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一破,整個誅神大陣就彷佛泄了氣一般,威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減少。
局勢瞬息萬變,真仙、天師們原本還能仗著陣法隱隱壓制住神庭諸神,現在馬上就被逆轉,神庭諸神見識到主神的強大,跟著發起全面反攻。
在元衍界的大地上看向天空,今夜的南方注定不同尋常,一顆又一顆的星辰墜落,宛若迎來了一場流星雨。
這些星辰都是天師境以上的大能,是大派老祖,是低境超凡一輩子仰望的對象,可在神庭絞殺下,他們一文不值。
仙境隕落,仙尸中積存數千年的元氣,化作靈雨甘霖反哺元衍界。
淅淅瀝瀝灑落的甘霖,使得春天萬物復蘇的氣息更為濃郁,
不明真相,還在祭祀祈禱的楚國人民,以為是偉大的昊天神給予他們的恩賜,緊接著又是一大波信仰感激。
濃郁的信仰之力,哪怕是不走神道的仙境也能感受得到,那源源不斷的國運加身,陳堯只要處于楚國地界就是無敵的存在。
兩尊地仙分魂為逃命,拋棄鎮守的陣眼,現在各處一角驚魂未定。
他們總算是弄明白,這昊天是如何超越元衍界本身的位格上限,盛世王朝以半數國運獻祭,強行推動她跨過那一道坎。
「你是怎麼做到的,楚皇就不怕楚國一落千丈再也爬不起來?他可是事實上的五爪真龍,真龍怎會屈居于下,不可能。」一尊地仙化身臉色蒼白,今天的情況明顯不在計劃之內。
神庭諸神逐漸佔據上風,並且在有序進行對天師、真仙的絞殺,已經有人果斷逃出陣法,試圖另尋出路。
「歷史上,就算是我們仙道扶持人間潛龍,這中間可能潛龍還願意听話。可在潛龍統一天下,成就真龍之身後,就沒有誰還敢脅迫真龍。」另一尊地仙化身同樣不解,他是天靈道在上界的靠山,對于人間龍氣很是熟悉。
陳堯神念掃遍全場,一邊觀察局勢,一邊似是談笑般回答道︰「真龍本性自然不會同意割舍國運來助我,人道意志也會阻攔人主,但楚皇早受了天子之稱,你們仙庭莫非不知?」
兩尊地仙驚疑不定,一個天子稱號,人主就要听你的命令形勢,那元衍界數萬年人道對仙道的壓制,又是什麼。
陳堯默然不語,也不多解釋,只是回想起前幾天南北交戰的幕後之事。
李隆以五十萬楚軍為賭注,誘使魏晉聯軍決戰,之後又提前收到廟祝劉土的消息月兌身,潛回京城。
干什麼,祭天,獻祭國運助昊天一臂之力。
這之前可以說都是按照陳堯的神諭行事,李隆本身的意識也自然願意,但當真要獻祭一半的國運出去時,龍氣不願意了。
龍氣躁動,真龍本性影響到李隆的自主意識,人道意志怎麼能看著人主自斷半壁國運。
甚至因為這次祭天,楚國將永無北望之日。
可最後李隆還是完成南郊祭天,並且時機非常恰當,因為他本來就不是純粹的李隆。
陳堯提前二十余年布局,潛藏的殘魂意識覺醒,壓制住了這一刻的龍氣反噬,順利完成祭祀。
兩尊地仙,正不斷搞小動作,或是暗中激活陣法的某些功能,或是調度其他方位的真仙。
陳堯微微一笑,放出一尊神威赫赫的金色大印。
這是他自登位村土地開始,就一直蘊養培育的神道金印,神靈不需要太多法寶,一件便夠。
金印緩緩浮升到所有人上空,不斷變大,磅礡浩瀚的神威覆蓋全場。
雖然神道金印還停留在五品位階,但本質更高的金青神力足以讓他鎮壓一切,陳堯將彷佛無窮無盡的國運轉化為金青神力,填充著空蕩蕩的神池。
神道金印接受了堪稱過量的神力和氣運,金光閃耀,宛若一座九天之上的巨山,堂堂皇皇對準一尊地仙化身壓下。
「想拖延時間?可惜在你們陣眼被破的一瞬間,我的一道分神就降臨了元衍界,除非你們還有一尊地仙下界,否則你們吞下五十萬楚軍的計劃就已經大敗落空。」陳堯似笑非笑,輕聲回答道。
神道金印的金光覆蓋之處,無論是天師還是真仙,都要受到壓制,仙氣法力運轉不暢,神通反噬。
地仙化身好一點,可他是被陳堯親自針對的一方,哪能輕易逃月兌。
任憑這尊地仙化身使出千般手段,也無法避開神道金印的鎖定。
生命危在旦夕,地仙化身顧不上藏著掖著,拿出一件葫蘆狀的仙器用來自爆,一件不夠就兩件。
劇烈的轟鳴聲響徹雲霄,澎湃的仙靈之力肆意咆孝,不知道有多少仙道修士被殃及魚池。
一時間,靈雨甘霖下得更勤了。
金印在仙器自爆下,嗡嗡抖動,神道規則的壓制被炸開一絲縫隙。
能逃?陳堯他自己可還沒動手。
一步踏出,人已經出現在千丈之外,剛剛月兌離金印鎮壓的地仙化身氣若游絲,顯然是身受重傷。
「要是本尊肯將本命仙器給我帶下來,怎麼也不至于這麼狼狽。」這地仙化身一邊嘆息,一邊就想吃下兩顆療傷仙丹。
誰料下一剎,周身空間波紋蕩漾,數百道空間裂縫將其團團包圍,一只潔白無瑕的手掌從虛空中探出,似乎要一掌斃他。
地仙化身渾身發麻,本源精血燃燒就要拼命,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動作彷佛慢了,還是世界慢了?
那手掌不疾不徐,緩緩按在地仙化身的頭頂,地仙化身只能眼睜睜看著。
他能看到空氣的流動,遠方星辰的每一次閃爍,還有周圍戰場的仙神交手,他們每一個動作都彷佛慢了下來。
在靈魂泯滅的最後一剎,地仙化身在心底絕望的吐出幾個字,時間規則。
遠方還在猶豫要不要聯手反抗的另一尊地仙化身,,看到這一幕,口舌啞然說不出話來。
雖然沒有交手,但那一方空間中規則的變動,卻是讓他洞悉同伴隕落的真相。
本來昊天對空間規則的掌控就已堪稱登峰造極,一般的天仙都未必能比得上,但最恐怖的還是時間規則。
未涉足上境,就能觸及時間,這是什麼變態。
至少在仙界,他本尊接觸到的大人物中,還沒有同時掌握空間和時間的存在。
哪怕這位昊天神的時間規則掌控還很粗糙,但只要能觸及,接下來勢必還能精進,到那時整個仙庭恐無人是其敵手。
想到這一絕望的後果,地仙化身連掐道訣,嘴角溢出本源精血,他要逃,就算死也要把情報送回仙界。
「撤!分散突圍。」一道訊息傳到所有還在奮戰的仙人、天師耳中。
此時,神道金印剛好把所謂的誅神大陣徹底捅穿,成為一座再無任何作用的廢陣。
陳堯站在地仙化身面前,看著這無比珍貴的仙體靈氣分解,開始歸于天地,沒有阻攔。
他要承天道之情,因為對于元衍界來說,如果陳堯不能抬升這個世界的位格,那承載一尊四品存在,將是無比巨大的負擔。
元衍界天道雖然默認仙道阻攔陳堯晉升,形成一次「人劫」,可最後還是放開了世界本身的限制,不然陳堯即使得到楚國國運的幫助,也難以破境。
這一晚的甘霖普降沒有停過,凡人沾之消除百病,延年益壽,無數武者因此突破瓶頸。
楚國的田地變得無比肥沃,剛剛春種的稻苗一夜瘋漲,眼看就變成了靈稻。
這無形之中就止住了天柱的崩散,本來三百多米因為皇帝李隆獻祭,削成一百多米,現在又開始回漲。
說來這些隕落仙人化作養分滋養一方水土,還提升了楚國的國運,不知他們會不會死不瞑目。
「傳吾令,剿清殘敵,不可使一人逃月兌。」陳堯看了一眼四散而逃的眾仙,給神庭諸神留下一道旨意,便閃身向著另一個地仙化身追去。
正在蛻變的四品神體被空間規則包裹,一步一踏便是遲尺天涯,元衍界可是陳堯的主場,區區一地仙化身又怎能跑掉。
第二天,陳堯在東海之濱將最後一尊地仙化身鎮殺,將其仙體沉于海眼。
地仙化身想逃到海外,尋求某些仙島的遮蔽,中間也是手段盡出,可陳堯越拖只會越強。
一夜過去,他四品神體完全煉成,追上地仙化身徒手鎮殺。
海外島嶼眾多,有人道文明,被中央王朝控制的大島有十二座,並稱海島十二州。
自大虞亂世、靈氣復蘇以來,海島十二州皆是獨立,有得甚至如黑蓮仙國一樣成為仙島。
這些島州龍氣稀少,往往被內九州的潛龍霸主放在最後收拾,即使是已統一南方的楚國也不例外。
不過,此次三路北伐,三大艦隊大多跟隨北上,其中戰船布防重點集中在東路。
夷州島處于東海,是九州沿海最近的幾個島州之一。
由于夷州島常于齊國交通,私底下承認齊國為夷州島宗主國,東路北伐行營經過研判,認為夷州島可能會在與齊國大戰時于側翼威脅。
所以東路主帥張定安下令,以第一艦隊為主力,攻打夷州。
第一艦隊是楚國最強艦隊,艦船兵力都是不缺,拿下一座海島綽綽有余。
本來攻擊進程都很順利,接連拔掉了夷州外圍的小島據點,並且在海戰中大勝夷州水師。
然而剛好踫上李隆獻祭半數國運,當即就影響到方方面面,出海遠征的第一艦隊便是如此。
不僅艦隊上的水卒多數染病,還突然遭遇極強的海上颶風,艦隊大部被沖散,登島作戰無疾而終。
陳堯鎮殺地仙化身返程時,就遇到了一艘飄蕩在東海水面上的斗艦,艦體上滿是傷痕,風帆不知去向,很明顯是和狂風暴雨經歷了斗爭。
他隱身踏上斗艦甲板,驚訝的發現艦上楚兵雖是疲累,卻沒有半分沮喪。
「艦長,你說我們還能再登上夷州島嗎?」正好一個有些迷茫的年輕水卒對老艦長發問。
「當然,不過是一場風雨就打擊到你了?」老艦長笑著回道。
「怎麼可能,我可是水師新兵營畢業的優秀艦兵!我只是……」年輕水卒似是憤滿,可又吞吞吐吐。
「哈哈,我大楚定鼎天下之勢已不可阻擋,夷州本就是中央王朝的直轄地,何愁不能平定。」老艦長拍了拍年輕水卒的肩膀,康慨激昂道。
「昨晚的風雨很大嗎?不,那只是阻攔大勢的些許風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