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臉上綻開似虛幻般的笑容,腳步輕挪走向秦詩韻。
秦詩韻緊繃著身體,在陳蘭走向她的時候,她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急速流失。
她的眼眶逐漸紅潤起來,似乎下一刻就會有血淚滲出一般。
看著近在眼前的陳蘭,秦詩韻絲毫動彈不得,右手上的火光漸漸熄滅。
陳蘭伸出自己的手按在秦詩韻的肩膀上,輕聲道︰「 大好生娃,看你的身材也不會餓著孩子。」
秦詩韻張了張嘴,她感覺自己喉嚨里好像堵著什麼東西一般。
「嘔。咳咳」秦詩韻低著頭顱猛地將堵在喉嚨里的東西嘔吐出來。
看著地上一灘黑色的污水,秦詩韻面色大變。
污水之中緩緩伸出幾條像是章魚觸手一般的東西,觸手上嶙峋的斑紋似乎充斥著魔力一般吸引著秦詩韻的眼楮。
下一瞬,數十條黑褐色的觸手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猛地生長開來朝秦詩韻襲去。
觸手上隆起的肉瘤破開一條縫隙,密密麻麻的眼楮瞪得渾圓。
秦詩韻猛地掙月兌跳開,身上靈能爆發,玫紅色的焰火從她身上炸開。
觸手踫到焰火,像是遇到天敵一般迅速退開縮回那一灘污水之中。
秦詩韻深吸一口氣,她緩緩抬頭。
漆黑如墨的天際,沒有半點星光。
她的目光四處逡巡著,試圖找尋牧野的身影。
匆匆掠過天際高懸的太陽,秦詩韻大聲喊道︰「牧野?!」
沒有回應,似乎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漆黑的天空,太陽?
秦詩韻似乎意識到什麼,她猛地轉身看向高懸在天際的太陽。
黃澄澄的太陽在秦詩韻轉身的瞬間,做出了祂應有的回應。
淺藍色透明的觸手緩緩從太陽的背後伸出,悠悠擺蕩起來的觸手似乎是在跟秦詩韻打招呼一般。
秦詩韻瞪圓的雙眼,她沒有看出太陽的異常。
只是在她下意識眨眼的瞬間,她看到了太陽的異常。
不可名狀,不可描述,不可直視。
秦詩韻身體里的能量開始迅速流失,她的身體開始枯槁,似乎在往木質變化一般。
她的頭顱開始膨脹,黃橙色的耀眼光芒覆蓋她的頭顱。
「嘎吱。」
無數輕微的響動聲響起,漆黑的黑土地開始崩碎裂解。
秦詩韻抱著頭顱,她的神情扭曲,周圍的黑土地崩解坍塌,只留下她腳底下的那片孤島。
幽暗漆黑的深淵仿佛毗鄰在她的腳下,她不由自主的望向深淵,霎時間無數盞「太陽」在深遠底下亮起。
氤氳的黃色光芒亮起,無數盞「太陽」驅散周圍的黑暗。
「吱吱。」
仿佛是破開經年已久的封印一般的聲音在秦詩韻的耳畔響起,秦詩韻放下抱著腦袋的手。
她木然的跨出一步,腳下的孤島瞬間崩解,她整個人不受控制般的掉入深淵之中。
被周圍無數盞「太陽」照亮的深淵仿佛深不見底,秦詩韻恍惚間看向自己黑褐色枯槁如同枯樹枝一般的手指。
「這是我原本的樣子嗎?」秦詩韻心頭響起干澀的聲音。
透過指縫,一頭頭身形枯槁,四肢完全木質化脖頸上頂著一個類似太陽圓球的巨人正木然地轉向她墜落的方向。
「巨像!」秦詩韻狂亂的念頭匯聚成這麼一個詞。
而後像是觸底似的,秦詩韻的身體停止下墜。
顱內的腫脹感不復存在,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林立的巨大枝干。
「有這麼大的巨像嗎?」秦詩韻喃喃自語,周圍的巨大枝干儼然就是她剛才見到的巨像的下肢。
按照自己下墜的時間計算,這些巨像至少得有好幾千米高。
「啪嗒。」
一聲靜謐的滴水聲在深淵地底響起,秦詩韻猛地轉頭看向水窪處。
幽暗的地底猛地亮起一道光芒,秦詩韻下意識伸手擋住自己的眼楮。
但這抹亮光好似是從她眼底發出的一樣,即使她緊閉著眼楮依然能夠見到這抹亮光。
循著水窪所在的方向,秦詩韻緊閉著雙眼朝水窪處快步行進。
「噗。」的一腳踩空,秦詩韻猛地張開眼楮看向腳下的小水坑,詭秘透亮的水坑被不知何處亮起的光芒照了個通透。
秦詩韻抬起腳,波紋蕩漾的水面倒映出一顆泛著亮光的巨大圓球。
「啊!!!!!!」
翻斗花園小區內,牧野抱著昏迷的秦詩韻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秦詩韻家住哪里。
這要是晚上抱回家,那不得被她給賴上了。
在2號樓樓下徘徊了將近三十幾分鐘,牧野看著小臉煞白的秦詩韻。
心中萬分不解,明明陳蘭只是踫了秦詩韻一下,她就暈倒了。
往常他跟陳蘭接觸的也不少,也沒見自己有什麼事。
忽然牧野的左眼顫動,左半邊身子不受控制起來,差點連抱在懷里的秦詩韻都摔在地上。
「幻想照進現實,小子你是誰?」星靈之主沉聲問道。
「我是你爹。」牧野低聲罵道︰「這還是在外邊。」
星靈之主沉默半晌,祂知道問牧野也問不出來什麼東西,索性指揮道︰「她的精神被污染了。」
「那她畸變了?」牧野面色一變。
「不至于,她應該是陷入夢境了。」星靈之主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幻想的東西等級太高,不是什麼人看見都會沒事。」
星靈之主說完就沒了聲息,牧野的左半身也隨之恢復正常。
「狗東西,你還沒說怎麼叫醒她!」牧野見星靈之主縮回旋渦內,急的開口罵道。
還不等牧野繼續詛咒星靈之主全家,懷里的秦詩韻身體顫了顫。
牧野心頭一緊。
秦詩韻的身體開始高頻顫抖起來,似乎是在夢境里遇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救,救我!」秦詩韻猛地睜開雙眼。
睜眼的瞬間,秦詩韻模糊的見到牧野關切的面龐,她一時繃不住,心理防線霎時間崩潰,不停顫抖的身軀不自主地拼命往牧野懷里縮。
「你沒事吧?」牧野聲音輕柔。
秦詩韻沒有回應,她緊抿著嘴唇臉上的淚花不住的往下流淌。
「我這是南面的羽絨服,很貴的。」牧野看著自己胸前被淚水打濕的地方有些無奈道。
秦詩韻依舊沒有回應,她只是低聲啜泣著。
牧野就靜靜地抱著秦詩韻站在二號樓底下。
好在這兩天詭霧剛降臨,大晚上的也沒人出門。
整整哭了將近半個小時,牧野也不知道秦詩韻哪里來的那麼多眼淚。
「哭夠了?」牧野低下腦袋看著秦詩韻哭花了的臉頰。
「嗯。」秦詩韻低聲道。
「我送你回去?」牧野緩緩將秦詩韻放下。
秦詩韻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用盡了身上的力氣站著。
她直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不屬于自己一般,一點力也使不上來。
她很想跟牧野傾訴她剛才所見的景象,但她卻描述不出來,好像那些場景無法用言語描述一般。
憋了好一陣,她才緩緩說道︰「陳蘭呢?」
「哦。她走了。」牧野頗為不好意思,秦詩韻現在這副樣子,他至少得負十成責任。
似乎是怕秦詩韻不放心,牧野再次強調道︰「我現在也叫不出來她。」
「她已經不存在了。」
秦詩韻訥訥地點了點頭,她很知趣的沒有追問事情的前因後果。
即使問了,也是沒有結果。
「你三年沒回家了,上去好好收拾吧。」秦詩韻面上恢復些許血色︰「我一會兒回守衛部還有事。」
「哦。」牧野看著恢復些許氣力的秦詩韻猶豫道︰「那我送你去打車?」
「可以嗎?」秦詩韻猶豫道。
「可以。」牧野僵硬的答道,他只是想客氣客氣。
「抱著我。」秦詩韻低下腦袋︰「我腿軟走不動。」
「啊這。」牧野愣了愣,嫻熟地上前用手環抱住秦詩韻的後背再用腳一拐秦詩韻的腳踝將她抱在胸前︰「這樣可以嗎?」
秦詩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路上沒什麼顛簸,牧野僵硬的雙臂絲毫沒有因為走路的上下起伏而顫動半分。
秦詩韻借著小區里零星的光線,仰視著牧野的下顎,思忖許久她緩緩開口︰「我看到了陳蘭。」
「嗯?」牧野皺眉低頭看向秦詩韻︰「你見到她了?」
明明陳蘭就在他眼前化作光點消散。
「我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虛幻,是她把我救出來了。」秦詩韻聲音低沉,似乎不願意回想起之前的情景。
「哦,人沒事就好。」牧野躊躇片刻再次說道︰「對不起。」
秦詩韻眸光閃動,她沒有回應牧野的道歉,轉而問道︰「你很孤獨嗎?」
「沒有啊。」牧野否認道︰「現代人哪里會覺得孤獨,有手機,有吃有喝。」
「每天都有無數的沙雕網友逗我開心,我又沒有玉玉癥。」
「玉玉癥?」秦詩韻疑惑道。
「哦,就是抑郁癥。」牧野解釋道,而後一臉詫異的看向秦詩韻︰「你難道不上網嗎?不玩圍脖,小粉書之類的軟件?」
「我不玩那些東西。」秦詩韻低著腦袋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按鍵手機道︰「我用的還是老式的按鍵手機。」
「那你可真是九天玄女下凡。」牧野惋惜道︰「像你這樣的女孩兒太少見了。」
「你這是在夸我嗎?」秦詩韻嘴角微翹。
「算是吧。」牧野抬眼看向小區大門︰「我準備加入守衛部了。」
「意料之中。」秦詩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