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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權在你,如果你想要這筆錢,那麼簽下這份財產轉讓書,這筆錢會在你二十二周歲那天到你名下,如果你放棄,我會聯系這家酒館的所有者,之後的事,就與你無關了。」

孟良人坐在沙發上,不相關的人包括孟哲,都已經離開客廳,留給他和吳老先生獨自交談的時間。

孟良人想,自己這個母親,還真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就這麼大剌剌的備了一筆錢給他,甚至都不肯寫封信留下來。

至于上一世是誰昧下了這筆錢,他更覺得無從查起。因為數目實在有限,對于普通人家,譬如酒館老板娘一家,或許是筆不小的款項,但對于孟家這類世家來說,甚至還比不過好地段的一所房子。

吳老先生要他做個決定。情理上來說,他應該放棄這筆財產,讓老先生捐給酒館,這點錢,對他只是錦上添花,對那一家人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可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

吳老先生看他神色變化不定,便起身道︰「你也不用立即做決定,還有半個月呢。我現在就住在臨川,名片上有我的聯系方式,你仔細考慮過,打電話給我就是。」

孟良人遲疑了一下,站起來道︰「謝謝您吳老先生,我還想問您一個問題。」

吳老先生笑道︰「你說。」

「我,我媽媽。」孟良人吐字生澀地念出這個稱呼,「她是什麼樣的?」

老先生不由恍然,回憶起二十年前的故人,道︰「林醫生是個很優秀的人,獨立,自強,雖然不喜歡交際,但是經她手的病人,都很敬重她,喜歡她。」

老人看向孟良人,眼里帶了一絲絲欣慰的笑意︰「雖然她不善于表達感情,但她心里,是很驕傲有你這個兒子的,我想,她一定希望你成為一個跟她一樣,甚至比她更好的人。」

孟良人听罷,垂了垂眼,沒有多說,只是道︰「我送您出去吧。」

吳老先生走後,他吃過飯,回到房間,想的還是財產轉讓的問題。

其實大可以做假設,這一世跟上一世早就有太多不同,葉暉活了下來,葉嬋沒有嫁進孟家,而他自己,在住進方鴻漸的宅子之後,就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跡。

還有潘家莫名其妙認回來的潘如松,大哥身邊出現的許儀君,孟均孟栩被送出國,更別提曹雪豐一干人。

那麼也有可能,這位吳老先生在上輩子因為什麼意外,沒能及時回來宣布遺囑,而這輩子卻正巧趕回來了。

不通。他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只覺得一切混雜如理不清的絲線。

母親……

孟良人心里念了一聲,拉開書桌右邊的抽屜,翻出一個錦盒來打開,雪白的綢緞上,靜靜躺著光華暗斂的墨玉。

他拿起來握在手里,觸手冰涼而溫潤,紛繁雜亂的思緒也漸漸平息,腦子里倏地跳出一個念頭來。

如果這份遺產里真的潛藏著什麼讓人覬覦的東西,那麼被人盯上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他不由心頭一跳,想起五年前酒館老師傅的車禍。因為對車禍的事有疑慮,所以留了心,請了楊寧調查一番後,才有高考結束那天在餐廳附近目睹的交易。

那個給了錢之後匆匆離開的男人,他一直令人暗中跟蹤,但四年來毫無發現。酒館老板娘一家都是普通的小市民,有誰會用這樣陰狠又隱蔽的手法去害他們?

如果是因為這份遺囑……孟良人的心一點點涼下去,這份遺囑里有什麼?或者說,那些費勁心思布局的人以為這份遺囑里有什麼?

滔天權勢,還是金銀財寶?他狠狠一握手里的玉石,反而硌得手心生疼。

孟良人低頭,看著手里光潔細膩的墨玉。桂姨說過,這是孟家主母的信物,價值萬千。

價值萬千……

孟良人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墨玉佩上細小的刻字,那些人,是看準了林語心身上藏著什麼,認定她去世之後,又把這東西留在了遺囑里?

而這枚玉佩就是憑證,所以他們當初買通了湯嵐,通過她把玉從自己這里借走,鑒別為真後又還回來。只是為了後來的計劃做準備。

燈光在眼前晃了一下,孟良人閉了閉眼,覺得他這一晚上想的事情,比過去幾年的還多。

他有些累了,起身去洗手間里往臉上潑了幾捧冷水。

周遭寂靜無聲,他看著鏡子里眼帶血絲的年輕人,任憑水滿溢出池子。

他不會輸的。

吳老先生在幾天後接到那個年輕人的電話。

「我想好了,這是我母親的遺產,必須由我繼承。」

吳老先生微微一嘆,道︰「那麼請來律師所,簽署相關文件吧。」

孟良人二十二歲生日那天,約了潘陶去酒館吃飯。

潘陶上了個普通一本大學,當然是潘父給他安排進去的,知道他靜不下心好好讀書,索性讓他跟著大哥四處跑學做生意,這次和孟良人小聚,都是在外地兩個月後趕回來的。

老板娘還是那個老板娘,只是在廚房里掌勺的變成了她兒子,手藝得了老師傅真傳,又干勁十足,酒館生意比以前更要紅火了。

老板娘把孟良人兩人迎進小廂房,自打酒館重開之後,這間房間就成了特地給他們留的,又讓兒子先做了他們點的菜,送過來。

潘陶笑道︰「外面客人多,老板娘先忙著,我們吃自己的就好。」

老板娘知道自己在這里,這兩個孩子反而不自在,也就笑道︰「那你們吃著,有什麼需要叫伙計啊。」

老板娘走後,兩人撿著菜吃飯,潘陶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忍不住問道︰「這也是好事,你怎麼非得讓我說?」

孟良人說︰「我對做生意又不精通,你這幾年不是干這個嗎,出面最合適,也說得動他們。」

潘陶這幾年跟著潘和在生意場上歷練,學了不少。听孟良人提出說服老板娘把酒館擴建,把招牌打到外面去,還拿來一筆資金,用作入股,雖然的確是百利無一害的事,但也覺得自己這發小實在是……心血來潮想什麼做什麼。

孟良人吃飽了,擦擦嘴就要走,被潘陶一把抓住道︰「你就這麼扔給我就走了啊?」

孟良人回頭道︰「你沒斷女乃呢?談個生意也要我陪?」

潘陶一哽︰是誰談生意?是我替你談吧!

潘少爺也算是龍肝鳳髓養大的,就這麼給人當免費勞力使,還被嫌棄事多,也是夠辛酸的。

五月份,月中旬最後一門考試,跟著論文答辯,孟良人正式告別了他兩生以來的第一個大學生涯。

離《紅樓夢》開拍還有一個月時間,孟良人收拾了收拾回到家里。

晚飯時間,孟家的廚師卻站在廚房外面,空著兩手,面露尷尬。

見孟良人回來,點了點頭道︰「四少。」

孟良人奇怪道︰「你怎麼站在外面?」又听見里面的聲響,「里面是誰?」

廚師道︰「里面是……許小姐。」

孟良人挑起眉,沒說什麼,對廚師低聲道︰「午飯我就不吃了——待會拜托你做一點,悄悄地讓芳姨給我送上來。」

廚師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也低聲道︰「好的。」

孟良人徑自回了自己的臥室,卻見書桌上擺著一個扁盒子樣式的包裹,應該是佣人替他簽收了放進來的。

樓下餐廳,許儀君坐在飯桌旁,微笑著給跟她相對而坐的人布菜︰「嘗嘗這個,我的拿手菜。」

孟哲夾了些嘗了嘗,味道的確不錯,看得出下了苦功夫。

他目光掃過許儀君手上顯眼的紅腫,道︰「手怎麼了?」

「哦,這個。」許儀君像是才反應過來,模了模手背,道,「掂勺的時候沒注意被燙傷了,沒什麼的。」

她此時把頭發挽起來,神態柔婉,就像了一個普通的小妻子,盡心竭力地為丈夫做好一頓飯。

但孟哲從小生活的環境,接觸的都是出身世家,矜持高傲的女性,譬如他妹妹孟選,一點油煙都沒沾過,將來嫁為□□,也不會有人為難她去做飯。還有第一任孟夫人周女士,在世時出于愛子之心,會給他做些小點心之類,但從不會去廚房掌勺。

所以此刻孟哲見到這一幕,也並沒有多少觸動,但畢竟是為自己做飯弄傷了手,還是道︰「待會讓管家找藥來抹上,別留下疤了。」

許儀君見他神色間並無所動,不由有些失望,躊躇了一番,還是柔聲道︰「孟先生……」

櫃子上的電話忽然響了,一旁老管家過去,接起來听了听,向這邊道︰「大少,是三少爺。」

孟哲起身道︰「我來接吧。」對許儀君道,「你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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