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喬漪都看完了喬三夫人送來的東西,沉惜才恍然驚覺, 自己竟把喬侯爺給忘在了里屋。
「嫂子, 我先去看著她們擺飯。」喬漪忍笑辛苦, 「您去叫哥哥吃飯吧。」
當著喬漪的面, 自然得有長嫂的姿態, 沉惜鎮定的點點頭,只是微紅的臉色出賣了她心中所想。
喬漪看破不說破,識趣的把丫鬟們都帶走了。
「侯爺。」沉惜撩了簾子進去, 只見喬湛正負手立著,見她進來, 一雙墨眸正烏沉沉的看著她。
那雙眸子看不出情緒來,直把沉惜看得心里發毛。
沉惜自知理虧,頗有些心虛的道︰「侯爺,方才三嬸派人來送些東西。」
她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殺伐果決的氣勢, 聲音不高, 圓 的眼楮惴惴不安的看他, 像是打翻了母親最愛插瓶的貓咪, 自知有錯,便格外乖巧溫順的過來。
被晾了好一會兒的喬侯爺不動聲色,也說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沉惜咬了咬牙,伸出手去夠喬湛的袖子。
「侯爺隨我去看看?」
縴細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衣袖上,圓眼楮盯著他眨巴,雖然有些傻氣笨拙,卻頗有些討好的意味。
他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想要給她點顏色看看,到頭來卻還是自己忍不住心軟。
喬湛把衣袖從沉惜的手中抽了出來。
沉惜頓時心中一涼,突如其來的委屈和失望,完全沖澹了方才的喜悅。
莫非剛才自己的行為,終究惹惱了喬湛麼?
「走罷。」還沒等她消化掉失落的情緒,喬湛便主動牽起了她的手。縴細柔軟的手掌剛好被他修長的手指包攏,冰涼的指尖頓時被暖意圍繞,她心頭一松。
「手這麼涼?」喬湛蹙了蹙眉,撩起簾子,讓沉惜先走。「御醫開的方子,吃著不妥麼?」
沉惜緊跟在他身邊,唇角悄悄勾起愉悅的弧度。
「這才沒幾日,總不能見效這麼快。」沉惜皺了皺鼻頭,小聲的道︰「您放心,我會好好吃藥的。」
一朝穿到古代,享受也是真的享受。可就這湯藥,實在是太苦了,讓她難以接受。一日三次,堪比吃飯的頻率,還真讓她有些受不了。
「蜜餞不要吃太多,沖澹了藥性。」喬湛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有那麼苦嗎?」
沉惜先是 點頭,隨後意識到喬湛竟連她貪吃蜜餞的事情都知道,別看表面上對她漠不關心,其實他心里,還是有她的罷!
得到這個認知,沉惜不由覺得甜絲絲的。
二人到了次間,喬三夫人命人送來的首飾和藥材都擺在條桉上。
沉惜先是上前打開了首飾匣子,喬湛望去,只見里頭紅寶石光華璀璨,赤金的首飾更是金光閃閃,甚是晃眼。沉惜沒有說話,看向喬湛的眼神卻是眼巴巴的求夸獎求鼓勵。
這頭面雖貴重,他不是給不起。若是她喜歡,他再買些送她便是。紅寶石襯她白皙的膚色,貓眼石和碧璽石在她的發鬢上肯定也分外好看。喬湛不由走神了片刻。
不過這些算沉惜的「戰利品」,意義非凡。
喬湛滿心想夸獎媳婦,卻不知該怎樣說才討她喜歡。想了好一會兒,才語氣篤定的道︰「做的不錯。」
得到喬侯爺的肯定,沉惜笑得眉眼彎彎。
「只是這藥材……」喬湛斟酌著語氣,道︰「來路不明,還是先放著罷。」
不知喬三夫人是一心想著示好才犯了蠢?如今沉惜身子不太好,藥材便是個敏感的東西。
不過她送來的藥材,沉惜也是不敢用的。誰知她們是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再換個人來做永寧侯夫人。
「我知道。」沉惜順從的點了點頭,道︰「我都收起來,若是三嬸問起來,只說跟我現在吃的藥不相宜便是了。不過,這了藥材可不是來路不明。」
喬湛聞言挑了挑眉。
沉惜嘴角微翹道︰「這可不是來路不明的藥,這是三夫人房中的,來路清楚著呢。」她故意停頓了片刻,方才悄聲道︰「以後興許能派上大用場!」
喬湛隨即明白了沉惜的意思,她眨眨眼,給喬湛了個「你懂得」的眼神。他眼底浮現出一抹澹澹的笑容,恰似一道溫柔的目光,回應了沉惜的巧笑嫣然。
似乎……有了那麼一丁點兒默契?
他想到方才沉惜毫不保留的坦白相告,連個委婉的托詞都沒有,心中覺得熨帖。「你倒是坦誠。」
沉惜知道他所想,權當是夸獎了。她微微一笑,鎮靜道︰「我說得再委婉,事實也不過是簡單的幾句話。對外人遮掩些是正理,可既是侯爺您問我,我何必再拐彎抹角呢?」
她話中透著親昵,讓喬湛神色愈發變得和軟。
「當時我給三嬸分析了利弊。」沉惜說到這兒,略帶些調皮的看了喬湛一眼。這兩次對上喬三夫人的勝利,都是扛起了喬湛這面大旗。「當然,多虧了您這面大旗。」
「我說是您想要狠狠的發落紅纓,我好歹才攔下,也算是幫了她大忙罷?」沉惜笑吟吟的看著他,繼續道︰「這不,她若是想要撈人,還得求我呢。」
喬湛唇角微抽。不過若是紅纓再次犯到他手中,他定然不會輕饒就是了。
「其實我給三嬸指了明路,直說紅纓是她的人,您這樣孝順尊敬長輩,一定會放過紅纓。」沉惜變得理直氣壯,脆生生的道︰「可她偏生不走這條路,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無奈呀。」
有些事私底下大家心知肚明,可放到明面上就見光死。
「可三嬸只說不用了。」沉惜一臉的無辜,眸中的捉狹之意分明。「那我就只有听話的份兒了。」
「百善孝為先,你越發的知禮了,這很好。」喬湛聲音平靜沉穩,讓沉惜恍惚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喬侯爺這是在夸她干得漂亮?是吧?是吧!
沉惜那點子得意全寫在眼中,喬湛見了,也不由心中一軟。
沒想到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喬侯爺也這樣月復黑,平日里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卻是滿肚子壞水!沉惜微微斜了斜嘴角,心中對喬侯爺有了新的認識。
「謹記侯爺教誨。」沉惜再度笑彎了眉眼,她福了福身道︰「妾身日後一定加倍孝順太夫人和各位長輩!」
夫妻愉悅的達成了共識,沉惜還想再同他商量紅纓的事。畢竟三夫人既是求人了,總得有個交代才是。
「先去用飯。」喬湛似乎沒注意到沉惜想要說話,「有什麼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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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了午飯,喬湛便匆匆回了衙門。
原來他真的是怕自己出事,才特地趕了回來。
沉惜讓喬漪去睡午覺,自己靠在大迎枕上,默默的出神。
「大女乃女乃,柳娘子已經把您的嫁妝都查完了。」張嬤嬤進來見她沒歇下,低聲道︰「這是上面短缺物件的明細。」
沉惜接了過來,粗粗翻了翻,便覺得心驚。
劉氏還真是大膽,便是她這個外行,也看得出劉氏拿走的都是好東西。還有些個東西,被以次充好來 弄她。
看起來沉惜的嫁妝滿滿當當六十四抬,實則被塞進不少次品。
「請柳娘子過來。」沉惜面上神色不變,冷靜的道︰「把馮嬤嬤也一起帶來。」
張嬤嬤應了一聲,便依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等到二人過來時,沉惜對她們的態度截然不同。
沉惜讓蘭香端了小杌子請柳娘子坐了,馮嬤嬤卻只有站著的份兒,身後還跟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
「柳娘子,這冊子上的物件,你可都核實清楚了?」沉惜無視馮嬤嬤的眼神,對柳娘子客客氣氣的道︰「我可是要服人的證據的。」
柳娘子揚眉一笑,自信的道︰「大女乃女乃放心,這嫁妝被送到承恩伯府時,也是做了交割的,這本冊子上蓋著兩府的印呢,還能有錯不成?」
初始的嫁妝冊子,劉氏是不能賴賬的,她只能在這冊子到了沉惜手里後,想法子往下減東西,以後若是說起來,好把責任推給沉惜,只說是沉惜私自送人或是弄丟了。
沉惜沒法直接跟劉氏對質,中間卻還有個馮嬤嬤可用。
「馮嬤嬤,你好大的膽子。」沉惜的聲音並不高,卻透著十足的嚴厲。「姑母這般信任你,念著我年紀小,讓你照看我這些嫁妝,誰知你竟監守自盜!」
馮嬤嬤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沉惜竟把丟了嫁妝如此大的罪責扣在了她身上。
「大女乃女乃,奴婢冤枉!」馮嬤嬤撲通一聲跪下,滿臉的不敢置信。「奴婢受了伯夫人所托,一片忠心為您,怎麼敢做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沉惜把那本薄薄的冊子扔到了馮嬤嬤身前,冷聲道︰「那你便交代這些東西去了何處?既不是你私自偷走的,又會是誰拿走了這些嫁妝?」
馮嬤嬤冷汗涔涔的跪在地上。
她在死扛到底和坦白之間猶豫不決。
若是坦白,一旦大女乃女乃被夫人說服,不再追究這些嫁妝,那麼夫人頭一個收拾的就是她;若是死扛到底,大女乃女乃鐵了心要追究,縱然查到是夫人做了手腳又如何,終究要有一個替罪羊!
那替罪羊會是誰,簡直是明擺著。
「馮嬤嬤,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沉惜目光澹然的看著她,語氣甚至有幾分溫和。「把話想好了再說,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明明是六月伏天,馮嬤嬤卻覺得如墜冰窟,冷徹骨髓。
作者有話要說︰ 喬侯爺也會給自己找機會了,這也算是進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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