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國營飯店，邱梅的肩膀忍不住塌下來。
國營飯店人流量大，要的東西也多，現在失去了這條渠道，自己能賺的錢少了近乎一半。
心里不難受是不可能的，尤其手里還壓著大隊上其他人家的糧食，這些錢都已經給出去了，總不能再帶回去。
現在糧食帶的多，送上車都得給運輸隊交一點錢，再帶回去豈不是虧的更多。
邱梅漫無目的地背著麻袋在街上游蕩，看見飯館便厚著臉皮進去問幾句。
「我的東西都是新鮮的，您瞅瞅？」
「價格咱們可以商量，您看一眼？」
可人家開門做生意的總不會等米下鍋，自然早就有進貨的渠道，甚至連邱梅帶來的貨都不會打開看，擺擺手就把人打發出去了。
幾個來回下來，饒是邱梅也覺得有些疲憊，這種疲憊完全是精神上的，讓她再一次意識到做生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糧食還好說，可麻袋里還有十只宰殺好的鴨子。
臨近春日氣溫回暖，這些東西放幾天肯定就不能吃了，除非帶回去做風干或者燻制處理。
可這些在大隊上沒什麼銷量。
年已經過去了，家家戶戶又恢復了往日的勤儉持家，哪會隨隨便便買肉回去，說不定還覺得邱梅不要臉想賺他們的錢。
如果換了一個人，說不定已經返回國營飯店降價把東西賣出去了。
這也是薛元華等著看笑話的原因。
一個鄉下姑娘，手里的貨又放不住，他就不信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可惜這個人是邱梅，打斷脊梁也不願低頭。
邱梅思索再三，心中有了決斷，將麻袋往肩膀上一甩，大跨步地朝著熟悉的地方走去。
「東西落下了？」
梅丹丹沒想到邱梅去而復返，剛過了午飯的飯點，檔口里沒什麼客人。
「我想請你幫個忙。」邱梅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通。
梅丹丹听完後深吸一口氣，咬牙道︰「行，那這些東西你放我這吧，我買了。」
邱梅失笑，「你想哪去了？」
國營飯店的量，梅丹丹這樣小的店面怎麼消化的掉。
她講義氣，邱梅也不是坑熟人的性子啊。
「我只是想讓你幫我把這些鴨子處理一下。」邱梅撓了撓頭，「能做嗎？」
梅丹丹松了口氣，爽朗地笑道︰「鹽水鴨、醬鴨、烤鴨都成。」
「哪種最方便？」
梅丹丹沉吟道︰「醬鴨吧，料我這邊都有。」
兩人說干就干，梅丹丹把醬油傾入小水缸中，邱梅按照她的要求把鴨子一只只浸入其中。
鴨子立刻裹了一層濃郁的醬色，撈出來掛在架子上，不斷地往缸里滴下汁液。
等不及晾干，梅丹丹索性從旁邊的理發店借了台吹風機。
隨著嗡嗡的聲音響起，醬汁很快緊緊地繃在表皮，如此幾次以後，顏色越發鮮亮。
接著梅丹丹將各種備好的料投入鍋中煮成鹵水，用脆韌的竹子伸進鴨腔內部，把兩側撐開，內壁用鹽擦了一遍。
而後將鴨子煮在沸水中，拿起勺將鹵水澆淋上去。
隨著鴨子被煮熟，醬汁與鹵水的香味緊密結。
此刻的梅丹丹面色嚴肅，一雙眼楮灼灼生光，平添了說不出的魅力。
隨著她的一雙巧手，一只只鴨子很快變成誘人的醬紅色，內外都被灌了個通透。
梅丹丹又將它們再次吹干，而後淋上黃酒、撒上蔥姜與白糖，齊齊碼入蒸籠。
「小梅，生火，火要旺。」
邱梅扯動風箱，火焰立刻竄起一截。
梅丹丹感慨道︰「我真羨慕你的力氣。」
邱梅想著剛才的一幕，又何嘗不羨慕梅丹丹的手藝呢？
過了許久，隨著梅丹丹掀開蒸籠，一股說不出的香氣鑽入鼻中，邱梅忍不住咽口水。
梅丹丹把鴨子提出來，將月復中鹵水倒干淨，臉上露出笑容。
「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