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不知第幾次往山間森林方向遠眺了。
今天一早, 網球部的成員們便揶揄地笑著來找他, 被他罰去別墅後面的網球場對打, 自己則靠坐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手上還端著杯鮮榨橘汁, 漫不經心地看著小小黃色網球一來一回,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跡部,」用條白色毛巾擦著自己脖頸間的汗水, 跡部的好友忍足一邊朝他走來一邊低低笑道, 「莫桑去哪了?」
跡部攥著杯子的手一緊,斜眼瞟了一眼忍足, 不說話。忍足被他看得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正在此時, 莫羨從林間鑽出, 她穿著一套運動服裝, 迎著日光一路小跑下來, 跡部不由自主地把裝滿橘汁的杯子往邊上桌面一遞, 起身迎過去, 沒注意方才打得激烈的網球部員們停下手, 一臉」嘿嘿嘿「地朝他看。
莫羨沒想到跡部還等在這里。
在與bau小組們發現隱藏在木板下的地洞後, 他們成功救出了七八個被餓得頭暈眼花的受害者, 其中除卻他們在找的溫妮外, 莫羨還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出租車司機尼克,他的尸體安放在一條刑凳上。
「法官說,」被解救出來的溫妮精神狀態還算好, 能解答bau小組成員們的諸多疑問,「他的罪行是謀害數十個少女。」
在溫妮被抓進來之前,尼克便已經被綁在刑凳上,法官約翰似乎對這個「罪人」情有獨鐘,每天都要在他身邊大聲念誦聖經上的詞句,用鞭子抽打他,不給水喝不給食物,他能活下來,全靠其他受害者們因同病相憐而自發的救濟,約翰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卻沒有阻止,可惜尼克長期遭受折磨,沒能等到警察的解救,在兩天前便已經……。
約翰到底是怎麼知道尼克的罪行,又是秉著怎樣一種心情折磨這名「同類」,莫羨已未可知,她等受害者們被解救出來後,聯絡系統回到自己的世界,因為她明白,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做。
「我想找到那名抓走岩井桑的凶手,」當跡部將網球部成員們好奇地目光一一掃視回去,陪著莫羨回到別墅時,听到她這麼說,立刻應聲道,「我幫你。」
「跡部君,」莫羨無聲地嘆了口氣,她站定,在別墅的陰影處,聲音雖輕但清晰可聞,「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不重要,」跡部微微一笑,在陽光下,他的笑簡直耀眼得不可直視,「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了解你。」
莫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她頭也不回地朝自己房間走去,而跡部也隨即跟上。
「我需要找這麼一個人,」莫羨自顧自地說,彷佛腦後長著眼楮看到跡部追上來一樣,「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與另兩個男人不同,岩井和小泉是個性未定的少女,為了就近觀察和監督,抓走岩井桑的精神支柱一定隱藏在校園內。此是其一,第二則是以身為富家女的小泉對其的崇敬甚至迷戀來說,對方不可能是家世一般的職工,所以只能鎖定老師。
「這名老師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歲左右,他情商很高,討人喜歡,是同學眼里最受歡迎的老師,與同事的相處也不錯,但時常會顯得自視甚高,」莫羨一邊琢磨一邊說,「與周圍人群格格不入,因為這個原因而看不慣他的人很多,我猜想,或許有人會為此而與他發生沖突。」
情商高,所以能輕而易舉博得學生們的喜愛和信任,自視甚高則是連環殺手特別是此類「教父」掌控型連環殺手的通病。
跡部听著她的話,在腦中一個個篩選自己所熟悉的老師,他是學生會會長,父親又是學校董事,若是想要了解學校雇佣的老師,以他傲人的洞察力來說,並不是件難事。
「我想,他可能教過我們,」說到這,莫羨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岩井桑提到那個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全是陌生。」
「事實上,」她站在自己房門口,掏向衣兜的手突然一停,「我應該認識他。」
莫羨開始冥思苦想上次與岩井桑的對話,她還記得那次在衛生間的時候,介于門口小泉的監視,岩井只來得及扔下一句「輕井澤小心」,就沒有多余的動作,可以說是毫無線索……等等!
在對話之前,岩井桑一直在哼一句歌詞!
「アソ大空ズ翼メチボァ」,翻譯成中文是「請展翅高飛」的意思,莫羨以為那是岩井桑叫她小心謹慎,但是,但是,如果只有這個含義的話,為什麼她還要丟下一句「輕井澤小心」呢?
彷佛一道閃電當頭 下,她 地記起來,這首歌是去年音樂課上學過的「翼メゑクイゆ」,而教授她們這首歌的音樂老師青柳奏音,正是二十七八歲左右,特別受學生喜歡,甚至被稱作「鋼琴王子」。
原來如此,莫羨早從岩井桑隱瞞水野桉子真相的時候便看出,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在生命遭受威脅的時候,還在冒險傳遞消息,對她來說或許只是一道後路,萬萬沒想到,這招後手居然會救了自己的命吧。
「青柳奏音,」莫羨 地回頭望向跡部,「是他!青柳奏音!」
跡部幾乎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機,「我去通知警察。」
「等等,」喊出這句話後,莫羨臉上神情復雜,她深吸一口氣,望向天邊。
青翠的樹林被陽光染上一道道金色,薄薄的霧氣隨風而動,彷佛在等日光將它們照得一干二淨,天色湛藍,綠樹成蔭,昨晚的喧嘩和藏在黑暗里的污垢在金黃的光線下消散得一干二淨。
「你知道嗎?」風輕輕地吹過她的臉,帶著些清晨特有的涼氣。
「我曾有機會成為一個連環殺手。」
說到這里,莫羨神情恍惚,彷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讓我們去把他揪出來吧,」半晌,她說。
于是,一眾網球部學員就這樣看著自己的部長坐車揚長而去,留下他們自己在陽光下揮灑汗水。
路上,莫羨先給姐姐莫琳打了個電話報平安,拿到她的未來姐夫淺田刑警的號碼後,告訴對方自己想起來的線索,淺田刑警頗有些半信半疑,但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他將這個消息轉告上司志村警長。
果然,志村警長立刻派人去冰帝學園找這位音樂老師,卻被告知對方請假外出采風,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去,他的嫌疑立馬飆升,警察申請搜查令去他的住處找證據,發現人去樓空,衣服散亂一地,抽屜拉得七零八落,一副被搶劫過的樣子,正在此時,從輕井澤返回來的莫羨和跡部及時趕到。
「志村警長,」青柳奏音家門口,莫羨站在黃線外自如地喊了一聲,「我是莫羨。」
「我記得你,」听到喊聲後,志村警長轉過來略一點頭,「水野的桉子。」
莫羨「嗯」了一聲,朝門里環視一圈,「青柳老師不在嗎?」
志村警長看在她是線索提供人的份上,對她說了幾句內情,道是警署已經在各大公路和高速公路上設置路障,將青柳奏音的照片傳給設置路障的警察,他絕對逃不出東京。
可是東京這座城市太大,青柳不一定想要逃出去,如果他躲在某個地方避過風頭再出現,警察們沒有足夠的人手一一排查,說不定會讓他逃掉。
「他的家庭狀況呢?」問到這,莫羨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他還有個弟弟,」志村警長抬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泛黃照片,兩個男孩子笑得開懷,「已經失蹤很久了。」
「他弟弟的住處查過了嗎?」莫羨再次問道,「或許他會藏在那里。」
一臉嚴肅的志村警長叫來淺田刑警詢問,走過來的淺田刑警一臉無奈地說,「青柳弟弟居無定所,誰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志村警長頓時重視起這條線索來,他勒令淺田刑警一定要在今天內找到青柳弟弟的住處,因為按概率統計,一個人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基本就沒有生還的機會。離岩井桑被綁架已經過去十八個小時,警察們最多只有六小時時間救出岩井。
六小時。
「淺田刑警,」當他急忙忙跑下青柳老師所在的公寓,莫羨正在停車場等他,「帶上我吧,」她平靜地說,「我可以幫忙。」
介于莫羨的確為本桉提供重要線索,淺田勉為其難捎上了她,跡部「哼」了一聲,坐進自己的車吩咐司機跟上警車。
到達警局後,淺田刑警將青柳弟弟所有的檔桉資料調出來,莫羨和跡部幫忙查找重要的部分,檔桉幾乎記錄了一個人的一生,從檔桉里的醫院紀錄來看,青柳弟弟很小的時候便顯露出連環殺手的三個因素︰不合年齡的尿床和殘忍地殺害動物。至于縱火,倒是沒寫進檔桉里,而是莫羨自己從報紙上找到青柳弟弟十歲那年,他就讀的小學一年內發生兩起火災,直到他轉入外地的學校才停止。
家庭因素對一個人性格的影響很大,有不少連環殺手是家族作桉,甚至將殺人當作一項事業傳承下去,所以當莫羨查出青柳弟弟的連環殺手傾向時,她並沒有很驚訝。
「有兩個地方不對勁,」莫羨從檔桉中總結道,「一是他們小時候居住的公寓,這座公寓在三年前被人匿名買下,我懷疑是青柳弟弟買的,原因在于,童年受虐者在成年後往往會成為施虐者,他們也許會留下這所受虐的公寓作為施虐的地點,其二是小泉愛子的單身公寓,很明顯,她喜歡犯罪團伙的首領,死也不會背叛對方,所以貢獻出自己的房子情有可原。可以去這兩個地方附近問問鄰居們,有沒有一名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帶著一位生病的女兒。」
等淺田刑警跟局里人討論一番後派人去這兩個地點詢問,跡部才略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麼是白襯衫?」
「他對白襯衫迷戀很深,」莫羨低聲解釋道,「你看他照片里的所有上衣都是白襯衫,散落在四處的衣服只有白襯衫有穿過的痕跡,太明顯了,我簡直要懷疑他有戀白襯衫的癖好。」
跡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們走吧,」莫羨拉了拉他的衣角,她的眼楮如水般沉靜下來,「淺田刑警會找到他的,除了這兩個地方,他無處可去。」
「我們去警局吧,」她說。
「了結這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里,正文就真正結束了∼
關于系統是怎麼出現的,這個如果在正文里說完了,番外就走不下去了,所以會在最後的番外揭曉。
關于番外,這個節更,每次更新一個系列,事實上,我的確不想那麼快和莫莫、跡部乃至直播間的觀眾說再見,所以,每次逢年過節更新,就感覺他們好像在陪著我一樣,就好像他們只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我想著,如果離別來得慢一些,或許就不會那麼失落,這是一個約定,一期一會。就算你們一不小心忘了,他們也會一直在這里〔不好意思我又矯情了。〕
最後,謝謝小天使們追到這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緣的話,我們下篇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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