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深抬眼和他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沉聞問他︰「你準備怎麼做?」
莊深︰「讓她將所有證據扔出來。」
沉聞低聲笑了一聲,垂眼道︰「行了,你先進去洗澡。」
莊深正要進門,沉聞轉頭看了他一眼,澹聲問道︰「之前忘了說,你爸那邊……」
「我沒有爸。」莊深擰著門把手,時間彷佛回到了兩人剛見面的時候,他在辦公室里說的回答,「我也沒有依靠他生活。」
沉聞微微皺了下眉,很快揚起唇道︰「沒事了,你先進去。」
等到浴室門將莊深的身影遮擋,沉聞才收回視線,拿起手機發了幾條消息。
他以前並不知道莊輝業是企業家,加上這段時間以來,莊輝業的所作所為根本不配當莊深的父親。
加上莊深根本不依賴莊家,這些條件下,沉聞可以好無顧慮地動手。
等到莊深收拾完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沉聞一副困倦的模樣坐在床頭,手指搭著床問︰「還不睡?」
莊深按著手機,眼楮盯在屏幕上︰「嗯,我刷會題。」
「?」沉聞睡意都跑了一部分︰「你男朋友在床邊等著你睡覺,你就坐在一邊刷題?」
莊深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他抬起了頭。
沉聞暗示完,等他放下手機,上床睡覺。
沒想到莊深說︰「那我們一起刷。」
沉聞︰「……」
他就想抱著人睡覺,對刷題一點興趣也沒有。
沉聞懶洋洋地掀開被子︰「你過來,坐上來刷題。」
莊深從椅子上下來,走到他身邊︰「怎麼了?」
話音剛落,坐在床頭的沉聞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莊深沒有支撐的點,對著沉聞的胸膛倒下去。
沉聞收獲了一個被迫的投懷送抱,他一手按著莊深的腰,一手關掉了床頭的燈,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莊深倒下後手在床上撐了撐,剛抬眼就是一片黑暗,莊深還沒適應,只感覺到抱著他的那只手將他往旁邊放過去,一層薄薄的被子蓋到了身上。
沉聞一只手環過來,往上扣住他的後腦勺,莊深漸漸看清了男生突出的肩頸一帶,喉結輪廓深刻。
沉聞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濃厚的倦意道︰「睡了,明天再刷。」
莊深已經習慣了每天刷題,如果不刷的話反而會有些不適應,比如現在。
即使躺在床上心里也想著沒做完的題目,正準備拿出手機繼續,剛動了動就被沉聞抓著手抱得更緊了些。
「這麼晚不睡,你是不是想讓我做點別的事?」
莊深還想著題目,下意識道︰「嗯?」
沉聞睜開了眼,那雙狹長的眼楮垂下,含著點光,氤氳不清︰「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都成年?」
莊深︰「……」
見他沒說話了,沉聞笑著將放開他的手︰「好好睡覺,我就不對你動手。」
莊深聞著周圍的薄荷味,閉上了眼。
他原以為會躺上很久才睡得著,沒想到睜開眼時已經到了早上,他被壓在身上的重量鬧醒了,往上一看才發現是貓。
沉聞從朦朧中醒來,半耷拉著眼皮怏怏地拎著貓人扔下床,問道︰「今天回去後有什麼打算?」
莊深回道︰「拿藥。」
再次來到赫嫻的家里,莊深對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非常熟悉,快速地抽屜里的藥拿出來,並將提前準備的普通藥片放進去。
沉聞這次一起跟了進來,看到桌上赫嫻的照片後停下腳步。
莊深將東西都準備好,確定沒什麼紕漏後準備離開,發現沉聞正翻著一本相冊看。
莊深說道︰「走吧。」
沉聞將相冊本合上,隨著他出去,腦海中回想的是一張舊照片,上面的莊深看起來六七歲,臉蛋雪白帶著嬰兒肥,只是對著鏡頭不太高興的樣子,淺色的眼瞳圓 像是潤著水的寶石。
沉聞生出點念頭,想捏捏小莊深的臉頰,再把人抱著哄一哄,至少不能讓他不開心。
莊深見他沒有跟上,回頭看了一眼︰「快點,還要去實驗室檢驗。」
對上莊深冷冷澹澹,一心研究藥物的眼神,沉聞心里那點軟意瞬間消失,懶懶散散地離開,只能感嘆一句男朋友太過冷澹。
莊深原本想直接將藥扔給專業人員檢驗,不過來都來了,在時間也充裕的情況下,便準備跟著一起做實驗。
y大實驗室外,沉聞隔著玻璃看向里面的一處地方,旁邊走過來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青年,看到他後也靠在牆邊,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帶了個小男生過來?」
沉聞側過眼,隨口回道︰「嗯,男朋友。」
青年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談戀愛了。」
他往里面看了幾眼,評價道︰「挺帥,看著比你還要養眼一點。」
要是平時有人這麼拉踩他,沉聞臉色肯定不太好,現在卻笑得挺得意,說︰「嗯。」
側對著他們的莊深穿著白色簡潔的實驗外套,明明是最普通的款式,被男生高挑清瘦的身體撐開,生出幾分高級感。
他低著頭看向手上的玻璃器皿,長長睫羽落下,掩住眼里的情緒,白色實驗服與他的膚色快融為一體,渾身充斥著一股疏離和禁欲感。
青年忍不住評價道︰「你男朋友第一次做實驗?看著挺熟練啊。」
沉聞挑起唇角夸獎道︰「他學什麼都快。」
看著這樣的莊深,沉聞舌尖頂了頂牙尖,想進去將人拉出來,放在家里觀賞。
一直到晚上時莊深才從來里面出來,跟著出來的還有一個老教授,邊走邊跟莊深聊道︰「你以後要是去了清大,可以聯系崔老師,他的實驗室一直缺精英,做實驗會有學分和經費獎勵,不過你們這些小孩肯定不缺錢……」
沉聞迎上去打斷他︰「江教授,我們現在還沒畢業,您歇會再說。」
江教授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又對莊深無比稱贊道︰「你實驗能力不錯,記性和理解力也好,以後有機會常聯系。」
他又看了沉聞一眼︰「你不是畫畫去了?怎麼又回來上學了。」
沉聞︰「這不沖突,我可文可藝可武。」
江教授一副看他頭疼的樣子︰「行了你快走,下次叫莊深過來就行,你少來。」
莊深問了一句︰「他做了什麼?」
江教授不想回憶,旁邊的青年開口道︰「沉聞有一次來了想法,自己研究各種催化劑和新型藥片,把實驗室里的大部分庫存都給浪費完了,哦,學校里的花園差點被花淹沒,不少情侶過來拍照,差點造成踩踏事件,後來派了全校的保潔阿姨過來,收拾了一下午才將花園恢復。」
莊深︰「……」
江教授非常不想回憶這段時光,剛才知道莊深做實驗的好心情都給毀了,忙揮著手讓他們快點離開。
兩人坐上回學校的車,沉聞問道︰「結果怎麼樣?」
莊深點著手機道︰「明天出結果,會有實驗室的人聯系我。」
他刷到手機上薛遲墨幫他查到了資料︰【那人叫張小蘭,在莊家做過三年的佣人,在赫阿姨死後那一年換了工作,現在正在一家連鎖酒店做清潔員,當時好幾個佣人跟著一起被換走,應該是祝琬進來後發生的事。】
【祝琬和赫阿姨高中在同一個學校,不同班,成績不錯,不過在高考那年只考了一個二本,大學就在赫阿姨隔壁】
莊深看著這條消息,視線虛虛的落在半空中。
赫嫻和莊輝業高中就在一起,而祝琬在這期間和赫嫻是好友,後來赫嫻死後,莊輝業通過別人的介紹認識了離過婚的祝琬。
莊輝業喜歡不生事的漂亮花瓶,很快就將祝琬帶進莊家。
祝琬明明是後來的人,卻好像早就認識那些佣人一般,看起來倒像是正在的莊家女主人,生活了許多年。
那說明祝琬在一婚中就在暗暗關注著莊家,如果她對莊家有執念,為什麼還要走這麼大一圈。
沉聞見他出著神半響沒說話,問道︰「想什麼?」
莊深將剛才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沉聞挑挑眉,挺平澹道︰「挺好理解,她要是不結婚才奇怪,如果沒有結婚還和莊家夫人往來、並且在她死後馬上嫁進莊家,不是更加可疑。」
莊深並不懂祝琬這番費盡心思,覺得挺美必要。
沉聞繼續說︰「現在比較值得了解的是,莊輝業到底是大家口中傳的那樣,在你媽媽死後才認識她,還是早就認識,如果祝琬和赫阿姨早就認識,卻一直沒和莊輝業見過面,倒有點說不過去。」
「哪里說不過去?」
莊深對于這種感情牽扯方面的事情,腦子顯然沒有做理科題目、做實驗時好用。
沉聞看著他求解的模樣,多看了好幾眼,才慢悠悠道︰「莊輝業對祝琬那兩人,似乎好過頭了,相比之前對你的態度,和現在他對莊若盈的態度,看起來沒什麼差別。」
莊深想了想,準備再查查祝琬之前的狀況,為什麼會離婚。
車停下,兩人拉開車門下車,剛準備進學校大門,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站在學校門衛前,臉上戴著口罩的人,即使只露出半張臉,可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消極又頹廢的氣息。
莊若盈看到莊深的那一刻,眼神 地亮一瞬,見兩人腳步頓了頓,連忙沖了過去。
沉聞有意擋了擋莊深︰「有事?」
莊若盈死死盯著莊深,語氣憤怒又自哀︰「莊深,我現在被莊家嫌棄、沒人理我,你報復我報復夠了沒有?能不能放過我?」
莊深看雜草一般看著她,很快移開視線︰「我什麼時候報復過你?」
「你沒有?要不是你在爸爸面前示好,我會因為被他嫌棄嗎?!」莊若盈感受著嘴角的刺痛︰「我現在都這幅樣子了,你要是開心了,和爸爸說一聲,讓他不要對我有偏見了行嗎?」
莊深在她咄咄逼人的語氣下皺了皺眉,認真道︰「我以前說過,讓你去看看心理醫生排解一下。」
莊若盈快被他氣死了,可又不能發作,只是低頭道︰「莊深,我好歹也是一個戶口本上的親人,你就不能幫我說說話嗎?你根本不知道我現在過得什麼日子,我跟你不一樣,我不能沒有爸爸的支持……」
莊深抬了抬,澹聲道︰「我們的確不一樣,過段時間,我會把戶口移出去。」
「你……」莊若盈瞪大了眼楮,被這番要一刀兩斷的話被刺激到了,她將話都吞了回去,沉聲道︰「你不願意幫我,行,這是你自己選的。」
她低著頭走進停在一邊的出租車里,很快離開。
沉聞見她消失,看了眼神色不太穩定的莊深,手指輕輕踫了踫他︰「你剛才說要移戶口?」
莊深從剛才的躁意里出來,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沉聞語氣漫不經心的,半是調侃性地問︰「你那覺得,和叫沉聞的人同一本戶口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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