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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惜的話音未落, 喬灩姐妹三個當即變了臉色。

當日春宴上人多事雜,而後沉惜又早產、生下孩子,已是許久沒有提起, 或許早就把這件事忘記了。沒想到沉惜今日又拿出這話來問……到底是她的意思還是她們大哥的意思?

不, 應該不是大哥。喬涵和喬沁對視一眼, 手心不由沁出汗珠來。若是大哥知道此事有意追究, 恐怕就不是大嫂在這兒跟她們說, 而是大哥親自上門了。

「我不……」喬沁當下便想撇清關系否定,可那時柔娘身邊可是有沉惜派出去的人, 一路上曾見過誰,心里都是有數的。

正在百般猶豫之際,喬涵腦海中突然靈關一閃, 頓時恢復了鎮定。

「嫂子, 是我說讓柔表姐留下一起玩的。」喬涵沒有絲毫猶豫的應了下來。

見她一改先前的態度, 沉惜不由挑了挑眉,等著她後頭的話。喬灩和喬沁著急的看著喬涵, 拼命給她使眼色,覺得她是瘋了才會這麼說。這時候就該拼命撇清關系才是, 哪里還有往自己身上攬的!

本來長房和三房就不對付。

「方家的婧表姐不知怎的和柔表姐很投緣, 上回見面時就很能聊到一處去。」喬涵笑眯眯的道︰「婧表姐早就跟我們說呢, 若是有機會大家在一處讀書作詩。我見了柔表姐, 想起婧表姐的話, 便想著留下她, 等著婧表姐過來, 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了。」

喬涵說完,便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神色。

「我當時沒想太多,不知是大嫂要柔表姐離開。」喬涵不無得色的看了一眼姐妹二人,然後對沉惜道︰「我還以為是柔表姐自己要走,便提醒了她一句。」

沉惜听罷,幾乎想夸她一句反應靈敏。

她把責任推給了當日未到的方婧身上,就知道沉惜不會好意思去方家質問此事。畢竟方家可是她們大哥的外祖家,對她們大哥有很大的影響力,若是他們不喜沉惜,恐怕也會影響到她們大哥的態度。

但凡沉惜是個會做人的,都不願意把此事鬧出去吧!

這些日子三房和方家二房走得近,沉惜是知道的。她們存了什麼心思,沉惜心里也清楚。只是到底是喬湛的舅舅家,外祖母、大舅母都是明事理的人,有她們約束二房,沉惜是放心的。

問題就在方家二房並沒有出格之舉,目前來看只是跟三房走得近,尋常的親戚走動罷了,只要韓氏和喬三夫人咬死了不承認,別人也沒法說什麼。

自己若是不追究方家的事,也就不好追究喬涵她們的行為。

倒是打得好算盤。

「涵妹妹有心了。」沉惜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快的神色來,她聲音不疾不徐,眼神審視的看向喬涵。「只是涵妹妹既是留下了柔娘,怎麼竟沒玩在一處?」

喬湛既是開了口,只得繼續往下圓謊。本也算不得圓謊,在方嫻出閣的時候,幾人確實在一處相談甚歡。雖然都別有用心,便是問到了方婧那兒,方婧也不能否認。

「原本是在一處的,可柔表姐說要去更衣,我派了小丫鬟同她一處去的,不知怎的柔表姐竟一直沒回來……我們派人去找時,便得到大嫂您要生了的信兒,便無暇顧及了。」

這話听不出什麼破綻來,沉惜也挑剔不出什麼不妥。

她笑了笑,面上也不見氣急敗壞之色。「那我要多謝涵妹妹替我待客。」

喬涵三人才要松口氣時,卻听沉惜又道︰「這是我知道了。希望下回有人問話時,妹妹還要照著原樣說才是,別忘了什麼。」

沉惜說完,三人有些模不著頭腦,卻不敢再留,很快便起身告辭了。

才出了榮寧堂的門,被微涼的春風一吹,喬涵才察覺出些不對來。她們大哥既是已經把劉氏母女抓了起來,難免不會問出什麼來——

自己還和柔娘走得近,誰知柔娘會不會攀咬出自己來?

當初確實是柔娘要自己幫忙,說是想讓大嫂吃些苦頭。當時娘听了柔娘的計劃,再听到柔娘說只要她們幫些無關痛癢的小忙時,娘便立即答應下來。

自從大嫂和大哥的感情恢復之後,三房在府中越發的沒了地位,甚至都不如四房。柔娘原本也說只是讓大嫂在人前出丑,並沒說要動手。

誰知大嫂竟被推倒,提前發動早產了。

或許——喬涵頓時有了種可怕的猜測,或許當時柔娘是抱了讓大嫂一尸兩命的心思罷!

如果真的把柔娘定罪意圖謀害永寧侯夫人……喬涵不由打了個寒顫,會不會把自己牽連成同謀?

「妹妹真厲害。」喬灩沒想這麼多,奉承道︰「三言兩語就讓大嫂無話可說。」

可眼下喬涵沒有心思听她說話,她加快了腳步往秋水院走。

要快些和娘商量才是,怎麼才能把這件事應付過去。她怎麼就給忘了,言多必失!

見三人離開,沉惜重新在大迎枕上靠好,抬手揉了揉額角。

本想著方家二房沒來是件好事,沒想到還是繞不開。這事要告訴喬湛,早做打算才是。喬涵敢這麼說,起碼柔娘和方婧早有接觸。

她正凝神沉思,忽然門口的簾子被輕輕掀了起來。

一張英俊卻氣度內斂的面龐映了出來,沉惜聞聲抬頭,唇邊不由彎起溫柔的弧度。「侯爺,您回來了。」

怕讓沉惜受了倒春寒,喬湛都是從外間換好了家常的衣裳才進來。今日仍是如此,喬湛身著一件月白色銀絲暗紋長袍,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今日感覺如何?」喬湛確認自己身上沒有涼氣,才在沉惜身邊坐下。他仔細端詳了沉惜的臉色,見她氣色漸漸恢復,才放心了些。

沉惜笑了笑,柔聲道︰「我已經都好啦。過幾日就能親自照看咱們兒子了。」

「你呀,還是先把自己身體給養好了再說。」喬湛想到沉惜生產那日的艱難,眼見一盆盆血水端出來,直到現在還覺得心被揪緊。「今日你又看了幾日?別再累著了。」

說實話,想累著她都有難度。兩個女乃娘、兩個經驗老道的嬤嬤、四個丫鬟圍著他一個人轉,每回把孩子抱到她跟前時,早已收拾得干干淨淨,也都喂飽了,很少哭鬧。

她就負責抱一抱孩子,旁邊還圍著不少人,生怕累著了她。

「哪里有那麼弱不禁風了?」沉惜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至多也就是抱一抱他,蘭香她們還生怕我抱不住,在一旁護著。」

正說著,偏巧蘭草端著了小托盤進來,見喬湛也在,面上不由露出一絲尷尬之色。

「侯爺,我來給夫人換藥。」蘭草有些不自在的道。

沉惜的傷口不同于之前傷了腳、傷了腿,總歸是不方便的。故此沉惜讓她們把換藥的時候放在白日里,在喬湛回府前便換好。

偏生今日喬湛回來得早,這才給撞上了。

見沉惜微紅的臉色,喬湛只覺得心疼,便趁勢從蘭草手中把托盤端了過來,道︰「你下去罷,今兒我替夫人換藥。」

蘭草頓時漲得臉色通紅,求助似的看向沉惜。

「侯爺!」沉惜著急了,才想要拒絕,只听喬湛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她不好再堅持,便對蘭草點了點頭,讓她先下去了。

蘭草暗自松了口氣,曲膝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剩下沉惜有些緊張的對著喬湛,不太自然的掀開了被子。喬湛把托盤放到了一遍,想幫她把褻褲半褪下,沉惜被他的大手才踫到腰,不由想要反悔。

「侯爺,要不還是我自己來罷。」沉惜縴細白皙的手指抓住喬湛的手,有些難為情的道︰「或是讓蘭草她們進來。」

方才被喬湛兩句軟話便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可她很快便後了悔,她不想自己最難堪的一面被喬湛瞧見。這些日子雖然兩人仍是同房,也是分了被子睡。

「惜惜,別哭。」喬湛輕輕的吻了吻她眼角沁出的淚珠,他放柔了聲音低聲哄著「你自己怎麼能看得到?不早點兒養好身子,又怎麼抱咱們的小葡萄?」

沉惜還是頭一次听他這麼稱呼孩子。

有一回兩人抱著孩子,沉惜抱過來就舍不得撒手,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大眼楮,如同飽滿的葡萄珠似的,便突發奇想要給孩子起個小名兒叫葡萄。

不過她就是隨口一提,自己也沒當真。畢竟他是嫡長子,名字自然是慎之又慎的。

沒想到喬湛就記住了,今兒突然說起來,讓沉惜也不由心軟了幾分。

「小心孩子長大了埋怨你。」沉惜嗔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卻是放輕了。「您正經給他起個名才是要緊的。」

喬湛見她破涕為笑,便戲謔的看著她,「難道不是你愛吃葡萄,才想著給孩子起這個名兒嗎?」

天地良心她什麼時候說愛吃葡萄!

沉惜氣鼓鼓的不看他,喬湛卻想起沉惜吃藥那會兒,被勒令不許吃涼的。可正值三伏天,她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他不忍,便松了口同意她吃冰碗。

喬侯爺很小氣,喬侯爺很記仇。

他還記得當初自己在沉惜眼中的魅力,竟還比不過一個葡萄珠。

「夫人竟都忘了?」喬湛挑了挑眉,沉惜忘了他可還記得。

沉惜來不及反駁,便感覺腰上發涼。喬湛的大手已經探了進來,把她的褻褲半褪了下來。事已至此,沉惜也不好再矯情,乖乖的趴好讓喬湛幫忙上藥。

一道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她又嬌氣又怕疼,可是當時卻是一聲沒吭的忍著疼痛,艱難的把孩子生了下來。每每想到這兒,他就發誓要讓那些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侯爺,其實真的不怎麼疼。」沉惜感覺到喬湛遲遲沒動手,她在枕頭上趴著,轉了個臉看到喬湛臉上不言而喻的心疼,心中暖暖的,忙出言安慰喬湛。

其實真的不太疼,畢竟當時生孩子的疼痛已經讓她快要麻木了,真的不在乎再加上這點子。

雖然之後麻藥尚不夠發達的古代讓她吃了不少苦頭,疼得夜里睡不著。可只要看到孩子健健康康的,一日比一日白胖,她就覺得都值得。

她未曾享受過的母愛,都要加倍給她的孩子。

喬湛輕輕的應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的動手上藥。

「以後咱們不生了。」喬湛只要沉惜好好的跟他白頭到老,且小葡萄又是男孩兒,他也對喬家有了交代。他不忍心沉惜再受這樣的苦。

可沉惜卻搖了搖頭,道︰「您又不想要女兒啦?當時小葡萄還沒生的時候,您可天天念叨要個女兒。名字我都想好了,按照‘桃’字輩來排,女兒就叫小櫻桃?水蜜桃?獼猴……」

沉惜還沒說出獼猴桃三個字,忙自己否定了。獼猴桃好吃不好看啊,這可不行。

她自言自語的嘟囔讓沉悶的氣氛為之一松,原本一臉心疼的喬湛也不由莞爾。「好啊,以後我把你的原話都告訴女兒。」

喬湛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這不是打臉麼。才說了不讓沉惜再受苦,就又說起了女兒……

「那您得加把勁兒才行。」沉惜俏皮的眨了眨眼,她的目光往喬湛的身上掃了一眼,便轉過了臉,朝著帳子不再去看他。

喬湛先是一愣,頓時明白了沉惜話中的含義。

他的手一抖,險些把藥粉都撒到了一旁的被子上。

「是為夫哪里做得不好,讓夫人對為夫的能力有質疑?」喬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定了定神,先是把藥粉給沉惜敷好。左右房里的地龍還點著,也不怕沉惜冷。

喬湛捉住了沉惜想要自己把褻褲提好的手,俯在她耳邊用氣聲道︰「只要夫人別求饒就好。」

「侯爺我錯了!」沉惜在喬湛面前認錯毫無壓力,她乖乖的道︰「您別記仇好不好?」

她竟敢說自己記仇?

喬湛很干脆的在心里為她添上了一筆,左右都被人說了,還不如坐實這名聲。喬湛想好了,等她身子好了以後,非得都找回來不可。

是以喬侯爺風輕雲澹的應了一聲,大度的表示自己不計較。

沉惜這才又把頭轉回來,總覺得喬湛看起沉穩的神色里,透著一絲絲不可言說的意思?

等到喬湛幫沉惜把衣裳整理好後,隔間里便想起了孩子的哭聲。沉惜忙著急的想要坐起來,等了會兒卻沒有把孩子抱過來的動靜。

「夫人,是哥兒餓了,女乃娘正在喂他。」蘭香怕沉惜著急,便隔著簾子知會了一聲。

沉惜听罷,頗有些失落的應了一聲。

她倒是有心要親自喂孩子,可是女乃水一直不足,她捏著鼻子喝過兩次魚湯,暫時還沒見效果。再加上她身上的傷口,喬湛不肯讓她折騰,只喂了孩子幾次,便沒讓她勉強。

喬湛把她的失落看在眼中,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听我娘說,我小時候也是女乃娘給喂大的。」

她小時候還是女乃粉給喂大的呢……

沉惜听著他蹩腳的安慰,不由翹了翹唇角。今兒就讓廚房多做些雞湯魚湯,即便再膩再沒滋味,她也得捏著鼻子喝下去。

「侯爺、夫人,四姑娘來了。」知道喬湛在里面幫沉惜上藥,雖然估模著時間足夠上好幾次了,還是沒人敢進來,只在簾子外頭通報。

沉惜忙整理好衣裳坐好,示意喬湛去一旁坐好,不要讓喬漪誤會。

「阿漪快進來罷。」沉惜忙道。

當簾子被掀起來時,進來的卻是一大一小。喬漪懷中抱著小葡萄,而她的動作已經很嫻熟,抱著他也很穩當。蘭香和女乃娘在一旁緊緊的跟著,生怕出什麼意外。

「哥,嫂子。」喬漪笑吟吟的抱著孩子走到沉惜身邊。「你們看他笑得多開心。」

吃飽喝足的小葡萄睜著一雙大眼楮,兩只小手蜷縮著放在臉頰旁,可愛極了,讓人心柔軟成一汪水。

三人逗了會兒孩子,喬漪才是說出了她的來意。「嫂子,過兩天我想出門一趟,去城郊的青山寺。」

沉惜不解的看著她,喬湛卻是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在沉惜早產那日,他知道妹妹曾經許願,這是大概是去還願。

「你自己去?」沉惜有些不太放心,喬漪雖然已經十三歲了,卻甚少自己出門,更別提是去城郊。

可喬漪卻很堅持。

「若是你不放心,我陪阿漪一起去。」一旁的喬湛突然出聲。

沉惜見狀,便答應下來。

「我讓人幫你把東西準備好。」沉惜一時半刻也出不了門,能由喬湛出面,自然是最好的。

小葡萄見大人們說話,一時沒人理會他,便哭了起來。

「小葡萄乖,別哭啊。」沉惜一時忘了大家都在,月兌口而出,徹底暴露了孩子的小名兒。

喬漪朝著哥哥眨了眨眼,小葡萄?

那她再有佷子的話,是不是就叫小核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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