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
黑陽模著下巴，一臉嚴肅地打量著大馬。
「小璃，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捏個第三只眼，什麼三頭六臂什麼的？」
黑陽向著趴在背上的媳婦兒問道︰「再加個翅膀變成天馬什麼的，會顯得我很有面子吧？」
「呵呵，這里建議您捏條龍算了。」
紅璃听著黑陽不靠譜想法，忍不住吐槽道︰「您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呀，自己想想一只馬三頭六臂會是什麼樣子呀！」
「呃……」
黑陽撓了撓頭︰「有道理哈！」
「噫，有道理哈∼」
紅璃陰陽怪氣地學著黑陽的口氣。
「不許陰陽怪氣我。」
黑陽翻了個白眼，從身邊儲物袋里拿出個小瓶子，打開瓶子，里面頓時傳出淡淡的威壓感。
「這個是……」
紅璃愣了下，反應過來︰「那條龍的血啊？」
「嗯哼，接了幾十大缸……」
黑陽邊說邊用灰霧裹挾一滴滴龍血，注入陰間後抹在骨架上。
「結果一直沒用到，好不容易這邊用到了，不過我估計這一小瓶就夠了。」
「先給大馬來個龍血血脈……」
黑陽悠悠道︰「該說不說，雖然諸天萬界到處都是什麼龍血雜魚，甚至還有什麼隻果龍咳咳，但這血脈確實萬金油。
加上一點兒就好像肥料摻了那個啥似的，力體敏數值蹭蹭往上漲。
而且精力充沛，到時候給大馬踫到三叔的馬場咳咳……」
「只不過不能弄太多。」
黑陽看著一瓶還剩下點兒，想了想，干脆也倒了上去︰「我這已經是卡著極限點兒給他弄了。
再多的話，他境界不夠，那小馬靈魂承載不了這麼純真的血脈，我怕給他靈魂弄崩潰了。」
「嗯，就先這樣。」
黑陽看著空空的瓶底，滿意地點了點頭。
「等到他境界上去了，要是沒有別的機緣再給他補點能量，別的就沒啥了。」
「可不是只母龍嗎……」
紅璃幽幽說道。
「不重要，那不是關鍵，關鍵的是血脈。」
黑陽再次拿出半根龍筋，在血液骨架中交織︰「血筋骨肉，骨頭用原來的為基礎，再加點兒那只鯊魚牙磨成的粉末，這叫做補鈣。」
「牛哇牛哇。」
紅璃眼里冒著小星星︰「認真起來的黑陽就是帥！」
「嘿，你突然這麼吹我，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黑陽嘿嘿一笑，扯出一截黑色豹皮。
「再加上偏見的一小塊兒皮……」
「嗨呀，瞧瞧陽陽你說的，你是老公欸，不夸你我夸誰？」
紅璃小臉紅撲撲地用臉蛋蹭著黑陽後背︰「嘿嘿嘿……」
「陽陽是什麼鬼稱呼。」
黑陽翻了個白眼︰「疊詞詞惡心心。」
「哈，得了吧。」
紅璃表情恢復淡然，不以為意道︰「有個能讓你撒嬌的人才不會惡心呢。
有時候說的話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誰在你身邊。」
「唔，有道理。」
黑陽悠悠點了點頭，拍了拍手，看著面前的大馬，點了點頭︰「嗯，大功告成。」
「就硬縫合唄……」
紅璃看著面前皺巴巴的縫合獸，頭上冒出幾道黑線。
「雖然我知道不能以貌取馬，可是這樣子真的很嚇人哎，小朋友都要被嚇哭了。」
「哈，不會哭的小朋友才可憐呢。」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嗯哼，我知道。」
黑陽吸引地回答道︰「放心吧，這樣只是暫時的，就像小孩子剛出生也是皺巴巴的，長長就好啦！
我跟你講，大馬到時候一定會很靚仔的！」
「哈，拭目以待嘍。」
紅璃嘆了口氣，無語道︰「這次又需要多久啊，你不會又給忘了吧？」
「放心放心，兩天足矣。你等我用灰霧給大馬搭個馬棚。
平常他只要在這下面，等到覺得差不多了，直接走出來就行。」
黑陽揮動著手，操控著彼岸用灰霧搭棚子︰「比較節約環保的是亡靈生物，一般不怎麼需要吃東西。
除非是什麼邪修用手段來專門培育那種怨念滿滿的鬼怪，需要干各種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唔，這樣就可以了吧？」
紅璃看著大馬在灰霧馬棚下走了幾圈，不知道在想什麼。
「哈，我會唇語。」
黑陽一臉得意道︰「他在說謝謝黑陽哥，黑陽哥真好。」
「去你的，人家沒嘴唇。」
紅璃拍了下黑陽腦袋，鄙夷道︰「再說了，馬的發音嘴唇能和人的一樣嗎？你個不要臉的家伙！」
「嘁嘁嘁。」
黑陽撇了撇嘴，對著大馬揮了揮手。
「那個兩天的話，可能還是有點不保險，遇上陰雨天什麼的。
等個三四天出來，那就肯定能行了。」
「嘎吱嘎吱」
大馬晃了晃骨架子，表示自己了解。
「咳咳，那個……」
黑陽有些慚愧地道歉道︰「雖然進行了補救，但害你成這鬼樣子。
就算是暫時的，估計心情也不會很好，還是很抱歉了。」
「吱呀嘎吱」
黑陽︰「大馬說了什麼？」
紅璃︰「你不是說听的懂唇語嗎？」
黑陽︰「去你的，人家沒嘴唇。」
紅璃︰「呵呵。」
黑陽︰「我猜他說，沒關系我原諒你啦！」
紅璃︰「我猜是馬界的一串消音詞。」
黑陽︰「啊這，不至于不至于……」
紅璃︰「我覺得很有可能，來，讓我給你翻譯翻譯，我最擅長這個了。」
黑陽︰「爬！」
紅璃︰「嘿嘿……」
二人告別亡靈大馬，走出小偏院兒。
「話說家里好安靜啊。」
紅璃環顧四周，一臉好奇︰「剛才還听見她們嘻嘻哈哈的，突然就沒了，是被妖怪抓走了嗎？」
「得了吧，她們抓妖怪玩兒還差不多。
剛才出門去了，說是要去逛街買東西。
呵，小火當導游，我已經交代過她了，專門買多的貴的。
嗯，兩個外地人兩個外地鶴，讓她們為我們五色城旅游業發展創收。」
黑陽拽著紅璃腿往上提了提，哼哼道︰「我可真是個大善人，為了提高父老鄉親們的生活質量費盡心思。」
「什麼大惡人……」
紅璃翻了個白眼︰「黑心導游能不能爬一爬啊。」
「又沒有故意抬價，咱們五色城的東西一直物有所值好吧。」
黑陽反駁道︰「你是在質疑我們五色家的市場監管能力嗎！」
「你扣帽子一直可以的。」
紅璃翻了個白眼︰「我還想著接飛船的時候帶著她們一起呢，好家伙跑得還挺快。」
「也是，這個畢竟不去不行……」
黑陽點了點頭，背著紅璃走到屋里，把她往沙發上一扔︰「嗖！」
「啊！」
紅璃應聲而落，她晃了晃頭發，忍不住吐槽道︰「不是你怎麼還自己配音的嗎！」
「怎麼？不行啊？」
黑陽坐到紅璃對面沙發上，沒好氣地了她一眼。
「我忙了半天都沒紅璃來幫忙，現在累著了，沒有勁兒了，背不動你了。」
「哇哇哇，你說這話就有失公允了！
我剛才那不是在處理我們家和外界的外交關系嗎！」
紅璃撇了撇嘴︰「你以為跟別人打交道很舒服嗎！真是，我都那麼克制自己啦！
結果人家還是說我這里不好那里不好，嗚嗚嗚，一個個都說我。」
「啊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黑陽嘆了口氣，哄道︰「我又沒說你不好，你最好了，我家小璃最好了可以了吧。」
「嘿嘿，這還差不多。」
紅璃瞬間變臉，多雲轉晴。
「快過來，快過來！」
紅璃坐起來，拍了拍身邊，一臉期待地看著黑陽︰「坐的離我那麼遠干什麼啊！嫌棄我啊？」
「對對對，嫌棄你。」
黑陽邊說著邊坐到紅璃身邊，張開胳膊，後者幾乎同時撲了進來。
「嘿嘿，嫌棄我也沒用。」
紅璃笑眯眯地︰「你跑不掉的。」
「好好好。」
黑陽仰頭靠在靠背，輕輕拍著懷里女孩兒，屋里恢復寧靜。
…………
「呼！」
冰凝虛空中，一聲玻璃破碎般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名持劍女修應聲而出。
「這里就是界外嗎？」
谷劍真人孔玉清一臉好奇加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一片漆黑的模樣。
不知多遠處傳來多少年前發出的光，模糊點點不知是何方世界。
孤寂，寒冷，恐懼……
與黑陽紅璃當初相同的感受在腦海中生出，而除了這些感受，孔玉清還有種沒由來的悲傷。
孔玉清不知這悲傷從何而來，可隨著變成揪心，她突然心有所感，扭頭看去，怔怔愣住。
那是她來的方向，遨游界，卻是一片灰蒙蒙。
它被世界壁壘牢牢保護著，包括外界的危險注視，一起擋在外面，什麼都看不清。
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角劃落，在遨游界的點滴在腦海瘋狂閃爍，修道者本應一往無前，此時腦海中卻生出名為「鄉愁」的濃情。
孔玉清突然想到之前黑陽紅璃看到外界時眼中的恐慌，她那時候還很不解，不知道渡劫去追尋先人步伐又有什麼可怕。
可現在，她仿佛明白了那眼神。
那是小獸被趕出巢。
是流浪背井離鄉。
是候鳥無歸期。
是無家可回。
「懷念吧。」
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負手站在孔玉清身邊，怔怔出神地看著遨游界。
「在里面時費盡心思想出來見識，見識過外面模樣卻發現家中最好。」
男子眼神堅定道︰「這是我們的家，就算在外面看不清它的模樣，不知里面是否還有家在，都要用盡一切去守護的家。
因為看到了無垠的虛空，才知道有歸處是何等珍貴。
一個完整美好的世界，這是先祖們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也是他們的憧憬與希望。」
「現在過去多久了……」
孔玉清有些慌亂地四處張望︰「大日呢，太陽呢，怎麼看不到了？」
「陽光是只會降臨在充滿希望的世界，為其帶來光明與未來。」
男子悠悠道︰「在虛空，又怎麼看得見太陽。」
「至于過去多久了……」
男子看向孔玉清，輕聲嘆道︰「這得玉清你來親口告訴我。」
「？！！」
孔玉清猛地回頭，看到來人模樣，愣了兩秒，這才反應過來︰「師尊！」
「啊，好久不見了。」
劍無影對著孔玉清笑了笑︰「成長了很多啊。」
「您，真的在這里等著，就像當初約定的一樣……」
孔玉清轉身，聲音顫抖道︰「師尊！」
「哈，歡迎，大家都在等著呢。
下一位是誰，上一位猜的還挺準，呵呵。」
「大家……？」
孔玉清疑惑地順著視線看去，只見一片黑暗中亮點微光，一團團用特殊鏈子連接起來的巨大碎塊整齊漂浮排布著。
碎塊上錯落著一間間小屋，來來往往之間，有人進進出出。
一眼望去，他們的氣勢境界先是嚇了孔玉清一跳，等待看清其中幾個有些眼熟的面孔，更是驚訝不斷。
「唔，求仙宗、無量劍門、普行塵宗、藥王宗、卷浪宗、五行宗……
還有五色家、五果家、五方家、五行家……
散修聯盟、離火鶴族、飛魚族、金斑豹族、劍靈族……」
劍無影悠悠介紹道︰「遨游界，57位，加上你就是58名渡劫者，現在住在這里，為世界渡劫。」
「這……」
孔玉清一臉問號︰「什麼？」
「警惕世界外敵，修補世界壁壘，提取虛空能量，加固世界保護……」
劍無影耐心地給徒兒解釋道︰「除此之外，就是我們的目標，沖出這片宇宙。」
「這片宇宙……」
孔玉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劍無影︰「什麼意思？」
「你看那里。」
劍無影指著遠方，孔玉清眯著眼楮仔細去看，卻只看到一團灰蒙蒙。
「什麼都沒有啊……不對，有什麼擋著我的視線。」
「那是這片宇宙的壁壘……」
劍無影輕聲道︰「它包裹著我們所在的這片宇宙，一般大家都把那叫做，殘酷大世界。」
「？！！」
孔玉清看著劍無影，听著師尊繼續說著。
「每個宇宙、甚至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則。
有的可能相似，有的卻可能天差地別……」
劍無影指向來的方向︰「就像我們遨游界，靈氣充溢，卻沒有特別恐怖的險地。
隨手撒下種子就能不愁吃喝，人口卻不會過度膨脹。
五行不斷平衡協調，世界意志活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對你來說可能是常識的規則，在另外一些世界卻幾乎不可能。
有的世界耕種需要勞心費力，填飽肚子就是大問題。
有的世界自然災害泛濫，不會有修者及時出現。
有的世界禮崩樂壞，越壞才會笑到最後。
有的世界資源匱乏，五行不均戰爭不斷。
有的世界輪回永恆，前世神佛今生王侯，為奴為畜世世代代，不可攀升。」
「怎麼會！」
孔玉清瞳孔一縮，無法想象︰「真的會有那麼恐怖的世界存在嗎？」
「很不幸孩子，它們就與我們存在于這同一片宇宙之下。」
劍無影面露感激︰「本來我們同樣應該如此，是先祖們強行將法則篡改。
他們將想要伸手的家伙爪子斬斷，才有了今天的遨游界。」
「可我們終究在這片宇宙下。」
劍無影身上又流露出一股睥睨桀驁的氣息。
「它們想馴服我們，想同化我們，想讓我們回到以前先祖們用血逃出的那個時代！這怎麼可能！
所以我們要出去，去到一個法則符合我們期望的宇宙。
在這些年已經探明的四千六百五十個宇宙中，終于被我們發現了那個最終的目標。
距離前輩們帶來消息又已經是兩百年，方向已經確認，距離已經鎖定。」
劍無影冷漠地看向宇宙壁壘︰「這就是最後的阻攔！
殘酷大宇宙，听上去多恐怖，可如果個體進出卻根本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當初的五帝甚至視它為無物。
只有世界通行，才會出現真正的恐怖！
他不允許世界上所有人都過上夢想中的生活，因為這就體現不出他們的權威與偉力。」
「越來越近，越來越少了……」
劍無影喃喃著︰「當初我來到時，這里還有那麼多人，如今卻只剩下這些。
他們沒有一個是因為壽命問題而死，渡劫後我們就會帶上家里的不老法則……最後一步了，就差最後一步！」
孔玉清表情復雜，師尊雖然面色冷靜，可她能听出師尊話語中那一份執著的癲狂。
從他有些混亂的喃喃講述中，孔玉清仿佛看到一名名像他一樣「瘋狂」的先祖，前僕後繼，要沖破這宇宙。
孔玉清再次扭頭看了眼身後的遨游界，眼神閃爍，握緊手中劍，猛地劈向一塊散亂在虛空的巨石，那不知是哪個世界的余燼。
「 當」
幾根鐵鏈突然伸長，像捕捉獵物一般將那塊巨石拖進碎石群島。
幾聲冰冷的金屬交擊，就是對新成員的全部歡迎，大家都很忙，不是不關心，而是實在抽不出時間。
這里最年輕的，就是孔玉清，她今年，八百八十四歲。
孔玉清想到那兩個歲數加起來都沒到自己零頭的女圭女圭，無奈一笑。
遨游界一直是大人先頂在前，讓孩子們安心成長。
可那兩個，似乎有插隊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