莉?」
藍忘機輕輕頷首,答︰「是。」
于是這幅畫便被藍曦臣順走了,收在他的書房里,經常拿出來看,一看就是很久。
他這一生都會護著阿瑤,但是這一生,他會更加護著阿念,沒有人能傷害阿念,縱使是阿瑤也不能!
阿念的出身來歷以及系統2988,他永遠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孟瑤。
所以當孟瑤問起畫中人是誰,他只簡單回答︰「這是阿念的前世,忘機和魏嬰共情之時所見。」
孟瑤知道他的顧慮,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今日他來靜室給莫離送親手制作的民間小吃,見到在院門口等待的藍翼。
這孩子的長相讓他愣在原地,瞬間想起藍曦臣珍之慎之的那副畫,五分相像的面孔,外加那雙幾乎一模一樣的眼楮,漂亮到他絕對不會認錯,他蹲子,聲音格外的溫柔,道︰「孩子,你和藍莫離什麼關系?」
藍翼沒有見過他,還以為他就是住在這院里的人,如實答道︰「他是我爹,今日帶我來拜見祖父。」
孟瑤激動的聲音發顫︰「孩子,我也是你祖父,我帶你去見另外一個祖父好不好?」他和藍曦臣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藍曦臣那麼疼愛莫離,如果見到這孩子的話,該有多高興!
小綠歪著頭,覺得這個叫孟瑤的人今日格外激動,但是靈鳥隨主,當孟瑤把一籃子吃的遞給它,它瞬間放棄探究,歡天喜地的吃了起來,反正這人在它跟前也翻不出花樣。
藍翼見爹爹的靈鳥親近此人,也放下了防備,沒有懷疑他的話。因為爹爹說了,她有兩位祖父,這跟眼前之人的說法完全吻合,她任由孟瑤抱起,猶豫道︰「可是我爹爹進了院子,等他出來再走吧。」
等他出來了,就走不了了!
孟瑤抱著她就跑,腳下運起了輕功,邊走邊道︰「我先帶你過去,那邊有很多好吃的,咱們去吃好不好?你爹爹會來找我們的。」
小綠還記得莫離的交代,要他們在門口等著,它剛揮起翅膀準備阻攔,就听孟瑤說他那還有好吃的,小綠瞬間改變了主意,氣息一動體型變大幾倍,叼著籃子跟了上去,樂顛顛的決定,等吃完好吃的再把孩子帶回來!
這一路,孟瑤已經想好了,他要把這孩子留在寒室撫養,先哄孩子答應,那樣藍曦臣就舍不得說出拒絕的話,只要他默認了,含光君不會跟哥哥爭搶孩子,莫離更不會逆了伯父的意思,至于魏無羨,可能會舍不得,可是魏無羨不會做出激烈的舉動對抗藍曦臣,只能不情不願的答應,如此,事情便成了!
他的如意算盤打的 里啪啦響,哪里想到魏無羨來的如此之快,他們前腳到寒室,魏無羨後腳便殺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含光君和莫離。
怒氣沖沖的魏無羨見到藍翼的瞬間,心都要化了,這是他的小茉莉啊!
隨即雙目瞪向孟瑤,別以為他不知道孟瑤這廝怎麼想的,想跟自己搶孩子,門都沒有!
他徑直走過去,要把孩子抱走。
孟瑤哪里會認輸,直接擋住了魏無羨的路,態度堅持的說道︰「我就求你這一件事,把孩子讓給我和藍曦臣照顧,這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好不好?」
魏無羨冷聲道︰「不好!要不起你的當牛做馬,我的孫女我自己養!」
倆人誰也不讓誰,最後竟然打了起來,怕嚇到孩子,從寒室一路打到院外,被賴在雲深不知處不走的聶懷桑看個正著,聶懷桑一手扛著大刀,一手搖著扇子,點評道︰「這可真的是!妯里相見,分外眼紅啊!」
這可捅了馬蜂窩,一句話終止了打斗。
魏無羨和孟瑤停止了進攻彼此,雙雙不悅的看向聶懷桑。
聶懷桑頭大如斗,一個魏無羨他都搞不定,再加一個孟瑤,他哪里惹得起,立刻認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打,我就是路過,呵呵,路過……」他邊說邊退,試圖逃跑。
魏無羨一個閃身擋住他的去路,勾唇一笑,看上去特別的邪魅。
聶懷桑一抖,求饒道︰「魏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魏無羨直接上手揍他,哪里痛就打哪里,罵道︰「我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誰是妯里相見?」
聶懷桑被打疼了,憤而還嘴︰「我哪里有說錯?你倆不是妯里是什麼?」
魏無羨氣極反笑,無奈道︰「我真的是,唉!我不使勁打你,我都覺得對不起你!」說著就下了更重的手,仍不解氣,還招呼孟瑤,「愣著干什麼?還不來一起收拾他?」
孟瑤站在原地,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們,心里的羨慕和悔恨鋪天蓋地的襲來,自觀音廟事發之後,他與懷桑見面如不識,再未說過一句話,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太過沉重,沉重到不敢過多奢望。
聶懷桑被魏無羨單方虐打,毫無還手之力,亦看不到孟瑤的舉動,怕他真的過來,情急之下,大吼道︰「孟瑤,你不許過來!」
這個世間最遠的距離就是無視,只要你還願意搭理我,哪怕是吼,我也覺得很開心。
孟瑤的心里愈發疼痛,眼前卻豁然明亮。天才一秒鐘就記住︰ 72文學
以他之智,如何不知聶懷桑這句話就是一個台階,懷桑放下了過去,選擇原諒了他,他曾對聶明玦心狠手辣,也曾真心把懷桑當弟弟疼愛,往日種種,歷歷在目,原以為再也無法挽回,不曾想還能柳暗花明。
孟瑤雙目濕潤,應了一聲魏無羨,加入了他的戰團。
聶懷桑被收拾的很慘,徹底癱在地上,氣息蔫蔫,摟著自己的大刀喊離哥救命。
他離哥哪里敢出來,抱著女兒悄悄 走。
清官難斷家務事,爹爹和大伯娘打了起來,幫誰都是錯,不幫也是錯,反正也沒亮武器,他還是撤吧,沒見忘機爹爹和伯父均不出手嗎?
魏無羨看見兒子抱著小孫女往靜室的方向走,瞬間樂了,看看他兒子多機靈,幫他把孩子搶回來了!
這樣的話,他還留在這里干什麼?
轉頭去看想跟他搶孩子的孟瑤以及沒事找抽的聶懷桑,魏無羨忍不住嘴角一抽,挨了打的聶懷桑躺地上哇哇假哭,打了人的孟瑤卻站旁邊真哭,傷心至極,眼淚止都止不住!
魏無羨好笑的搖搖頭,撂下一句︰「我走了,你倆好好聊聊吧!」
藍忘機跟上魏無羨,兩人並列而行回靜室,藍曦臣站在不遠處等孟瑤,等他和聶懷桑聊完,然後一起去靜室看孩子。
藍曦臣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看向了莫離和藍翼離去的方向,心柔軟的像一汪水,眼神卷著滿滿的慈愛。
恍惚中,他彷佛看見阿念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躺地上打滾跟他要好吃的小女圭女圭,一轉眼,阿念的女兒亦長這般大了!
何其有幸,他能擁有阿念這麼好的孩子,又何其有幸,他能伴著阿念成長!
那些相伴的時光里,阿念成長中的點點滴滴,一樁樁,一幕幕,都是他心里永恆的珍寶,是他視死呵護的信念。
阿念,你知道嗎?伯父很快樂,不需要你再為我做什麼,只要你快樂,伯父就是最快樂的人。
我永遠愛你,勝過愛這世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