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只巨大號酒壺猛地砸在石桌上，震顫讓壺嘴也濺出幾滴美酒來。
「哎呀呀，慕光慕光，這麼用力干嘛，酒都撒出來許多！」
紅笑塵一臉心疼地伸出手掌，想要接住從壺嘴撒出來的美酒，卻奈何晚上一步，酒已滴落桌上。
「啊！浪費！實在浪費！酒釀數載，卻未能被人飲下，想必它也是死不瞑目吧！」
紅笑塵看著桌上的酒滴，聞著空中濃郁的酒香，忍不住脖子前伸，湊到那處，舌尖半露……
「唉，算了算了，世間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還是豁達些吧，被人看到我堂堂城主府要員咳咳，竟然舌忝桌子，總歸有些不好……」
紅笑塵想了想，卻還是長嘆一聲，沒能下定決心，只得坐回原位，仍舊長吁短嘆。
「哈哈哈，是小弟不對，給大哥賠罪。」
黑慕光樂呵呵地將手中酒具分別擺在自己和紅笑塵面前，伸手就要抓向酒壺︰「為了表達對大哥的歉意，小弟就先自罰兩杯，給大哥配個不……嗯？」
黑慕光臉上笑容一僵，看著伸手將酒壺攬到自己懷里的紅笑塵，伸出去的手懸停在了半空。
「慢！」
紅笑塵剛才那副頹然模樣瞬間消失，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黑慕光，悠悠開口。
「慕光啊，這可是大哥珍藏多年的陳年佳釀，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忍痛將其拿了出來，想著咱倆兄弟暢飲一番。
可你這不等大哥嘗鮮，就要先喝上兩杯，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呀？」
「哈哈，瞧大哥您說的，小弟這不是給您賠罪嘛，哪有什麼先喝後喝一說？」
黑慕光短暫地愣了下，同樣換上一臉真誠笑容。
「剛才小弟行為不當，誤撒美酒，自然當罰，我看沒有什麼問題吧？」
「欸欸，不妥不妥，這水清無魚，盈滿則虧，本就是自然之理，強求不得，便賒給這清風幾縷酒香，也算與天共飲了！」
紅笑塵豪邁一笑，端起酒壺，就要往自己酒杯里倒。
「倒是愚兄一時失言，驚了賢弟，該罰，該罰，哈哈哈哈！」
「慢！」
黑慕光看到紅笑塵不但化解了自己的招數，還反將一軍，連忙伸手將紅笑塵胳膊攔住，阻止了對方下一步動作。
「嗯？」
紅笑塵笑容一僵，揚起臉看向黑慕光︰「賢弟？」
「大哥！」
黑慕光微微一笑︰「小弟家中，同樣藏著些許陳釀。」
「哦？」
紅笑塵眼皮輕跳，同樣微笑。
「當真如此？」
「自然當真。」
黑慕光與紅笑塵對視著。
黑慕光︰「……」
紅笑塵︰「……」
「哈哈哈哈哈！」*2
突然兩人一起大笑出聲，手掌微松。
「賢弟快和愚兄共飲！」
「恭敬不如從命！」
「哈哈哈哈哈！」*2
「干！」*2
「……」
酒過三巡。
「不，不愧是，陳釀！」
黑慕光臉上微醺，豎起大拇指，誠心誠意道︰「大哥，硬！」
「哈哈哈，那當然，我紅笑塵還能拿假貨糊弄兄弟不成？！」
紅笑塵再次續杯，樂呵呵地將腰間的儲物袋解下。
「說一千道一萬，女兒再怎麼調皮，也是她爹的貼心小棉襖。
你瞅瞅，小璃給的這個小袋子，卻能裝美酒若干瓶！極大地方便了咱哥倆背地里進行不法勾當咳咳，我的意思是，極大地方便了咱們哥倆聯絡感情，真不錯啊哈哈哈哈！」
（紅璃︰？？？）
「哈，小弟可也有這小袋子，我家小陽從小也是個孝順孩子啊！」
黑慕光一樂，將自己腰間儲物袋也解下放在桌上，得意道︰「可不光是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我家兒子也是他爸的……呃……他爸的貼心大褲衩！哈哈哈哈！」
（黑陽︰？？？）
「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孩子們給咱們這個，不是讓裝酒用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哈哈哈，我想也是！」
「為兒女們的孝心，再干上幾杯！」
「哈哈哈，正該如此，干！」
「……」
酒又過三巡，兩哥們兒已經紅了臉，不過酒量在那里撐著，還算比較清醒。
「話說老弟啊……」
紅笑塵左右張望一圈，亭台樓閣，石椅石桌，湖光閃爍，群山在列，白雲飄渺。
「你說咱們借著幫孩子張羅喜事的理由，偷偷來這湖心亭中飲酒作樂，不會被媳婦兒給發現吧？」
「啊這，咳咳……」
黑慕光眼神一虛，做賊心虛地張望四周，直到沒有發現周圍有青依依的身影，這才身子前傾，小聲道︰「要有信心，咱們不是已經踩過好幾次點兒了嗎？
這一月的湖心亭，湖面結冰將化未化，少年兒童都被家里人約束不得靠近。
再加上這寒風料峭，別說老人，就算是年輕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這不，前幾天也看到了，這湖心亭荒涼地鬼都不願意來……」
「咳咳！」
紅笑塵咳嗽一聲，打斷黑慕光的話︰「嗯，賢弟說得對，我想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就不必說什麼鬼都不願意來，畢竟……哈，這不是還有咱倆嘛！」
「嘿，口誤口誤，見諒見諒。」
黑慕光嘿嘿一笑，又露出憂愁表情︰「我現在想的倒不是喝酒時會不會被發現，而是想著回去後怎麼藏！」
「嗯？」
紅笑塵眉頭一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能露餡不成？」
「呵，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黑慕光擺了擺手，一臉挫敗道︰「將近二十年的夫妻了，不說別的，咱倆只要眼神稍微不對，她們就能看出不對來。
更不用說半夜抱著媳婦兒睡覺，滿身酒味兒要是被聞出來，還不得被一腳踹下床……」
「？？！」
紅笑塵兩眼一瞪，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這怎麼行，那我的二胎計劃咳咳……
那個，我剛才什麼都沒說，慕光你也什麼都沒听見啊。」
「……」
黑慕光臉部肌肉一陣抽搐，最終想到還是正事要緊，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哦。」
「？？？」
紅笑塵嘴角一抽︰「哦？你就只是︰哦？」
「不然呢？」
黑慕光皺了皺眉頭。
「你就不……」
紅笑塵訕笑地指了指天︰「發個毒誓什麼的，比如說你要是听到就天打五雷轟之類的？」
「笑塵哥，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提著酒瓶回家找她們去？」
黑慕光幽幽道︰「咱們兩個同歸于盡可好？」
「……」
紅笑塵身子一僵，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自己和黑慕光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咳咳，哈哈，當然當然，正事兒要緊，正事要緊的！」
紅笑塵連忙強笑道︰「咱們還是繼續討論如何將這件事情瞞下去吧！」
「這樣才對嘛！」
黑慕光露出釋然的笑容，說真的，他可比紅笑塵大哥慌多了，嫂子藍羽瑩人家是真?大家閨秀，嫁給紅笑塵之前，連殺雞都沒見過的那種。
頂多結婚後，紅笑塵教了他媳婦兒兩手，但也就那樣，骨子里還是窈窕淑女。
可他家依依嘛，呵呵，那是十二三就提刀追著狼砍的姑娘……
「酒氣……酒氣……這可怎麼辦呢？」
紅笑塵一臉愁悶地用指頭敲擊著石桌，一邊嘴上還不忘繼續喝酒，越愁越想喝，越喝心越愁。
「欸！有了！」
紅笑塵突然眼楮一亮，酒水一飲而盡，看到黑慕光一臉疑惑地看過來，他得意地指了指周邊的湖泊，笑道︰「喝完酒之後，你我哥兒倆先不回家，就在這湖里暢游一會兒，保管酒氣盡散，哈哈哈！」
「？？？」
黑慕光了眼還飄著冰渣子的湖面，頭上蹦出一堆問號。
不是……雖然他們確實身強力壯，最近又開始修行兒女帶來的功法，可他也沒冬泳習慣啊！
「那個……」
黑慕光表情復雜道︰「咱們找個澡堂子什麼的……不行嗎？」
「你家澡堂子正月開門啊！」
「呃，過了十五，大概就開了？」
黑慕光嘴角抽搐，搖了搖頭，人多眼雜，那樣更顯得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了。
「等等……」
黑慕光眼楮突然一亮，猛地一派桌子，引來紅笑塵疑惑的目光︰「怎麼了？」
「有了！」
「你二胎計劃已經成功了？！」
「笑塵哥……同歸于盡吧。」
「啊這，咳咳，賢弟請講！」
「哼，听好了。」
黑慕光清清嗓子，伸出一根指頭，悠悠道︰「既然裝過去很難，那干脆就不裝了，直接喝完酒回家！」
「？？？」
紅笑塵一頭問號，滿臉驚恐︰「命8要了？」
「瞧你說的什麼話。」
黑慕光翻了個白眼，繼續道︰「正所謂，最難識破的謊話是半真半假的話，我們只需要……」
「嗯，現在，笑塵哥你記住了！」
黑慕光直視著紅笑塵懵逼的眼楮，一字一頓道︰「我們離開家之後，就立馬去聯系幫手，聯絡人脈，張羅著兒女婚事了。
可是，你也知道嘛，那些人壞滴很，總想著坑咱們仨瓜倆棗，極盡刁難，百般推月兌，不給加錢不肯干！
本著勤儉持家的精神，以及老婆大人的殷殷教誨，我們據理論爭，引經據典，試圖將其說服。」
「呃……」
紅笑塵表情僵硬︰「然後……就說服到酒桌上了？」
「聰明！」
黑慕光給了大哥一個贊許的眼神。
「談判哪有不在酒桌上的道理！他們既然邀來拼酒，就算以少對多，為了老婆大人的面子，我們哥倆怎麼能輕易畏懼！
酒過三巡又三巡，陳釀續杯再續杯！
我們兩個披荊斬棘，高歌猛進，喝趴下一個又一個對手，最後！」
「我們大勝而歸！」
紅笑塵懂了，他眉飛色舞道︰「拿下了這場勝利！」
「不！我們輸的很慘！」
「？？？」
「你先別急。」
黑慕光伸手阻止紅笑塵率先詢問，而是繼續道︰「我們喝得胃里翻江倒海，吐得稀里嘩啦，趴在桌上，眼神恍惚，可仍舊不願放棄！
最終他們被我們誠心與毅力所感動，這才收了口，小弟這樣說，大哥可懂？」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
紅笑塵瞪大眼楮，聲音輕顫︰「賣，賣慘？！」
「沒錯！大哥好悟性！」
黑慕光猛地一拍大腿，伸指道︰「想想，听到我們這悲慘遭遇，听到我們的剛強骨氣，她們還舍得再罵我們嗎，不舍得！
反而，她們會心疼，會感動，會溫聲細語地安慰我們！」
【慕光，你不用這樣拼，我會心疼的！】
【笑塵你……夫君，你且躺下歇息，待我給你煮些醒酒湯，暖暖腸胃……】
二人頭上冒出的想象畫面逐漸少兒不宜起來，咳咳……
「哈哈，就這麼辦！」
「問題解決，時間充足！」
「干！」*2
「哈哈哈哈哈哈！」*2
……………
「奇怪……」
黑陽撓了撓頭，一臉迷惑︰「我好像听到魔影說，老爸罵我大褲衩子？？？」
「唔……」
黑陽搖了搖頭，笑了笑，把魔影拍散︰「不可能，不可能，那可是我親爸，怎麼可能罵我呢，哈哈哈……」
「小陽？你在嘟囔些什麼？」
比印像里又老了許多的老先生坐在太師椅中，一臉疑惑地看著這自己教過最有天份的學生。
「莫不是你們年輕人的一些遣詞用句？」
「啊，哈哈，老師，沒，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件事兒而已，不要緊，不要緊的哈哈。」
黑陽額頭冒汗，靠在櫃子旁的身子下意識地站直，訕笑地轉移話題。
「倒是您，沒想到這麼多年沒有聯系，您還能記得我啊，哈哈哈。」
「呵，老夫要是說，我教過的學生，從來就沒有忘過的……」
老先生抬了抬書本，眼鏡下那雙有些渾濁的眸子向右微移，咧嘴露出沒幾顆的牙齒，有些狡黠地笑道︰「那是騙人的，我教過那麼多女圭女圭，怎麼可能都記得，哈哈哈！」
「不過嘛，學習前列的，學習倒數的，總是惹禍的……」
老先生呵呵道︰「我倒是記得很清楚，你猜你是哪種？」
「那必定是……」
黑陽自信地伸出大拇指，嘿嘿一笑︰「這個！」
「嗯哼，沒錯，當初你的確給老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教之後幾屆時，我還常常把你拿出來打擊打擊他們，哈哈哈！」
「啊這……」
黑陽訕笑兩聲，不知怎麼回答。
「 ，這麼大的人了，還會害羞呢。」
老先生輕笑幾聲，看到黑陽的模樣，也不再繼續調侃他，轉頭看向書店內。
老先生的清白書店十分廣闊，規模就算和那些大城市的大書店比，也相差不發。
書架林立，書本樣式繁多，他老人家的店里卻並不只是他所推崇的經學典籍，雖然那些確實在其中佔據很大一部分，可老先生對其它類別的書籍，也是有著很大寬容度的。
不過嘛，別問兩個小人兒打架的那種，問就是有辱斯文！
黑陽打听到，這店鋪也不是老先生一人經營，還有兩兒兩女，加上一個孫子一個孫女，也經常會來店里幫忙，照顧老人家，倒也算是安享天倫。
「不過老夫確是沒想到……」
老先生看向店里的某個方向，視線仿佛要穿過被書架重重遮掩的角落，看到自己當年另一位學生。
他笑呵呵地看向黑陽︰「不過老夫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真的在一起了，女圭女圭的感情，哈，有些出乎意料。」
他還記得當初紅璃每到放學時，眼前這個小男孩就趴在牆頭望眼欲穿，也知道他們之間關系很好。
只不過，那時這兩個孩子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兄長和妹妹一般。
「咳咳，哈哈哈，那個，友誼偶爾變質嘛！」
黑陽面色發紅，只有訕笑連連。
「好了好了，不用緊張，這是好事兒。」
老先生揮了揮手，笑道︰「就是不知道，婚禮時有沒有老夫一個座位？」
「有有有，必須得！」
黑陽連忙點頭抱證︰「到時候沒有座位的話，我就現宰個關系不好的，給您騰出座兒來！」
「呵，還是那樣不正經……」
老先生笑罵了句，想著當初那女女圭女圭的性子好像也是這樣，失笑地搖了搖頭。
「也怪不得你們兩個……哈，算了算了，你去看她吧，老頭子累了，睡一會兒，哈。」
「唔……」
看著老先生用書遮住臉，黑陽心中暗暗想著，原來老師看書時也是這麼睡的嗎……
「那，我就去了哈。」
「……」
老先生擺了擺手。
「嗯……」
黑陽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向紅璃的位置，他的視線倒是真的能夠穿過書架阻礙。
「讓我去瞧瞧，你個丫頭看的什麼書，看這麼入迷嗎……」
【你的契約對象（紅璃）燃起來了，神通涅槃（紫）蛻變中……】
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