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俞葉舟抽煙的這會兒功夫,前擋風玻璃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白色的霜粉了,他下了車,將煙頭掐了,使勁呼吸了幾口換掉嘴里的煙味,才抬頭望了望公寓樓。樓層不是很高,但大都點著或白或黃的燈,玻璃窗四四方方有點小,並不如俞葉舟那棟別墅亮堂,但充滿了溫暖的人氣。
他抬腳往樓門走去,被四周牆上亂貼的疏通管道的廣告貼紙吸引了,花花綠綠的,他一路看著進了電梯,按了蘇杭的樓層後剛要關門,一個女人踩著高跟鞋氣喘吁吁地追了進來,嘴里喊著「電梯等一下」,腳下卻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打了個滑。
俞葉舟手扶了她一下,對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站穩後連連道謝。
「去幾層。」俞葉舟說。
「六樓,謝……哎?」女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詫異地瞪大了眼楮,「您、您是……俞總?」
俞葉舟疑惑地回了一個目光。
「俞總,怎麼在這里見到您呀!」她忽然想起來還沒自我介紹,趕緊解釋道,「哦,我家老李是做燈光的,常年跟著駿達的劇組跑,他整天跟我說他們公司老板非常好,年輕有為,體恤下屬,連他這種編外員工也能享受到不錯的福利……要不是駿達的老板們賞識,我們哪能在這兒買房呢!」
俞葉舟點點頭,沒說話,畢竟公司里光股東和董事都夠他折騰的了,底下什麼燈光音樂什麼老李老王的他上哪兒記得清楚,再說定公司基調的雖然是他,但主要出力辦事的都是下頭的人,謝也謝不到他頭上去。
女子用手掃干淨了肩頭上的雪,看見俞葉舟要去的是八樓,一時又吃驚起來︰「咦,八樓?八樓有一戶去年搬走了……那您是來找蘇杭的?」
沒等俞葉舟說話,她自己說了起來,還邊說邊笑︰「蘇杭呀很好的小伙子,我和我老公經常忙得月兌不開身,他沒戲拍的時候會幫我們帶孩子。我們家聰聰那麼淘,有時候皮得欠揍,只要落蘇杭手里老實得不得了,還跟蘇杭學唱歌兒呢!」
俞葉舟驚異了一下︰「蘇杭?帶孩子?」
女人掰著手指頭數道︰「是呀!他不止給我們帶過孩子,七樓的小狗,九樓的倉鼠,十二樓的小兔子……他都幫忙照看過,人長得好看,有耐心還有心,多好啊!不過他不養貓,蘇杭好像是有點怕貓的吧……哎呀光顧著說話了,六樓到了!」
她說著又恭恭敬敬地叫了聲俞總,替自家老李道了好幾個謝,這才走出電梯。
俞葉舟在電梯里看了幾秒的門縫,腦海里卻在想蘇杭帶孩子養倉鼠兔子是什麼模樣,想到電梯門再度打開也沒想出來。因為以前的蘇杭太精致了,是藝術品、是畫中人,他一開始也不是什麼都會,很多東西都是後來才學的,不管是床|事、家務還是料理,都漸漸從生疏到熟練,總會讓俞葉舟產生觀賞他的興趣,哪怕他第一次下廚時打破了碗碟,委屈巴巴地看過來時,俞葉舟也覺得那是理所當然。
但即便他後來什麼都會了,一舉一動里卻總多出了一種刻意討好的感覺,這些舉措落到俞葉舟眼里更像是一種為了取悅金主,為了獲得錢或者名利地位而肆意創造的情|趣,反而讓他不那麼自在了。
盡管最近的蘇杭開始造反,行為模式都不可估量,可帶熊孩子這種能把人折騰瘋的活,也不像是蘇杭能干的,但顯然蘇杭不僅干了,看來還經常干。
他越發覺得自己從來沒認識過蘇杭,沒認清過蘇杭,算曾經有過三年的同|床|共|枕,有過最親密的肌膚|之親,他所看到的蘇杭也並不是真實的那個,他只是看到了蘇杭想給他看的模樣。
電梯門打開,俞葉舟揣著一點點的煩躁走了出去,果然看到左邊那戶的門上掛著個「待售」的小牌子,下方留著房主的一串聯絡號碼,向右看去,才是蘇杭的公寓,然而房門竟然開著一條縫,里面傳出淅瀝瀝的水聲。
他叫了兩聲沒有人應,于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便直接進去了,步態從容,毫不心虛,絲毫不認為自己是私闖民宅,更何況,是蘇杭發短信叫他上來喝茶的。
但是進去了才發現,從玄關到客廳的燈都沒開,只有通往臥室的一小截走廊上亮著弱弱的頂燈,絲毫沒有有茶喝的跡象。借著這點燈光,俞葉舟將他整個房子的布局觀察了一下——兩室兩廳,結構不是太好,想來白天的時候采光也不太理想,為了營造一種明亮的感覺,房間里的家具大多是淺色的,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擺設,使得格局不至于太過擁擠。
俞葉舟打開了客廳的燈,看到沙發上放著一張還沒拆封的專輯,是晚上才見的那個小歌手的,似乎是叫……安洋?蘇杭和他的關系好像還挺不錯的,不然也不能把炮約到藍傘酒吧去。
正好房間深處又響起了淋浴聲,俞葉舟想蘇杭或許是在洗澡,便反客為主地坐在人家的沙發上等,翻來覆去地看那張專輯,順口說︰「以後洗澡記得鎖門!」
不知蘇杭听沒听進去,半天了連個吭都沒有,俞葉舟將專輯背後的制作人員名單看了好幾遍,蘇杭還沒出來,他不禁疑惑起來,抬聲問道︰「蘇杭,你不是給自己褪毛呢吧?」
「……」-
新年,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
但一位俞姓大哥家里卻充滿了緊張的氣息,在其他人家都在包餃子的時候,俞大哥剛從深山里捕捉到一只野兔。
野兔的滋味十分美妙,但也十分危險,要小心它們的利爪和尖齒。
吃野兔,首先要除去兔毛。
俞大哥沒有經驗,果然被兔子咬了一口。
可喜可賀。
我真特麼編不下去了。(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