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從來都不遙遠。
也許恍忽一下，二十年就過去了。
再眨巴眼，他辛苦養大的小崽子就結婚了。
「你會長大，會成家，會有自己的家庭。」陸朝緩緩說道。
只能說幸好擇一不是一個姑娘。
要不然閨女出嫁的時候，他得哭死。
「有這麼快嗎？」陸擇一眼巴巴地問道。
現在說這些他很惶恐。
他可還只是一個準初中生啊。
「有啊。」陸朝在心里嘆了口氣，「其實我現在就有一瞬間的錯覺，就感覺你讀幼兒園還是昨天的事情。」
陸擇一︰「……」
真的有嗎？
那分明都是六年以前的事了。
陸朝又嘆了口氣。可能真的是人老了所以想的事情也多。
那句詩怎麼說來著？
壯年听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听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陸朝覺得他自己已經滄桑了。
但是好在余悄悄還很年輕，陸朝還能靠著余悄悄多活一段日子。
年歲越往後，他越喜歡在被窩里摟著余悄悄一起睡覺。
因為這個真正意義上的三十八歲婦女有一個優點。
她的心永遠不老。
看余悄悄一眼，就還是能和很多年前那個踩著樓梯噠噠下樓的小姑娘對上號。
一切又恍如當初。
人生若只如初見。
說罷，陸朝便又把目光放到擇一身上來。
「所以你得好好想清楚，你將來要有一個什麼樣的，拿到一個什麼樣的工資，你才能滿足你和你家庭的需要。」
「我和媽媽對你的期待是比較低的。」
「對于我們來說，只要你自己好好的，我們就滿足了。」
「……」
也並不是對的期待低吧。
而是陸朝實在是覺得擇一應該很難超越他媽了。
他將來要找一份什麼樣的工作，才能像他媽一樣一個月賺一個百來萬。
去當資本家嗎？
「我之前就給你說過了，我們最多只是你人生路上的導航。你要是覺得我們給你的導航不對，你自己的道走得是對的，那你盡可以堅持自己的想法，去自己闖出一條路來。」
年輕人是該有闖勁，現在不闖等以後老了闖嗎？
少年的家底在這里。
就算拼搏失敗了，將來也不會餓死。
實在不行的話，未來就讓擇一繼承他的書店吧。
陸朝年輕的時候跟擇一不同。
他沒有追求。
他最大的追求就是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小書店，然後娶一個不怎麼漂亮但是很賢惠的老婆混吃等死。
後來他的追求就實現了，並且超額完成。
他娶了一個又漂亮又賢惠的老婆。
「是你自己說你你想考燕大，所以我和媽媽才會想著給你找一個好一點的學校。這樣你的難度也會稍微的低一點。」
想從這個小鎮上走出去，還是稍微困難了一點。
陸朝打听過縣上的那個最好的高中，去年高考只有一個考上了青華。
陸擇一思考了一會。
最後。
陸擇一又再次抬頭對他爹確認了一遍。
「爸爸，我們家真的很有錢嗎？」
「……」
「咱家就我一個，那將來你那些錢是不是都是我的？」
「……」
「所以你現在算不算是吃我的喝我的？」
「……」
陸朝微微笑，感覺自己有點手癢了。
他雞毛撢子呢？
于是余悄悄很貼心地找了家法送到陸朝手上。
陸朝揮著雞毛撢子呼哈兩下，便在空氣里面劃得「嘿嘿」作響。
陸擇一瞪大了眼楮。
下意識覺得這個落在身上一定很疼。
于是在雞毛撢子還沒落下來之前，陸擇一就一 煙的跑出去了。
瘋了瘋了，雞毛要上天了。
陸朝也沒真想揍他，嚇倆下就完事了。
「這熊孩子。」陸朝把雞毛撢子往旁邊一放。
逆子。
真真氣死他了！
他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崽子？
氣歸氣，不過陸朝現在應該大概知道陸擇一的想法了。
陸擇一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來。
這個小鎮上有太多他留念的人和物了。
……
……
被雞毛撢子趕出家門之後，陸擇一去找張馡玩捉螞蟻去了。
也順便來找他失而復得的愛情。
畢竟他差點就見不到她了。
地上有一排連成線的螞蟻，書上說出現這種現象就是要下雨了。
陸擇一抬頭望天。
嗯……
很明媚的陽光。
但是這不妨礙他裝看不見。
于是陸擇一又變成了一副郁郁寡歡的滄桑模樣。果然這種失而復得的扇情時候，最適合下雨了。
那些年下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勇氣……
「……」
張馡看著愚蠢的陸擇一一陣無語。
不知道這麼愚蠢的人是怎麼制霸他們小學的。
……
……
小胖子听到這邊要開小會，這才匆匆趕過來。
烈日的天，小胖子的後背全汗濕了。
這下三人組才徹底到場。
陸擇一拿著樹枝在沙土地上畫圈圈，開始講他們未來的藍圖。
「我爸說我們這去年有一個娃考上了青華。」
「啊？」小胖子驚呼一聲。
只有一個？
「我想過了，」還是準初中生的陸擇一儼然成為了三人團中的核心，一股子領導的風範︰「張馡高三的時候，我們都是高二。所以張馡你就只需要好好學習就行。」
「只要拿到年級第一，就能考上燕大了。」
陸擇一看向張馡，「到時候你在燕大等我，我一定追著你上去。」
「啊？」
張馡張了張口，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現在她自己都不確定她到底能不能考上燕大了。尤其是擇一還說燕大只有一個名額。
也是她上了初中之後她才發現。
到了初中，小學時那些生動有趣的數學題霎時間都變得復雜了起來。
她現在連班級第一都不是，怎麼拿年級第一？
太難了。
「那我們呢？」小胖子也眼巴巴地問道。
就只有一個名額，那他們怎麼辦？
難不成要兄弟殘殺嗎？
陸擇一聞此便拿起了小胖子的手，情深義重地說道︰
「我們？
「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要好好學習。我們一定會打破只錄一個的傳統，開創這個小鎮上的奇跡！」
張馡︰「……」
葉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