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哥兒,你安排的很好,以後這些瑣事都不用請示我,你放手去做就是,新店開業打折是常用手段,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只要不是極低的折扣,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不用束手束腳的,但有一點我得提醒你,咱們開店做生意,也不能一味打折,過了頭幾日,再往後就須得按入住率決定你的折扣力度和其他附贈。」
得了她的認可和鼓勵,柳秀面上的緊張一掃而去,干勁十足地說︰「哎!知道了,我這就按定下的菜吩咐後廚去。」
又過小半個時辰,用飯的食客全都結賬離開之後,韓賬房叫來白糖,說是要做盤點。他面上有掩不住的喜色,快速撥拉著算盤,匯報著今日的支出和收益,又將所有的采購成本統計好,拿給白糖看。
白糖嘖了一聲︰「竟還賺了一兩半的利潤呢?」
「可不是嘛!哈哈!」韓賬房對第一樓倒閉的擔憂一掃而空,心情一好,語氣都熱絡了不少︰「本想著不虧個十幾兩就不錯了,沒想到還有的賺,要知道咱們可是打了不少折扣呢!看來那幾位大廚做菜的水平是真的高,
還有王勤敏和祝成昌陳文生他們幾個,賣出去的酒水也不少,只酒水咱們就賣了九兩,若不是這些酒水,今日可免不了要虧本,白老板,還是你的本事高啊!」總算是,小小的認可了白糖一回。
白糖表情淡淡的︰「能掙更好,就算虧了也沒什麼,以後都會賺回來。」
「照這個勢頭,明日就能大賺,咱們今日是打了折扣,從明日起一切照原價,一日進賬四五十兩不是問題。」韓賬房像是鑽進了錢眼兒里,財迷地說︰「這些都還沒算晚上住店的,方才來了兩位住店的客人,這才幾時,到子時前肯定還有客人入住。」
白糖對這些口水話沒什麼興趣,打斷韓賬房的話頭︰「明日仍保持折扣,早餐五折,中餐晚餐各七折,新店開業,賠錢賺吆喝還是有必要的。」
「什麼!又要打折?」韓賬房帶笑的一張臉瞬間拉下,難以置信的說︰「白老板,不是我說你,見好就收啊,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嗎?再好的家底兒也得給你敗光,打折打出去的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別這麼短視。」白糖懶得和他解釋太多︰「我是這店里的老板,照我吩咐做就是。」
「哎!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韓賬房恨鐵不成鋼,眼見著白糖要走,趕忙又叫住她,嗦道︰「你非要打折,也不是不可以,咱們在稅冊上動動手腳,給官府報的稅就不要再實報了……」
「韓賬房!」白糖陡然沉了臉色,盯著韓賬房的眼楮,一字一句肅聲說︰「逃稅不是小事,我不差這點稅錢,更不想貪這點小便宜給自己惹麻煩,況且我作為北朝的國民,依法給國家納稅是應該的,只要你還在當我的賬房先生,這種主意你永遠都別再打。」
韓賬房被她一頓斥責,面子上掛不住,寒聲一冷笑︰「白老板!你說這話太重了,鋪子是你的,不是我的,我還不是為你著想,反正我做賬房先生工錢不少,我操那麼多閑心做什麼?
你是老板,你說啥就啥,我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呵呵,你覺悟高,隨你便,只是我有話說在前頭,人往高處走,你這店要是做不起來,那不好意思,我得另擇去處。」
其實他一時半刻的是根本找不到比第一樓待遇還好,並且肯收他的店鋪。說出離開這話,自己也是沒底氣,只是仗著氣上心頭,不管不顧的說出來罷了。
說完,他又生怕白糖認真和他計較,忙甩袖說︰「白老板,我下工了!」
他一路上咬牙切齒,氣恨地不住從鼻子里發出冷哼聲。姓白的就是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以為會使點兒巧勁兒生意就能一直紅紅火火,連最基本的逃稅都做不來,還要不斷的打折,她這店面想要長長久久的開下去,想都別想。
而且,自己是在他們缺少賬房先生的情況下填補了這個空缺,她對自己非但沒有感激,反而極盡刻薄,出言羞辱他目光短淺。
韓賬房不自覺的又回想起這幾日,但凡是他提出的意見,說出的見解,白糖就沒有一樁是采納的,不但不采納,還經常無視于他,要麼就是冷言冷語的警告他。
他本就不是心胸寬闊之人,越想越是來氣,也不想想自己平日是多麼喜歡抱怨,在第一樓遇到難處時又是如何的退避三舍,只一股腦將所有的不是都歸究在白糖頭上。要不是為了那點工錢,他恨不得立刻就辭工不干。
他正火冒三丈的走著,冷不防,從旁邊小道上急速走過來一個青年小伙,客客氣氣的攔住韓賬房︰「韓賬房這邊請,我們老爺十分欣賞您的才華,想見見您,有幾句話對您說……」
韓賬房腳步一頓,眼楮里冒出一絲精光︰「你們老爺是?」
能直接叫出他姓什麼做什麼的,可見是知道他在第一樓做事的根底的,十有八九是同行。
「您見了就知道了。」韓賬房心里已經是蕩漾的打起了小九九,面上還在假意拿喬︰「我如今已經有差事了,讓你們老爺不必再費心。」
「您多慮了,我們老爺也不是要挖牆腳,只是有些話想同您說……」
「哦?那找我做什麼?前面帶路。」韓賬房眉頭緊鎖,干干脆脆的應了。
夜色已深,賽一樓早已打烊,卻還亮著燈。陳荷花沉著臉清點著今日的賬本︰「竟然虧出去三十兩!」
方青白眼一翻,險些都要站不穩︰「明日可千萬不能再免費了,說什麼也要掙些回來。」
陳荷花深吸口氣,緊緊握住拳︰「我心里有成算,爹就別在這里嘮嘮叨叨的了。」
「那遠哥……」方青滿臉掩飾不住的焦急︰「人現在還在縣衙羈押著,明日一早就要升堂了,我擔心……」
「怕什麼,有我爹呢。」陳荷花不以為然說︰「雇人去鬧事,只不過是生意上的糾紛,了不起罰幾個錢,至于那婦人,偷銀子可跟我們沒關系。」
「這……就是不知道官老爺信不信,明哥兒要是有了案底,縣學怎麼可能還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