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風很大,冷冷的氣流吹在臉上讓佐助覺得整個人都覺得有些麻木。
就在剛才,白童子撤掉了結界,然後對他冷冷地說‘清醒一下吧,佐助’。
隨著結界被撤掉,一直被擋在外面的風瞬間就灌了進來,風很大很冷,腦子里的溫度一下就降了下去,理智也慢慢恢復。
佐助垂下眼瞄著前方的白童子,發白的嘴唇更加抿緊。
他剛才的情緒是有些激動,現在也確實恢復了理智,可是之前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他就是想和白童子永遠在一起,就是想讓白童子永遠待在自己身邊,這有什麼需要清醒的?不管是清醒著還是在做夢,他都是這麼想的。
抬起頭,漆黑的眼珠里佔滿了白童子的倒影。
放在馬背上的手無意識地用力抓著赤紅的鬃毛,覺得不舒服的炎蹄晃了晃脖子,這才讓佐助放開了手,只是手依舊保持著要抓住什麼的樣子。
——既然白童子不願意等他,那就換他去找他好了,不管早晚,他們都會在一起的!
佐助目光灼灼,可白童子卻像是感受不到似的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縹緲的霧氣,風吹著他的白色長發,發梢偶爾會掃到佐助的小腿上,有些癢癢的。
佐助終究還是沉不住氣地說話了,一日的勞累加上吹了冷風讓他的聲音有些干澀暗啞,不過這次他不再糾纏于之前的問題,而是問道︰「團藏到底還做了什麼?」
白童子要殺木葉高層應該不是因為盜取寫輪眼這件事,他是在戰斗中才發現了團藏手臂上的那些寫輪眼的,所以自然是團藏做了別的什麼嚴重的事。
白童子頭也不回道︰「你覺得呢?」
「你之前對我說過木葉配不上我,其實想說的是木葉對不起宇智波一族是嗎?所以……那天的事,木葉高層肯定也都有參與,只是他們在暗處,明面上是宇智波鼬,對嗎?」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佐助的手再次握緊,眼里漆黑如墨沒有半點光亮。
白童子像是有了點興趣似的轉過頭看向佐助︰「繼續。」
佐助緊緊地盯著那雙在陽光下反射著紫紅色的眼楮,繼續道︰「卡卡西中的是月讀。」因為他曾經也經歷過,幾天幾夜的折磨讓他印象很深,「所以那個在外面幫我們掃清障礙的是……是宇智波鼬。」
佐助的話讓白童子略微有些詫異,一個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知道對兄長喊充滿仇恨喊打喊殺的少年像是突然就成長了起來,曾經幼稚的思想和眼神都消失無蹤。
他勾起嘴角點了點頭回答道︰「是,沒錯,就是宇智波鼬。」
佐助皺起眉,說話的速度變快︰「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你嗎?!」
白童子看著佐助,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聲,剛夸獎完就立刻又露出了無知的模樣。
他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要你自己去想。」
佐助抿緊嘴唇看著白童子,過了好一會後才繼續道︰「你知道宇智波一族滅族的真相,是不是?」
白童子點了點頭︰「是。」
眸色更沉,佐助慘白的嘴唇有些顫抖,他鄭重其事道︰「告訴我。」
可白童子卻在這時候轉過了頭,重新看向了前方,風吹著他的長發,讓他的聲音听起來都有些縹緲分散︰「佐助,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找,問別人的話如果別人告訴你的是假的呢。」
就像之前的佐助深深地相信鼬是為了一己之私殺了父母、殺了全族一樣,鼬想給他看什麼,他就看到了什麼,鼬跟他說什麼,他就覺得事實就是什麼。
完全像一個木偶,一直被人牽著走。
「你說我就信。」
白童子微蹙眉,這種毫無保留的相信曾經讓他都不免動容,可這種時候說出來卻讓他覺得佐助簡直愚蠢︰「宇智波鼬有沒有告訴你他殺了全族是為了什麼?」
手緊緊地握著,指甲像是要陷進肉里,佐助整個人都被低氣壓包圍,眼中神色深沉︰「……為了測試自己的器量。」
白童子隨口問道︰「你信了?」
佐助倏地愣住,他看著白童子眨了眨眼,嘴唇微張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白童子橫眼看著佐助怔楞的表情,勾起嘴角哼笑一聲︰「那我告訴你他滅族不是因為測試器量,他一直都在騙你,你信嗎?」
轟的一聲,佐助只覺得腦子里一陣嗡鳴!
雖然他已經知道滅族的事情不像以前他理解的那麼簡單,可就這樣被他最信任的人直截地說出來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支撐了他數年的復仇信念搖搖欲墜,他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
——如果宇智波鼬是被逼無奈選擇的滅族呢?是因為團藏他們逼他嗎?是啊他大哥一直都那麼善良那麼好……不,不對!
佐助狠狠甩頭,眼里露出猙獰之色。
——不管如何被逼迫也不可能下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殺掉所有的族人!而且曾經斷過的四根肋骨、中過的月讀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有……還有那慘白的月光和浸透了整個枕頭和大半被子的黑紅色的血!
佐助握緊拳,眉頭緊鎖,片刻後他抬起頭看向白童子,堅決而又憤恨道︰「騙我又怎麼樣?有再多理由又怎麼樣?他根本不可原諒!我還是會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替爸爸媽媽還有宇智波一族復仇!」
看著激動的佐助,白童子不僅沒再嘲諷反而揚起笑︰「那就記住你說的,一定要殺了他。」
說完他又仔細打量了佐助兩眼。
其實他並不相信佐助會一直堅持這種想法直至最後,因為他實在太容易受感情的影響,囿于情感和本能。
當佐助以為滅族是鼬一人所為時,鼬就成了他的復仇對象,可當他發現這一切是一場經過復雜設計的騙局時,他又有了一瞬間的動搖。
就那一瞬間的動搖,立刻落入了白童子的眼中。
再次堅定要殺宇智波鼬的決心,不過是因為殺了父母與族人在他心里是無法饒恕的罪惡,同時……他也不能夠原諒這個把他送進孤獨地獄的人。
他不能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不能無視曾經存在過的痛苦,所以他想要親手結束導致這一切的鼬的生命。
只要鼬還活著,他就不會停止復仇的步伐。
可是一如白童子之前所說,愛有多深很久有多深,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兩者可以相互轉化,那麼等知道真相和鼬的隱情的那一刻佐助又會怎麼想呢?
白童子看著彷徨而又堅定地佐助,忽然覺得復雜的人心很有意思。
他轉過身看著前方︰「現在的你實在太弱小,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快點變強吧。」
佐助握緊拳,他最討厭‘弱小’這類的字眼,可現在這兩個字卻像是成了他身上揭不掉的標簽,曾經的他太弱小所以救不了爸爸媽媽救不了彌也,現在的他太弱小所以連復仇的資格都沒有。
他垂下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听到低沉沙啞的聲音︰「給我三年,就三年……我一定會變得很強!」
白童子勾起嘴角,剛想說話的時候陸地上突然傳來了有點熟悉的聲音,由于距離原因聲音很小,不仔細听根本听不到。
白童子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金黃色的頭發和橘黃色的外套,在一片濃綠的森林里還挺顯眼。
「啊,是你的同伴。」
佐助也看到了鳴人,他勾起嘴角嘲諷道︰「同伴?我怎麼可能有同伴呢。」
白童子側過頭看著佐助幽深的雙眼,他想了想道︰「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讓我下去。」
白童子只看了炎蹄一眼,炎蹄就轉過頭向著陸地飛過去︰「要我幫忙嗎?」
佐助皺起眉︰「不,這羈絆……我要親手斬斷。」
白童子勾起嘴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隨後看向地面上那個蹦蹦跳跳大喊大叫的金發小子。
……羈絆嗎?
有意思。
鳴人跳到樹頂揮舞著手臂,大聲喊道︰「停下啊佐助!!!快點下來!!!」
炎蹄的速度如同疾風一般,剎那之間就已經落到了地面。
鳴人愣了一下︰「誒,佐助你好快。」
他還保持著雙手圍在嘴巴旁邊朝上喊的姿勢,看上去有些傻傻的,隨後他趕緊從樹上跳了下來。
白童子隨意站在佐助旁邊,看著對峙著的兩人。
鳴人看到白童子後立刻像是炸了毛一般,大聲喊道︰「你怎麼又跟他在一起?!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嗎?是不是他要拉著你走的?一定是他拉著你走的!佐助你就這樣走了會被當做背叛村子的你知道嗎?快跟我回去啊!!!」
佐助掀起嘴角,看著鳴人,冷冷道︰「回去?回哪里去?」
鳴人著急道︰「回村子啊!回木葉啊!」
佐助哼了一聲︰「鳴人,我殺了團藏。」
鳴人大腦有些短路,愣了愣道︰「團、團藏?團藏是誰?」
「他是木葉高層之一。」
鳴人完全愣住了︰「你、你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把目光轉向佐助身旁的白童子,恨恨道,「是他讓你這麼做的吧!是他吧!他在害你你知道嗎?!」
白童子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淡淡道︰「那你來殺了我啊。」
鳴人咬緊牙關握緊拳頭,白童子在第二場考試里秒殺小李的畫面還停留在他的腦海中,他知道白童子很強,他肯定打不過……可是……可是他不甘心啊!如果他不把佐助拉回來那麼白童子一定會把佐助拖進深淵里去的!
他狠狠捏緊拳頭,最後還是咬牙大聲叫喊著沖了過去!
佐助立刻走過去擋在了白童子的面前,白童子微微抬頭看著前方的背影。
鳴人再次喊道︰「佐助你讓開啊!」
佐助卻絲毫沒有讓開的舉動,他緩緩從身旁的忍具袋里拿出手里劍,一雙漆黑深沉的眼楮看著鳴人︰「你的對手是我。」
鳴人錯愕道︰「對手?我們是同伴啊,佐助!」
「擁有的羈絆太多只會讓自己變得迷惘,而我不管怎麼樣,都一定要獲得力量……」
漆黑的手里劍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冷光,讓鳴人覺得心下一涼。
「所以,漩渦鳴人……」佐助倏地抬眼,「我要斬斷我們之間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