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區。
……
……
第七區外,午後的陽光被百米高的透明隔離帶,折射成了彩虹,落在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上。
這些透明的隔離帶只是為了保護田地,不會被荒野上的動物破壞,而且隔離帶周圍也沒有IPC的駐軍把守。
因為沒有荒野人敢來第七區鬧事,這就是超凡之都的底氣。
田間,彷生機器人正在操控著巨大的耕種機械,照料著將要供給整個聯邦的水稻和小麥。
空軌列車的軌道,和平原上的彩虹一樣,化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通向了第七安全區內。
列車還未到達第七區的時候,車廂里就響起了播報聲。
【感謝您乘坐T2399號城際空軌,前方到站,第七區-鯨落塔站,鯨落塔站為本次列車的終點站,請乘客帶好隨身物品,于右側車門下車。】
車廂里的林川順勢起身,抱著小花,望向了窗外。
此時,整個第七安全區都被他盡收眼底,這還是林川第一次看見安全區的全貌,因為第七區的上層是唯一一處沒有被全息投影遮蓋的雲端之城。
林川這才發現,99層以下的那些建築,其實就是雲端之城的就是承重柱,整個第七區就像一個巨大的蘑孤,聳立在平原之上。
第七區的雲端之城瞬間就吸引了林川的目光,不只是林川,車廂里那些第一次到第七區的人都發出了高低不同的驚嘆聲。
「天上宮闕(que)。」
「媽媽,那是仙宮嘛?」
旁邊的景玄也是一臉的震撼,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憋出了兩個字︰
「牛逼!」
其實也怪不得景玄詞語貴乏,林川一時間也沒想好要怎麼表達那種震撼的情感。
那雲端之下,分明是布滿霓虹的鋼鐵叢林,是標準的賽博世界,可雲端之上,卻是亭台樓榭,齋堂軒舍。
其中更是有很多林川看著眼熟的塔樓、宮殿……想來應該是1:1復刻了華夏歷史中那些有名的建築。
距離安全區越近,那種走入歷史中的感覺就越強烈,直到空軌列車進入了關卡,那雲端之城才徹底消失在林川他們的視野中。
景玄晃著腦袋,意猶未盡的又補了一句︰
「真牛逼啊……」
林川收回了目光,揉了揉小花的腦袋,笑著說道︰
「我來第七區就只辦三件事,月兌單,月兌單,還是他媽的月兌單!」
……
景玄有些意外的轉過頭,看向了林川,那張笑臉分明和之前沒什麼區別,可他就是感覺今天的林川有些變了。
林川沒有在意的他的目光。
在路上的這三十多個小時里,林川沒有關心靈暗公司的現狀,沒有進入仙凡完成任務,甚至放下了即將見到阿離的激動。
他就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個人不應該過分的謹慎,那樣會讓人軟弱。
只有在做小決定的時候,謹慎才是有效的,至于那些改變人生的事情,則必須要有一股莽夫的勁頭。
改變世界的事情,總是在機緣巧合下發生的,只有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才有著最周全的計劃。
人心可算,可卻不會由著他的想法而改變。
林川這輩子一直都在做加法。
想去理想大學,就要給腦袋里加上知識。
要湊學費,就要給自己加上兼職的擔子。
想從捕奴隊手中活著回來,就要給加上修煉。
想改變世界,想在鏡玄界降臨之前拿到更多的話語權,就又背負上了靈暗公司。
可他去用了這三十多個小時,給自己做完了減法,所有的失望都來自于期望,現在的林川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期望,和小右一樣,求的就是一個念頭通達。
他看見了那雲端之城,就要站在那雲端之上,將整個第七區,整個聯邦都踩在腳下。
他想到了阿離,就要把那個喜歡自稱姐姐的姑娘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這就是他此時此刻的想法,剩下的,就是一往無前。
……
第七區,鯨落塔33層。
才剛從車站出來,林川一行人就感受到了第七區的不同。
這里沒有滿大街的機械義體,甚至在車站門口等客的浮空車都很少。
地面都是由古樸的青石鋪設的,就連那些連接著樓宇之間的天橋,也沒有用那些輕量化的硬塑材料,而是最傳統的木質橋梁。
因為雲端之城的緣故,安全區的下層,都只有在特定的時段才能見到陽光,所以第八區和第九區的光污染都十分嚴重,目所能及之處,都是各種明亮的日光燈,還有絢爛的霓虹。
第七區的霓虹也有很多,可顏色卻沒有那麼復雜,而且大多都是冷色系,給人一種很干淨的感覺。
這里的居民似乎很喜歡古典的東西,男人都喜歡穿長袍,馬褂,女人大多穿著復古的洋裙,旗袍。
這讓林川有一種很奇怪的割離感,他只是走過了一個站台,卻好像走過了時空之門,回到了華夏民國時代的大上海。
……
「先生,要住店嗎?有溢春園的姑娘。」
倒是車站前這些拉皮條的,除了穿著黑色馬褂,其他的倒是和第八區也沒什麼兩樣。
「嘿嘿,都有啥節目啊……誒,你別拽我,你腰子沒有用,我腰子可有用……」
林川這邊還沒有回過神來,二禿子就興高采烈的跟人攀談了起來,他只好無奈的拎起他的衣領,把他拽離了這里。
等他們除了站台,才發現,這等客的浮空車並不少,只不過外形上都做成了那種老爺車的樣式,林川這才覺得合理了一些。
審美上的復古是合理的,但卻沒有必要拒絕科技發展給生活帶來的便利。
所以第七區的只是規定了高精密機械不允許入內,並沒有禁止那些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的磁懸浮電梯,浮空車之類的設備。
坐上早就預定好的浮空車之後,林川也發現了帶小桃紅過來的好處,因為酒店,飯館,還有隨行的當地司機,所有的瑣事,他這位隨行的「秘書」都已經提前幫他定好了。
現在的林川雖然比不上樸朔那樣的公子哥,但手里的存款卻已經達到六位數了,如果不置辦房產的話,已經算得上是聯邦中的有錢人了。
林川又不是守財奴,掙錢就是用來花的,所以當小桃紅詢問他出行預算的時候,他就只回了一句︰「舒服就好。」
所以小桃紅直接把酒店定在了距離超凡學院最近的,佔據了晨霜塔97層到99層的「理想國——和平飯店」。
沒有哪個安全區會拒絕理想財團的入駐,哪怕是被稱為超凡之都的第七區,也不會把這尊財神爺拒之門外。
……
……
夕陽西下。
林川一行人在和平飯店填飽了肚子,就回到了晨霜塔99層的總統套房里。
小桃紅很懂事的找了個臥室,進去之後就關上了房門,一個合格的秘書是不會打擾老板的私生活的。
林川正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剛剛吃過飯的小花在他懷里打了個哈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吃飽了的狗子也躺在他的腳下,開心的吐著舌頭,回味著剛剛的美味佳肴,真的牛肉,可比合成肉好吃太多了……
景玄則是穿著柔軟厚重的浴袍,拎著酒杯站在窗口,俯視著那明亮的樓宇。
「嘖,你說這的風情店為啥不叫風情店,而是叫溢春園,我剛才打听了半天才弄到地址,還以為是特麼戲園子呢。」
「你腰子早晚被噶。」
林川冷笑了一聲,就把頭別了過去,他還以為景玄會說什麼豪言壯語,結果二禿子還是本性難移。
景玄卻回過頭,特別認真的說道︰
「你之所以活的這麼累,就是因為想得太多了,而且又太看重感情,你養一條魚,魚死了你會很難過,可是你養一池子的魚,死一條你還在乎嗎?」
林川很少看見景玄這麼正經的樣子,便皺著眉頭,有些不解的問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建個魚塘?多找幾個姑娘?」
景玄搖搖頭,恨鐵不成鋼說道︰
「你這格局還是沒有打開,為啥非得養魚呢?想吃魚就去飯店點一條不就行了麼。」
「滾蛋!」
林川直接抽出了腦後的靠枕,就丟了過去,他就不應該期待能從二禿子嘴里說出什麼好話來。
景玄也不生氣,一腳踢開了狗子,就坐到了林川的旁邊︰
「說正事,明天就要去超凡學院報名了,你緊張不?」
「嗷嗚!(草泥馬的!)」
狗子字正腔圓的罵了一句,這才換了個地方趴了下去,要不是剛吃飽了懶得運動,他少不得要跟景玄打上一架。
「緊張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老吳和阿離。」
林川抬了抬眼皮,隨口應了一句。
景玄卻很激動的說道︰
「那可是雲端之城啊,就算理想大學那個聯邦最高學府也只開在99層,超凡學院可是唯一一座開在雲端之城的學校,要不是覺靈了,咱們一輩子都上不去那里。」
「我只關心在那能不能見到阿離……」
林川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您好,請問林川先生在嗎?」
他臉上那慵懶的笑容瞬間消失,手腕上的透明絲線也像是狩獵的毒蛇一樣,探出了一截線頭。
景玄看他這戒備樣子,也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沉聲問道︰
「有什麼事嗎?」
「姜小姐送來了請帖,讓林川先生赴宴。」
門口外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景玄猶豫了一下,才打開了房門,但卻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被罩進了陰影里。
景玄比林川還要高兩公分,足足有一米八五,可和門口那個龐然大物比起來,卻像是小孩子一樣。
「巨人」憨厚的笑了一聲,那和門板差不多寬身板,被裝進了滿是書生氣的長袍里,林川甚至能看得見那衣袍下,緊繃的肌肉線條,不管怎麼看,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大個子模了模自己 亮的腦袋,看著景玄,有些驚喜的問道︰
「你就是林川先生?」
「我是,是姜離找我嗎?」
林川收起了手腕上的絲線,很和善的問了一句,他從這巨人清澈的眼神里能感覺到他很純淨,似乎和小孩子差不多。
「嗯,姜離小姐請您去赴宴,我在門口等您。」
大塊頭有些失望的看了林川一眼,很客氣的應了一句,就轉身走向了電梯,每一步落下,都讓林川有一種地面在震顫的錯覺。
可能在大塊頭的眼里,禿頭才是好看的吧……
景玄這才反應了過來,罵罵咧咧的說道︰
「憑啥叫你不叫我!?他媽的,你倆從小就是這個德行,屁大點的時候就天天眉來眼去的,就是不特麼帶我玩。」
「你去飯店點魚吃去吧,我得去見我家阿離了。」
林川笑著搖了搖頭,從納戒里把阿離買給他的那套西裝拿了出來。
只不過那有些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林川那激動的心情。
自從林川知道了阿離背後可能就是姜氏財團之後,對于阿離能得知他的行蹤,他就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了。
可林川設想過無數種和阿離重逢的情景,卻沒想到自己到達第七區的第一個晚上,就能看見那個魂牽夢繞的姑娘。
帶著激動的心情換上那套西裝之後,林川還找出了發蠟,對著鏡子認真的把頭發都背到了後面,但卻總覺得還缺點什麼,琢磨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當替身的時候,還買過一瓶挺貴的香水。
噴上了香水之後,林川才看鏡子里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
「嘖,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完美。」
景玄已經無力吐槽了,就連狗子都看不下去,干嘔了一聲。
「敖~(噦~)」
林川穿上了皮鞋,一腳就悶在了狗子的上,這才換上了完美的笑容,推門走了出去。
……
這時候的林川不是什麼系統批發商,也不是什麼靈暗公司的幕後老板,他只是一個把頭發梳成了大人的模樣,要去見心上人的大男孩。
只可惜林川忘記了宴無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