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什麼其他要說的嗎？」李恨水見牧野沉默了下來，主動問道。
牧野低著頭目不轉楮地盯著茶幾上的誅惡刀。
今晚各種事情都發生的有些突然。
突然的詭霧降臨。
誅惡刀注靈時再次出現的「陳蘭」，這個「陳蘭」所謂的真相讓牧野有些接受不能。
如果她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麼西平城陳家的陳蘭與自己所熟知的就是兩個迥然不同的個體。
但牧野依舊覺得有些幻滅之感，就好像自己是被一個武器的靈給養活了一樣。
回憶起往昔的點點滴滴，牧野只覺得自己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一直壓著一般讓他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深深地吐了口氣後，牧野抬頭看向湊近自己身旁的李恨水。
「一路平安。」不咸不淡地回應了一句後, 牧野轉而問道︰「所謂的注靈，這個靈她是有意識的嗎？」
「有意識？」李恨水瞥了眼茶幾上的誅惡刀，有些困惑︰「據我所知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事。」
「也有可能是記錄的樣本太少，至少聯邦這幾百年內，從邊境線外獲取的遺物經過注靈的記錄在案的117件，從未出現過有意識的遺物。」
「所以就是沒有嗎？」牧野遲疑了一下。
「我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李恨水一臉的確信。
牧野聞言看向李恨水，目光停留在了她雪白的發絲上.
「在見過你之後我已經將你的背景資料仔仔細細的調查了一遍。」
「包括你的出生以及生活經歷。」
「甚至連黎星若那邊我也查了一下。」
「所有的一切都合乎平常, 但唯獨陳蘭這邊我覺得有些蹊蹺。」
「在陳家男丁死完了之後, 陳蘭獨自一個人來到南江城, 這件事就有些問題。」
「她在這一沒親人，二沒朋友。」
「她一來南江城就在這里購置各種房產，然後開了個小超市，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說到這，李恨水停下話頭看著牧野道︰「可能她等的就是你。」
「本身這件事就透露了蹊蹺，加之三年前的詭霧之夜陳蘭死了，現場的只發現了屬于她的血跡，並沒有任何遺存。」
「因為時間久遠根本無從考證這攤血漬到底是不是她的。」
「所以你不必感到自責，也許這個陳蘭她另有目的假死月兌身，畢竟她可能完成了她的任務。」
「嗯。」牧野悶聲應答了一聲。
「又或者。」李恨水再起話頭目光緊盯著誅惡刀︰「你所見到的陳蘭就是這把刀？」
牧野听到這沉默著不做回應。
李恨水自覺自己通過種種細節所做的推斷以及極度接近事情的真相，看著牧野陰沉不定的面色李恨水莞爾笑了笑︰「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什麼？」牧野眉眼一挑來了興趣。
成年人的世界里極少出現當面指責他人缺點的情況，除非是兩人即將鬧掰了。
但眼前兩人之間的氛圍更偏向于李恨水要離開了。
「好像你從來都是被身邊的事情推動了前進。」
「有你這實力不去戰場揚名立萬，擱這小角落里開小吃店。」
「我都不明白是為什麼。」
「這」牧野啞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有實力與揚名立萬之間並不存在必然的聯系，他只是想安逸點生活。
「明明有向上的機會，怎麼感覺到了你這就跟遇到了毒藥一樣避之不及。」李恨水說著說著直接站起身來, 似乎想要通過俯視的姿勢表達出自己的強勢。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牧野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是嗎？」李恨水的聲音婉轉, 似乎在醞釀著更有力的譴責式話語。
牧野見到李恨水含辭欲吐的樣子，連忙阻止道︰「在沒掌握主動權之前, 我只能隨波逐流。我不像你，出身顯赫，信息資源的獲取效率對比普通人就是降維打擊。」
「我甚至連怎麼修煉都是星靈之主前段時間才教的，我不像你們，你們可以經過系統性的學習。」
「我也沒有復雜的社會關系，向上爬我往哪爬去？」
「就我這點實力，能翻得起波浪嗎？」
牧野說著說著絮叨了起來，可他的話語里卻是沒有絲毫的情緒，就好像在棒讀一樣闡述著自己的處境。
「你說的很有道理。」李恨水平靜地回道，但很明顯她的表情不是那麼認同牧野所說的話。
一旁被李恨水盯的有些難受的牧野看著李恨水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他總感覺此刻的李恨水就像是一位飽含怨氣的妻子正對著自己不上進的丈夫發泄著情緒。
看著有些躲閃的牧野，李恨水磨了磨牙有些無奈︰「行吧。」
「听你這麼說怎麼感覺我罪大惡極，無可救藥了的樣子。」牧野搖了搖頭，轉移這讓他不爽的話題道︰「好了，你也該走了。我估計不出一會兒，城里這些膽子大的消息靈通的人估計都擠在一起出去避難了。」
「你知道我喜歡你身上的什麼嗎？」李恨水沒有接過牧野的話茬，而是略帶些顫音的問道。
牧野搖了搖頭並不是很想接續這個話題，如果放在平時他也許會說具葷話，但看著李恨水逐漸濕潤的眼眶, 牧野知道這時候不是說混賬話的時候。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正義。」
「跟你第一次出城時，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誠實。」
「在桑梓村的時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勇敢。」
「說的我好像是什麼勇者一樣。」牧野聞言嘀咕了一聲。
「對，你就是勇者。」李恨水灑然一笑，腦海里不自覺想起來自己被梅麗娜裹挾到黑色尖峰峰頂時，牧野沖過來的畫面。
一旁的牧野剛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猝不及防之下，李恨水爬滿緋紅的臉頰在他的眼里迅速放大，直到唇邊傳來的一陣溫熱之感讓他頓時驚醒了過來。
修長的睫毛顫抖著抓撓著牧野的臉頰讓他的心有些癢癢的，李恨水的嘴唇很薄，很軟。
與上一次在被梅麗娜擊碎身體後于迷蒙之中品味到的感覺多了份溫暖。
似乎在折疊空間內獲得了那顆心髒之後，李恨水的體溫也變的與常人無異。
牧野沒想到李恨水會來這麼一出，但他確實反應過來了，只是身體的誠實讓他不想做出什麼拒絕的動作。
任由李恨水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頰，同時舌尖撬開自己的舌頭。
一瞬間，一股猩甜的溫熱灌入牧野的喉嚨。
「咳咳。」牧野咳嗽了一聲，兩人隨即分開。
舌尖勾連著帶著血絲的唾液，李恨水心滿意足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有些意猶未盡︰「你的身體還是蠻誠實的嘛。」
「額。」牧野剛想出聲呵斥，看了眼自己搭在李恨水臀部的雙手，訕訕的笑道︰「首先我是個男的。」
「其次，我還單身。」
「別死了。」李恨水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這就是你給我喂血的原因？」牧野抹了下自己唇邊的猩紅，看著李恨水白了幾分的面龐︰「很傷身體嗎？」
「沒有，一兩天就恢復了。」李恨水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一臉的無所謂，似乎喂給牧野這一點血只是九牛一毛。
「那行，你給我留一罐？」
「一升就夠。」
「你」李恨水表情一窒，伸手指著牧野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行了，我開玩笑的。」牧野伸手拍了拍李恨水的肩膀。
「明天我估計也得去天京城咯，到時候哪里會有危險。」
「你不想去也可以。」李恨水鄭重的拿出儲物戒指內的一塊銀色硬幣，遞給牧野。
「這是什麼？」牧野看了眼印著人頭的銀色硬幣。
「如果不想去天京城，你帶著這個無論在哪座城市只要是隸屬于聯邦制藥旗下的機構，靈能結晶管夠。」
「然後你就能知道我的行蹤？」牧野沒有選擇去接這枚銀色硬幣。
「很為難嗎？」李恨水眨了眨眼，將硬幣強塞到牧野手中︰「如果你要逃的話，我建議你去東興城，那里現在還是一個三不管的地帶。」
「教會的手還伸不到那里。」
「如果教皇親自去的話就當我沒說。」李恨水補充了一句。
「你這是想讓我當逃犯？」牧野莞爾，將硬幣捏緊在手里。
「我不太確定天京城的情況現在怎麼樣。」李恨水沉吟片刻繼續說道︰「即使教皇答應了星靈之主，難保其他人不會對你有所覬覦。」
「一位跟真正的神明相處了二十年的人，想必他知道的東西應該不少。」
「聯邦也不是教皇一個人說了算。」
「知道這件事情的就你我還有梅麗娜，沒有第三人了。」牧野試探了一句。
李恨水聞言，一臉的不滿︰「你是想說是我透露了你的秘密？」
「不是，我可沒這個意思。」牧野擺了擺手，猶豫道︰「那就是梅麗娜？」
「你可能不了解教皇。」李恨水看了眼牧野的表情，猶豫地說道︰「秦詩韻的性格跟教皇很像，她們兩人應該很有共同話題。」
「這」牧野有些明白了。
「行吧，那咱們天京城見。」牧野將硬幣拋棄，甩手抓住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這一次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李恨水對牧野的話充耳不聞，她一點也不信牧野會乖乖的去天京城。
「要離開的話趁早，南江城已經被放棄了。」
「被放棄了？」牧野有些不解。
「詭霧的濃度依舊在上升，這是我不久前得到的消息。」李恨水伸手幫牧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順手將他制服的肩章卸了下來。
「邊正信已經向天京城求援了，可消息直接被阻斷，沒人會對這一座城市施以援手。」
「是像上次那樣？」牧野感覺喉嚨有些干澀。
「預計下一波將會是六級詭霧。」李恨水卸下牧野的肩章，將肩章珍而重之地放到了牧野的手上
守衛部二樓的會議室內。
邊正信悵然若失地看著秦詩韻。
眼前成長到已經可以獨擋一面的女孩當初還是在他手底下實習的。
朱亦的位置就是秦詩韻剛來的位置。
原本他對這個富有正義感，根正苗紅的女孩寄予了無限的期望。
他是想將秦詩韻培養成南江城守衛部未來的部長。
只是在這幾年時間里，秦詩韻沉迷于研究荒廢了修煉，心思也不在守衛部的內部的事務上。
搖頭嘆息一聲，邊正信緩緩開口︰「我讓你去西平城，是想借著你跟你老師的關系，讓西平城的守備軍隊馳援南江城。」
「馳援南江城？」秦詩韻聞言面色登時大變︰「您的意思是這次詭霧還沒有結束？」
「詭霧的濃度一直沒有下落，而且還在快速的升高。」邊正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讓周目將消息壓了下來。」
「明天應該會有一場不下于六級的詭霧。」
「六級詭霧？！」秦詩韻頓時怔在座位上。
一股莫名地絕望之感涌上她的心頭。
「周圍的城市沒有回應嗎？」秦詩韻掙扎著，聲音干澀。
「天京城那邊沒有回應，通訊也被人為切斷。」
「嗯？」秦詩韻愣了一下，面色陡然猙獰了起來，她豁的一下站起身來︰「他們是什麼意思？」
「放棄南江城了？」
「也許這正合他們的心意。」邊正信神情萎靡，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這邊聯系不上西平城了嗎？」秦詩韻緊咬著牙根，眼神里滿是憤怒。
「通訊在我聯系天京城之後就被切斷了，現在南江城就是一座孤城。」
「現在立刻給我準備車輛。」
「不，我申請啟用直升飛機，我現在要立刻前往西平城！」秦詩韻的聲音歇斯底里。
「我已經叫人準備了，3分鐘之後就到。」邊正信靠著椅背，他似乎已經接受了現狀不像秦詩韻那樣急迫︰「牧野他沒有叫你一起去天京城嗎？」
「有。」秦詩韻面色微變。
「但現在南江城的事情更重要！」
「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聲。
秦詩韻扭頭看了眼，抿著嘴唇從喉嚨里擠出一絲聲音︰「天京城我什麼時候都能去，但南江城不能就這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