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都躲這些記者一天了，自然不會在這時接受什麼采訪。
成績沒公布出來，說什麼都容易被當成是吹牛，各種曲解。剛才他看了下圍脖，上面有關這屆國賽的消息已滿天飛，連他那封《挑戰書》也不知道被哪個學生傳了上去，引發無數的爭議。
所以秦克只是禮貌地笑了笑，對葉熒道︰「不好意思, 我的老師們在那邊叫我了，下次有機會再接受采訪吧。」
說罷他靈活地從葉熒身邊閃了過去，迎向走近的施存遠和林海波，寧青筠忙快步跟上，幾人一同進入到座位區域。
為了保證會場的秩序，一旦進入了會場的座位區域，記者便不能再去采訪，葉熒只能懊惱地看著他的背影直跺腳，只能把希望牽托到成績公布之後的采訪環節了。
「秦克，寧青筠，過來，坐這邊。」施存遠和林海波的神色都難掩喜色，雖然現在成績沒公布, 但組委會這邊不少專家教授都借著「路過」的機會與他們兩個攀談, 實際上就是想來見見秦克的，只是秦克和寧青筠幾乎是在發布會快開始時才入場, 使得他們遺憾地無功而返。
不過他們的這些行為，都已讓施存遠和林海波敏銳地發現了端倪，心中更是對即將到來的成績發布環節充滿了期盼。
秦克和寧青筠很快就落座, 寧青筠坐在最外面，右邊就是過道，左邊是秦克, 她听到四周的考生都在緊張地預測著自己的成績與排名，受到這氣氛感染，小臉的神色也不禁有些緊張。
倒是李向學，神色始終淡然，不過見到秦克來了，他便和陳霆換了個位置，自己坐到秦克旁邊，追問著國賽里幾道難題解法里想不明白之處。
陳霆卻完全坐不住，一直在和陳翰音、洪星緯緊張焦慮地不斷交換著微信群里的消息和情報。尤其是陳翰音、洪星緯，兩個都是理科出色，文科拉垮的嚴重偏科者，對通過高考考入重點大學並沒太大的把握，對于他們來說，能否在國賽里取得好名次，關系到能否拿到重點高校的免試門票！
很快，發布會準時開始了，主持人登上台, 請領導發言。
……
同一時間, 在遠州市，櫻園私立高中的大型會議室中，從校長王圓開始，副校長聞建釗、紀黎文、韓則平等副校長，還有鄭建舟、蔡見森、徐有朝等全校的所有數學老師、以及秦克的班主任魏文萍等悉數就座，人人都神色緊張地看著大屏幕上的電視直播，數十人的會議室里氣氛緊張，人人低聲交頭接耳，推測著比賽的結果。
但京城那邊距離遠州太過遙遠，他們哪能收到什麼風聲？
尤其是秦克和寧青筠備戰奧數，全程都神神秘秘的，到底備戰得怎樣根本沒多少人清楚，只是听說這兩個學生連省奧數組委會的集中特訓都沒參加，只是兩人自學。
這讓很多老師心里都沒底，在他們眼里，自學的效果哪可能及得到組委會安排的集訓特訓？
這種緊張與不自信的心情，也間接影響到了校長王圓。
王圓低聲問坐自己旁邊的聞建釗︰「建釗，你給我透個底，秦克他們到底考得怎樣？」
聞建釗苦笑道︰「那小子和平時一樣，倒是信心滿滿，說決不會令我們失望，但沒看到最終的成績出來，我也不敢夸什麼海口啊。」
王圓喃喃道︰「希望能拿到銀牌，只要銀牌，就能追平以往的紀錄了！咱們今年的招新，就真的不用愁了。」
聞建釗小心翼翼道︰「萬一那小子超水平發揮，拿到了金牌……」
王圓雙眼一瞪，呼吸也粗重起來，咬牙道︰「他能拿到金牌，我就敢拼著老臉不要，怎麼也磨著董事會獎勵他二十萬！」
另一邊的角落里，老鄭坐在窗口位置，嘴里叼著沒點燃的煙，神色平靜，旁邊的老師向他搭話，他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似乎對秦克和寧青筠的成績半點不擔心。
有老師小聲問道︰「鄭老師，你是這次國賽備戰小組的組長，你認為他們兩個能拿什麼獎牌？」
老鄭另一只插在褲袋里的手指一直用力地捏著煙盒，嘴里卻不緊不慢道︰「你們盡量往高里想，我對他們有信心。」
與老鄭不對付的高二級數學科組副組長蔡見森只是冷冷地輕哼了聲，抱臂冷眼旁觀，這屆國賽的難度之高已在網上傳遍了，在這樣的情況還盡量往高里想？你也直敢說！
這時有老師驚呼道︰「要開始公布銀牌了！」
短短的幾個字，一下子原本有些吵雜的會議室立時安靜下來，所有眼楮全緊張集中到了大屏幕上。
「以下，我們將公布本屆奧數國賽的銀牌名單，本屆一共有152名考生，其中總成績第16名至第45名為銀牌獲獎者，名單請看大屏幕！」
伴隨著主持人的手勢，電視直播里的畫面開始切換，會議室里超過一半的老師忍不住焦慮地站了起來。
「沒有秦克，也沒有寧青筠！」
「華海省里只有陳霆進入了第45名！搭上了銀牌的末班車！」
大屏幕上的銀牌名單使得不少老師的心中頓時涼了大半截。以華海省歷年來的奧數成績，取得銀牌都屈指可數，更不用期待金牌了，就櫻園高中而言，只要秦克或者寧青筠，有一個人能取得銀牌，就是足以夸耀上半天的優秀成績了。
現在銀牌名單里沒有自己學校的兩個考生，眾人第一時間根本沒敢往金牌里想，只是頹然地低下了頭，不少老師甚至直接虛月兌般坐下了，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老鄭旁邊的蔡見森心里有些病態的痛快，他低聲笑道︰「鄭組長，你不是讓我們盡量往高里猜嘛？難道讓我們往金牌名單里猜？」
老鄭褲袋里的煙盒已捏變形了，手心里緊張得全是冷汗，他叼著煙，表面依然淡定︰「急什麼，往金牌里猜怎麼了？我相信我的兩個學生！」
蔡見森冷哼一聲，心里你還真是敢猜。
金牌？整個華海省多少年沒模到過國賽金牌的邊了？不然會被稱為第三流的奧數省份？
班主任魏文萍同樣失望，她心底里其實也是極為盼著班里出個國賽銀牌的，既對秦克和寧青筠本身的特招和高考加分極有好處，對于她將來申請國家級優秀教師也有莫大的好處，可惜哪……
這時電視里的鏡頭切換，不斷地在觀眾席上移動。
眾人很快就看到了秦克一行，只見陳霆激動地握著拳頭，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而他旁邊的陳翰音、洪星緯卻是滿臉的失落，默然不作聲。
「咦？秦克在干嘛？」有人看到秦克似乎在按著手機，嘴角居然還帶著笑，倒是旁邊的寧青筠神色有點小緊張，但沒看到什麼難過失落。
鏡頭只是一滑而過，但校長王圓、聞建釗，老鄭的腰身一下子就挺直了起來，秦克這小子沒心沒肺不好說，但寧青筠的性格他們太了解了，做事認真，重視成績，更不會掩飾情緒，如果只拿到了銅牌，她決不會是這樣的神色！
驚喜與忐忑、期盼的心情齊齊涌上三人的心頭。
尤其是回想起秦克那臭小子輕松的表情，三人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起來。
「接下來就是本次的金牌獲得者，因為本屆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們先公布第三名至第十五名，他們都將是我們本屆的金牌獲得者，名單請看屏幕！」
會議室里的老師們抱著萬一的希望，再次看向大屏幕。
「沒有……連第三名到第十五名都沒秦克和寧青筠，他們總不可能拿到第一第二吧……」
有老師長嘆了口氣，重重坐下。
其余老師也默然不語。
會議室死般寂靜，多數人都已完全放棄了，氣氛有些壓抑。
這時電視上傳來現場不少獲獎學生的歡呼聲，對比之下更顯得這個會議室里的氛圍壓抑得難受。
聞建釗與王圓、老鄭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有些難掩的失望。
哪怕他們再怎麼高看秦克和寧青筠，也很難想像到兩人登頂本屆國賽，拿到冠軍和亞軍，那幾乎可以稱之為奇跡了。
王圓嘆了口氣，低聲道︰「不管怎樣，能去國賽，已算得上是進步了。是我們抱著太過不切實際的期望了。我們學校在這次國賽的應對上實在失敗，又怎能怪學生考得不好？」
聞建釗臉色僵硬地點了點頭︰「是啊，下學期還有物理，化學，生物三科競賽，我們還有機會，秦克和寧青筠都是很優秀的學生……」
這時電視里會場里再次傳來了主持人的聲音︰「相信剛才大家都看到了，第三名的成績是115分，各位是不是覺得已很高了？接下來，我們要公布的第二名，成績達到了255分！這位考生還是個女生，取得這樣驚人的成績實在非常了不起！請看大屏幕！」
听到「女生」二字，會議室的眾人都驚訝地抬頭，看向大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