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深轉頭看了眼窗外, 外面烈陽高照, 打進室內一片明亮。
莊深示意道︰「還沒到晚上。」
後面那句話沒說出口,但顯然是——還沒到晚上, 你就開始做夢了。
沉聞笑著收回視線, 說︰「提前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莊深不急不慢地吃著菜, 神色澹然, 彷佛什麼話都沒有听到。
沉聞看了他一會兒, 覺得面前的畫面挺賞心悅目,就是覺得路途有些遙遠。
十八歲了, 可以做些之前不能做的事情, 可是他的男朋友似乎沒這方面的想法。
下午最後兩節連著的英語課又是考試, 教室里人習慣了這操作, 默契地往後傳著試卷。
英語老師站在講台上,揚聲說道︰「這次是你們月考前最後一次小測,大家都認真點,不要是小測就隨便考, 把每次測試都當做高考,到了正在高考的時候,才不會緊張……」
莊深拿到試卷後,旁邊的沉聞抽出一支筆,說道︰「考完之後提前走, 去外邊吃飯?」
「去哪?」莊深問。
沉聞將筆蓋抽掉,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黑色水筆, 動作瀟灑地在卷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低聲道︰「近一點的都行。」
莊深想了想︰「吃烤串吧。」
沉聞抬了抬眼,說︰「可以,學校外面那條商業街有家烤串口碑還不錯。」
前頭的蔣淮扭了扭頭︰「你們出去吃烤串!我還有機會加入你們嗎?」
沉聞懶洋洋地看著他︰「最晚提前半小時交卷,你行的話就來。」
蔣淮︰「……」
他很不行。
沉聞將卷子翻了一遍,檢查完沒有空頁漏印後,壓低了嗓子,對他同桌說︰「誰做的慢誰就請客。」
莊深原本沒什麼勁,不緊不慢地看著題目,听到他的話突然來了勝負欲。
最後兩節課,上了一天課的人都有些疲倦,對著英文試卷難免少了幾分激情。
大家的速度其實都差不多,翻頁的時間都會控制在某個時間段,于是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習慣了相同的速度,不會太慢也不會太快。
只是漸漸的,眾人發現有些不對勁。
比如他們剛寫完半頁,教室後面一角就傳來了翻頁聲。
好不容易做完了前面一頁,可以翻頁了,又傳來的翻頁聲。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做完了一半,後面響起腳步聲。
眾人眼睜睜看著莊深將試卷放到講台上,背影是他們永遠都體會不到的孤傲。
緊接著,沉聞也從座位上起來,拿著試卷放上講台。
兩人非常同步地收拾完東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教室。
眾人紛紛收回了驚嘆與羨慕的眼神。
刷題強者,恐怖如斯!
這次事件的比試,最終還是莊深贏了,沉聞在這種比賽上不會放水,也就一頓飯的事,讓莊深請也沒什麼。
只不過在最快的速度下還是慢了一拍,沉聞漸漸回想起之前莊深沉迷刷題的樣子,輸的心服口服。
兩個人到得早,燒烤店人還不多,兩人選了個小桌坐下。
這家店裝修不錯,室內是放森林的設計,桌子椅子彷木質,天花板吊著不少綠藤,特意營造一股大自然室外的感覺。
「怎麼想著出來吃燒烤?」沉聞問道。
莊深看了一圈,對這家店的設計也挺感興趣,說︰「以前沒在店里吃過。」
沉聞難得多看了幾眼,有些探究。
莊深說道︰「以前覺得人太多,所以不喜歡來。」
加上他那時候忙著學習和斂財,吃飯講究效率,很少和同齡人出來吃外面的東西。
沉聞揚了揚眉︰「這麼說來,我還陪了你不少第一次。」
沉聞點了四瓶果汁,服務生拿過來的時候,莊深看了一眼,說︰「你今天喝果汁?」
果汁外瓶上還往下滴著水,帶著從冰箱里出來的冷氣,莊深拿到手上時忍不住貼了會兒才放開。
烤串上的挺快,服務生陸陸續續將考好的盤子端過來,兩人剛開始吃,大門涌進來一大波人。
走在最前頭的小平頭往服務台前掃了一眼,對老板說︰「把我上次點過的再上一次!」
服務員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看到他們的時候就有些畏懼,說話聲音跟他們一比,細了不止一個程度︰「我新來的,這邊沒有登記過你們之前的訂單,能重新選一遍嗎?」
平頭男嘖了一聲,他皺著眉往前頭一站,說︰「你們老板呢,給老子叫出來!」
後面一波人也在起哄,服務生沒辦法,叫了後廚的人出來,幾人在給平頭男賠禮道歉,讓他平息怒火。
看起來這波人應該不是第一次這樣,這里面的人對上他暴躁的怒罵都不敢回嘴。
莊深就看了一眼,繼續吃東西,在這種事情上他可以做到視他們于無物,不過用餐心情還是會受到影響。
沉聞就比他更加直接,他直接叫來了服務生︰「麻煩把桌上這些打包,謝謝。」
服務生在剛才那堆人的無禮下,看到沉聞這樣的客人簡直淚流滿臉,動作迅速地幫他打包起來。
莊深吃到一半停下來︰「打包做什麼?」
「吵。」沉聞澹澹道︰「去更加安靜的地方吃,你不想動?」
「隨便。」莊深習慣了這種人的吵鬧,沒怎麼放在心上。
兩人提著打包盒離開,還站在門口吞雲吐霧的一群街霸混混,正好看到了兩人離開的聲音。
小平頭眯著眼,大花臂上肌肉盤結,捏掉嘴里的煙後,打量了他們好半天。
旁邊有小弟說︰「大哥,他好像是照片上那個人……」
小平頭目光一亮,掏出手機打開了某找保存下來的照片。
那是一張偷拍的照片,擠滿了人的籃球場背景被模 化,只上下繽紛的模 光影。
莊深剛投完籃,雙手微微上揚,衣角被風輕輕揚起,少年人清瘦的軀干隱隱透出。
小平頭咬著煙嘴,咧著嘴笑︰「還真是他……」
沉聞就近找了家小飯店,這次定了個包廂,至少不會有人再進來打擾他們吃飯。
他又另外點了些餐後甜點和飲料,順便叫了個人過來拉提琴。
莊深盯著站在旁邊拉小提琴的人,無話可說。
制造氣氛他懂。
但是,為什麼要在吃燒烤的時候叫人拉小提琴?
一曲停,小提琴手鞠躬離開。沉聞凝著的聲音松散了些,他舉起玻璃杯說︰「敬我的男朋友這次測試終于超過了我。」
終于兩個人還重讀。
莊深︰「……」
他的男朋友欠揍不是一天兩天了。
莊深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亮。
一條消息彈了出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輕松的神情頓時消散。
沉聞問︰「怎麼了?」
「藥物結果檢測出來了。」莊深放下手機說,「藥瓶里的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專門放在小藥盒里的藥,沒有任何治療心髒病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