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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Cheney來接孟良人回劇組,孟均已經去公司了,他踫踫孟良人的肩膀道︰「你們和好了,不生他氣了?」

孟良人道︰「生什麼氣,你當我三歲小孩嗎?」

Cheney笑著一拍他肩膀,想要把孟均前天晚上開車出來一個鎮子一個鎮子找他的事說出來,但想想孟均叫他不要說,還是止住了。

回到劇組,拍這兩天落下的幾場戲,編劇之一是從導演蘇豫開始做電影就一直跟著他跑的,看著攝像機前從容細致地把角色演繹出來的孟良人,有些感慨道︰「我記得他出道拍的第一支廣告,就是你導演的?那時候被你罵得可慘了,你越罵他越老實,越老實你就越罵,我都不忍心看,沒想到你們又合作,你倒是脾氣好了很多。」

蘇豫握著卷起的劇本,眼楮盯著場內演員的一舉一動,淡聲道︰「拍了十幾年的戲,也該有點長進了,要還是當年那個模樣,我照樣罵。」

編劇笑著搖搖頭,不過像蘇豫這樣的人,能得到他一個「不壞」的評價,已經算作是很好了。

正如制片人所說的,孟良人和黃堯既然是同一個經紀人手下的,自然合作過多次,培養出來一點默契,所以兩人的對手戲都還不錯,磨合得很快,直到當初試鏡的那場床戲之前,都還算通順,糾結的地方NG一兩次也就過了。

過程走到片子的第一場床戲時,蘇豫開始緊皺眉頭,倒不是因為演員的問題,而是投資方提出要求,把劇本中床戲露骨的部分刪掉,開什麼玩笑,這場床戲幾乎就是片子的第一個小**,台詞也是劇情的關鍵,刪掉了還拍個什麼?兩方交涉之下,那邊同意不完全刪去,但是肩膀以下的親密動作,不能夠拍得超出露骨程度的範圍,給出的理由是國內沒有電影分級,要是在床戲方面太過大膽,又是同性,會引起風評。

跟出錢的人討論藝術是行不通的,于是蘇導只好絞盡腦汁,讓孟良人和黃堯試了無數次,吻戲部分借用錯位拍攝,兩個人都沒有伸舌頭,但是來來回回這麼摩擦來磨擦去,嘴唇都開始發麻了。

這場戲在于孟良人所飾演的鐘小年,開始察覺了一些由黃堯飾演的江心的異常動作,隱約意識到他可能和父輩們深惡痛絕的地下黨有聯系,內心充滿焦灼和掙扎,他和江心本來身份懸殊,想要有一個將來就得面臨重重阻擾,但如果江心和地下黨扯上關系,不僅是兩人的未來毫無希望,還可能江心的性命也要交出去。

所以在這一幕中,他開始和江心相互試探,兩人做著情人最親密的舉動,卻各懷心思,最終不歡而散。

拍到蘇豫勉強認可的鏡頭,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孟良人就在這之後卡殼了。

試探心上人卻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的鐘小年在群英閣里消失了幾天,連江心的師父也覺出不對勁,問他是不是兩個人吵架了,畢竟像江心這樣的出身,能夠攀上鐘小年這樣專情又的長情的主兒,實屬不易。

然而過了幾天,鐘小年又開始進出這里,也會到江心的台下坐坐,听他唱上兩段,卻不常和他獨處了,反而一改之前除了江心對其他人不沾不惹的習慣,開始捧另一個花旦,為她一擲千金,摟著她進出女人的閨房,有時誰經過房門前,還能听見里面柔婉的絲竹,和甜膩的笑聲。

江心失寵了。所有人都明白。

他本人還是老樣子,被人說幾句諷話,嘆幾句可惜,都無動于衷,只是視線與鐘小年所觸之處,總是緊緊地盯著對方。

而鐘小年只是躲開目光,低頭逗偎在他身上的女人笑。

蘇豫就在這幾個鏡頭,「卡」了幾十遍,到後來每次孟良人停下來時,周圍的人都投過去同情的目光。

蘇豫可不會同情他,他只會越來越狂躁,對孟良人吼道︰「我要那種壓抑感!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孟良人︰「……」

黃堯在一旁涼涼地道︰「他還真沒有。」

「……」單從這輩子來說,他的確沒有。

他可以演一個溫柔帶點憂郁、彬彬有禮的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對著喜歡的人愛憐,專情,卻沒辦法演出一個男人壓抑感情時的痛苦,這是他從蘇豫的話里總結出來的。

又一遍NG之後,蘇豫讓他去休息幾天。

黃堯坐在他身邊,道︰「我相信你是真沒談過戀愛了。」

孟良人禁不住道︰「你怎麼知道?」

黃堯用嘲笑似的口氣道︰「你覺得談戀愛是什麼?處對象?上床?長期炮友?它包括以上所有,但是你隨便往街上找個女人,都可以做這些,談戀愛卻不是隨便找個人都能干的。」

孟良人想說他不可能在街上隨便找個女人就干這些,但想想現在是在請教人家,就閉嘴了。

「談戀愛是……」這里是影視城的布景點,黃堯怔怔地望著青石板長街的另一頭,好像下一秒某個人就會出現,他卻忽然轉頭,對孟良人笑了笑,「……算了,說到底,我也沒談過戀愛。」

孟良人盯著他那個笑容。

黃堯下意識模模嘴角︰「我妝沒卸干淨?」

孟良人道︰「不,我覺得你剛才那個笑容,很符合導演的要求。」

「……」

于是孟良人結結實實休息了兩天,幸而他和黃堯前面過得很快,所以有足夠的時間揣摩。

揣摩了兩天,也沒揣摩出什麼東西,反倒是天天對著鏡子練對白,笑都透著股假味。

孟均出差的最後一天,來劇組又探了次班,慰問禮物都是助理分發的,天氣漸漸熱了,孟良人穿一件薄薄的長衫,手里搖著折扇,坐在長凳上和一位比他年長許多的前輩演員聊天。

這位前輩以前也干過編劇,很有口才,把一些民國野史信手拈來,很有些意思,孟良人听著,忽然一個影子罩到身上,他抬頭一看,訝道︰「孟均?」

青年聲音低沉道︰「四叔。」

他現在二十多歲,再當眾喊小叔叔未免顯得**,所以人前還是叫「四叔」。

前輩笑哈哈道︰「小孟啊,你還有個這麼大的佷子?」

孟良人笑答道︰「我大哥大我許多歲,又很早生了孩子。」說著向旁邊移了移讓出一半長凳,對孟均說︰「坐,又來探班?」

孟均坐下來道︰「我工作結束,下午回臨川,來跟你打個招呼。」

孟良人了悟道︰「好,回去路上小心。」

他們身後不遠出搭起攝像機和打光板,是要開工了,前輩慢悠悠站起來,對孟良人說「我先過去了」,背著手往那里去了。

孟良人看了看,對孟均說︰「你要多留會嗎?」

孟均看著他道︰「嗯。」

孟良人便起身道︰「那咱們去外邊走走。」

兩人沿著青石板街,忽略來來往往的行人,還真有行走在上個世紀老巷子里的味道,孟良人握著那把白絹扇,一會收一會開,墜子是小小的一個玉石瑞獸。

從那天午飯之後,孟良人漸漸忘記了幾年前的那些糾葛和鬧劇,他一個人已經太久,再守著過去的事斤斤計較,又給誰看呢?孟均回去之前來給他打招呼,好像使他又回到以前那座小公寓里的日子,出門的時候說一聲「我出門了」,說給房子里等著的人听。

無論在外面待多久,五天,十天,一個月,回家的時候只要說一聲,就有客廳里的燈亮著等他,不論多晚,不用走近,遠遠看著就很舒心。

房子里的人等了多久?這個人現在就走在他身邊,只是時移世易,不能再問出口。

孟良人道︰「下午幾點的飛機,要不要我送你?」

孟均道︰「四點,你不用拍戲嗎?」

孟良人笑了笑說︰「正踫上瓶頸,導演叫我歇著呢。」

孟均微皺了眉道︰「瓶頸?」

「是啊,他說我演不出單戀別人的痛苦,可我總不能現在就去找個人實踐吧。」孟良人對上孟均的目光,一笑,拍拍他肩膀道,「說起來,那天在廚房,我听你那麼說,你是喜歡上Mia之外的人了?」

孟均道︰「唔。」

「什麼樣的,比Mia還漂亮?」

「沒有。」

「那就是性格好咯。」

「不怎麼樣,他還罵過我‘有病’。」

「……」孟良人嘴角抽了抽,「性格這麼火辣啊,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我喜歡他。」

「……」孟良人頓了頓,要擱在以前,他可能听不懂這話的意思,可這幾天黃堯給他灌輸了一遍對談戀愛的正確認識,他想他大概明白它的含義了。

我喜歡她這樣,她別的樣子,我也喜歡。

孟良人輕輕嘆了口氣,孟均說︰「小叔叔,既然暫時不拍戲,不如跟我回臨川,見見加菲。」

孟良人心里一動,半晌,點點頭道︰「也罷,就跟你去看看它吧。」

正好他還要揪出潘陶,算算他欠在人家小姑娘身上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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