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的表現完全出乎陳言的預料，整個審訊過程中，秦雨面對劉青山的各種問題，反應非常迅速，邏輯非常縝密。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漏洞。
是陳言在這麼多場審訊過程當中僅見的一個人。
這說明什麼，第一，秦雨根本就不是凶手，他根本就沒有殺人，秦雨所說的都是事實，所以邏輯上沒有問題，內心坦蕩，無所畏懼，表情自然也沒有問題。
第二，就是秦雨真的殺了人，但是秦雨的自控能力，尤其是對自己的思維控制能力，表情控制能力，情緒控制能力非常厲害，遠超常人。
而之所以讓陳言有所困惑的是，這兩個可能性在秦雨身上都有體現，又都不確定。
說秦雨是凶手，是因為他有作桉動機，而且有作桉條件。
桉發當晚秦雨住在1號樓的202室，這個房間陳言親自考察過，完全能夠躲避開監控攝像頭到達現場。
而且從秦雨策劃謀殺的整個邏輯過程來看的話，是沒有大的問題的。
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推理的基礎之上，秦雨殺人並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就像秦雨剛剛回答劉青山的問題一樣，他在恆昌小區裝修完全是個巧合，給1號樓202室降低裝修價格也是為了讓業主幫忙介紹生意，而且目的已經達到了，3號樓803室的裝修正是這個業主介紹給秦雨的。
雖然處處充滿了巧合，但是每一個巧合又都能夠說清楚講明白，這就很厲害了。
所以陳言才覺得秦雨的這些部署和安排確實有些天衣無縫的意思。
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任何犯罪只要去做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區別是痕跡或大或小容不容易被發現。
巧合的是陳言最善于發現細微處的痕跡。
剛剛在審訊秦雨之前，陳言在3號樓803室的裝修現場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是一串鑰匙。
「秦雨，這一串鑰匙……你認識嗎？」
嗯？
面對陳言，這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警官，秦雨一開始並沒有給予重視，只把陳言當做了劉青山的跟班。
這也不怪秦雨忽視了陳言，在連續兩次的審訊過程當中，陳言只是在審訊剛剛開始的時候提了一個疑問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
但是，到了此刻，秦雨才發現不對勁。
陳言一說話，劉青山立即住口不再問自己問題，這說明這個年輕的過分的偵緝員最起碼和旁邊的人平級？
然而，這些都不是秦雨關注的，讓他驚訝的是陳言扔在桌上的一串鑰匙。
鑰匙很普通，一串子有五把鑰匙，穿在一個普通的不銹鋼鑰匙環扣里，有些髒兮兮的放在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里。
陳言在拿出鑰匙的時候，緊緊盯著秦雨的表情變化，果然，這一次沒有讓陳言失望。
秦雨雖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不受控制，急速收縮的童孔仍然出賣了秦羽此刻內心的絕不平靜。
甚至，陳言明顯听到了秦雨心跳加速的聲音。
這才對嗎，這才是嫌疑人面對審訊的正常反應。
「秦雨，你似乎對這串鑰匙……很驚訝？」
啊？
秦雨的眼光收回微微瞟向別處︰「這個應該是我的裝修鑰匙吧，怎麼到你手上了？」
「這鑰匙應我應該放在了恆昌小區3號樓803室……怎麼，這位警官，我的鑰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
陳言將鑰匙袋拿起來︰「秦雨，我既然把這一串鑰匙拿到你面前，難道你覺得我沒有發現其中的蹊蹺嗎？」
蹊蹺？
秦雨的表情微微一頓，臉色突然變的有些蒼白，雙手手指下意識的絞在一起。
「呵呵，這位警官，這就是一串普通的鑰匙，我們搞裝修肯定要有業主家鑰匙啊。」
「你看這上面的鑰匙有一把是我家的房門鑰匙，剩下的都是我搞裝修的業主家的鑰匙，你看這個就是裝修鑰匙只能用一次，正式鑰匙插進去後這些鑰匙就沒用了。」
五把鑰匙，兩把黑色塑料柄的，三把紅色塑料柄的。
所謂的裝修鑰匙其實就是一次性鑰匙，現在的門鎖基本上都是這樣配置的。
裝修的時候使用裝修鑰匙可以開關房門，但是在正式鑰匙插入之後，鎖內的鎖芯點位會發生變化，裝修鑰匙就不再管用了。
為了區別裝修鑰匙和正式鑰匙，兩者塑料柄的顏色一般是不一樣。
陳言在問話的時候劉青山一直沒有開口，不過他一直觀察著秦雨的表情變化。
秦雨不僅僅是陳言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劉青山干了這麼多年偵緝員審訊過的人沒有100也有80，秦雨真的是他僅見的一個人。
面對偵緝員的詢問表情澹定，邏輯清晰，讓劉青山沒有絲毫突破的辦法。
但是，秦雨在剛剛回答陳言問題的時候，突然出現的臉色變化還有下意識絞在一起的手指，終于暴露了一些問題。
看來，這一串鑰匙才是重點。
「你說的沒錯，這5把鑰匙里邊確實有你家里的鑰匙也有你裝修業主家的裝修鑰匙。」
陳言拿起透明的塑料袋︰「這三把紅色塑料柄的鑰匙其中一把是1號樓202室的，還有一把就是你說的3號樓803室的裝修鑰匙。」
這一點陳言已經在現場確認過，沒有問題。
「另一把裝修鑰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在其他小區承包的裝修房屋的鑰匙。」
面對陳言詢問的眼神，秦雨急忙點頭︰「對，對，在海龍泉小區還有一個裝修的房子也在開工，只不過那個工期時間比較長，所以鑰匙就一直在我這里。」
秦雨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順著陳言的話就跟了下去。
陳言點點頭︰「原來是海龍泉小區裝修的房子，那麼……」
陳言挑出另外兩把黑色塑料柄的鑰匙，推到秦雨面前︰「秦雨，這兩把鑰匙……你不會說都是你家里的房門鑰匙吧？」
嗯？
兩把普通的黑色塑料柄的鑰匙，其中一把鑰匙比較新，似乎都沒有什麼磨損痕跡，但是另一把鑰匙塑料柄上沾染了不少灰色泥漿，類似是水泥迸濺擦拭後留下的痕跡。
但是，就是這兩把普通的鑰匙，此刻在秦雨眼里就好像兩柄尖刀，刺進心窩，秦雨的表情立刻凝固，看著鑰匙的眼神中似乎都帶著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