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志表情變得訕訕的，干笑了幾聲，給自己找台階下，「是啊，我水平不夠，去大醫院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有個王大夫，他看心理比較厲害，你可以去找他。」
嘴上雖這麼說，可心里卻有點難受，女兒這也太不給他顧全面子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他醫術差，唉，貼心小棉襖永遠都只活在書里。
「謝謝啊，我去找王大夫。」
鄭工摟緊了女兒，歪歪扭扭地往外走，其他人看不下去了，拉住了他，「鄭工你還是先去配眼鏡，你這樣子走在大街上讓車撞了怎麼辦？彤彤可只有你了。」
「我陪你去配眼鏡，唉，大過年的怎麼就出這種事了。」
有人挺熱心，陪著鄭工父女出去了，大家看了眼屋子里木然站著的張素琴，沒人搭理她，這種女人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搞衛生去了，搞到現在還沒搞好！」
「我家也是，平時都在搞的，大掃除還是髒的很。」
一群人很快就散了，雖然都很同情彤彤，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不是自家孩子，又快過年了，不能因為別人家的事，影響他們過年的心情。
楚翹本來還想找張素琴算帳的，把小寶的手傷成那樣，但現在這情況，罵是罵不了了，只希望彤彤沒事吧。
「嬸嬸，彤彤會不會有事？」小寶擔心地問。
「不會的，她爸爸帶她去看醫生了，肯定會好起來的。」楚翹安慰。
可心里卻沒底，彤彤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嚴重，希望她爹說的那個王醫生水平真的厲害吧。
「你說的那個王醫生，是不是真有水平？」楚翹很懷疑。
所謂物以類聚，她爹這種庸醫，很大幾率不會認識神醫，認識庸醫的概率更大一些。
「相當有水平，是醫科大的教授，還經常出國訪問的。」楚遠志神情驕傲，好像那個出國訪問的人是他一樣。
楚翹這才放心了些，听起來挺厲害的，應該能治好彤彤吧？
他們搞好了衛生，準備回大院了，楚遠志的心也一下子涼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雖然現在他已經克服了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毛病，畢竟家屬樓人多，陽氣旺，開著燈也不是很害怕。
可過年期間，家屬樓的人空了一半，看著冷冷清清的，楚遠志心里慌的很，擔心晚上會有陌生客人拜訪他。
「我們走了，冰箱里的菜都吃完。」楚翹囑咐，見她爹依依不舍的樣子，一點都不心軟。
這麼大的人了，菜都是現成的，還有電視看，樓里也有其他人家，其實挺熱鬧的，楚翹並不擔心，而且他們頂多初二就回來了，滿打滿算也就三個晚上。
鄭工父女還沒回來，張素琴一動不動地站著，木頭人一樣，地上也沒收拾，門也不關，安靜中透著詭異，楚翹快速地掃了眼，只覺得晦氣。
「小楚回你公公那兒過年啊？」宣紅霞笑著問，她也在搞衛生，三個兒子也在干活。
「嗯，紅霞姐今年不回老家？」
楚翹笑盈盈地寒暄，宣紅霞夫妻都不是滬城本地人，都是隔壁的杭城人，以前過年都回老家的。
「等初一再回，那個時候車子不擠。」
宣紅霞朝鄭家看了眼，小聲說道︰「有人去和計生主任打報告了。」
機床廠雖然大，可消息靈通的很，這邊才剛鬧，就有人趕著去打小報告了，廠里很多人都眼紅張素琴生二胎，只是礙于捉不到她的小辮子，現在有了這麼好的把柄，這些人肯定不會放過張素琴的。
楚翹冷笑了聲，「她活該！」
就算計生辦不管，張素琴這個兒子也生不出來，鄭工肯定不會讓她生的，說不定還要離婚呢。
宣紅霞使勁點頭，「她是自己作死，好好的日子不要過，看著吧，鄭工怕是要和她離婚的。」
「不管他們家的破事了，就是彤彤這丫頭可憐，希望她沒事吧。」
楚翹不想議論這對夫妻，她覺得鄭工也不是全然無辜，女兒裝瘸這麼長時間，就在眼皮子底下，這男人卻一點都沒察覺，可見他對這個家有多麼漠不關心，也就只是嘴上說疼愛女兒罷了。
宣紅霞嘆了口氣，她是蠻喜歡彤彤的，好好的小姑娘被親媽給禍害成這樣了，真是造孽。
楚翹一家子下了樓，大包小包的，一路上和人打招呼，樓下和鄭工父女踫上了，彤彤還是老樣子，縮在鄭工懷里，傻愣愣的。
「醫生怎麼說？」楚翹關心地問。
鄭工苦笑，「今天那個王醫生沒上班，要初六後才上班。」
「初六也沒有幾天，這幾天索性好好陪陪彤彤。」楚翹勸道。
鄭工點了點頭，感激道︰「謝謝啊！」
他抱著彤彤上了樓，腳步有些蹣跚，背影也顯得淒涼，彤彤趴在他肩上，小臉蛋木木的，大眼楮黑黝黝的，只是沒了生氣。
楚翹扭過頭，正好和這孩子的眼神對上，心里顫了顫，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彤彤這孩子的眼神太死寂了，說句不好听的，就像是心如死灰的人一樣，才五歲的小丫頭，怎麼會有這麼死寂的眼神？
太不吉利了。
但也許是她想太多了，這幾天正好放假，鄭工不用上班，一定會好好陪伴女兒的，說不定彤彤就會好起來。
「怎麼了？」
顧野見她發呆，伸手在她額頭上模了下，楚翹回過神，笑著搖頭，「沒什麼，走吧！」
將東西放在車籃子里，都是她自己做的熟食，三鮮，鹵牛肉，蛋餃，香腸等，帶回去給老爺子他們吃。
到大院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大院的大門口掛上了紅燈籠，路邊的樹上也掛了燈籠，一路上踫到不少人，都是認識的，索性下了車，和這些人寒暄。
「快回家吧，你爹就等著你們了。」
「哎，我們走了啊！」
顧野揮了揮手，推著車走，和他說話的是幾個大媽，她們朝楚翹平坦的小月復瞄了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等楚翹他們走遠後，這幾個大媽就議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