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緩緩收起寒月劍，持在身後，楚陽向蘇子衿微微躬身︰
「請先生指點。」
蘇子衿聞言淡淡一笑，並沒有去評論劍法的好壞，只是微微點頭︰
「這套劍法與功法配套。」
「你現在只是煉氣一層修為，還無法發揮它的真正威力，最多，只有百分之一罷了。」
「待你修煉至金丹境界，徹底融合了腦海中那縷劍意，老夫推測，屆時，你便可與結嬰修士一戰。」
可與結嬰修士一戰？
楚陽霍然抬頭。
他一時間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潮更是激蕩起伏。
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畢竟現在的自己，還只是煉氣一層修為而已，距離金丹境界還差得遠，更沒有戰斗機會來磨礪劍意。
不急，慢慢來。
……
幾天後。
兩人來到了寧和縣境內。
在模擬人生中，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發生了兩名高階修士斗法波及百姓，然後蘇子衿教訓二人的劇情。
而楚陽也因此得到了可供數年之用的靈石。
而在現實世界里，他就不知道這段劇情還會不會再發生了，因此一路走著，頻頻抬頭看天。
「怎麼了？」
蘇子衿也發現了他的異常。
「沒什麼。」
「只是弟子似乎感覺到，今天可能會發一筆小財，而且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所以一直看。」
天降橫財？
蘇子衿面露愕然之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怎麼又有奇遇了？
這小子，天生道骨，悟性又那麼高，還動不動就有奇遇，顯然是有大氣運在身。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選之子？
說實話，蘇子衿都有些嫉妒了，與此同時，他也生出了好奇之心，難道天上真的會掉錢？
索性停下腳步，他也抬頭看向天空，神識外放，不過瞬間就籠罩了方圓百里的範圍。
然而，過了足足一個時辰，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發生。
反倒是路過的行人們看到這一老一小，無不指指點點，竊笑不已，覺得是兩個神經病。
「天降橫財呢？」
蘇子衿終于忍不住詢問。
「呃……」
楚陽尷尬地搔了搔腦袋，他也有些失望，原來模擬器里發生的事情完全不準，這才過了幾天時間，就出現了偏差。
當然，沒了那兩個修士斗法，對普通百姓而言，也算是件好事。
兩人一前一後，向寧河縣城方向走去。
當晚，他們住在寧河縣的縣衙里，知縣余明是蘇子衿的學生，見了兩人十分親熱，不過口中稱的卻是「葛先生」。
楚陽已經見怪不怪了，估計這個「葛先生」又是蘇子衿的分身。
晚餐很簡單，有一壺酒，這次的酒里沒毒了。
余明在旁邊作陪，和蘇子衿聊些天下大勢，朝廷動向，百姓的生活。
楚陽也不插嘴。
他吃飽了，但兩人還在聊，于是找了個借口離開，回到房間繼續修煉。
因為上次模擬人生獲得的獎勵點，全都加在了根骨上，今天的兩名斗法修士也沒出現，導致他現在沒有靈石可用。
能不能向蘇先生借幾枚呢？
正在這時，他忽然听到房間外的走廊上傳來了兩個聲音︰
「這些蠟燭和香表送到哪里？」
「後花園的那座墳，就是老爺經常讓我們打掃的那座。」
「上元節不是已經祭拜過了嗎？」
「今晚來的客人要祭拜。」
楚陽本來已經準備要開始修煉了，听到這話，心中陡然一動︰
客人？
難道是蘇先生要上墳？
想到這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了，直接翻身下床，遠遠跟著那兩名僕人。
說實話。
他曾經琢磨過很多次，蘇子衿的身份來歷背景。
修為深不可測，擁有許多身份，和玄天聖地、神霄劍宗這種大門派有關系，又了解烈火宗、洪水門等小門派的情況。
這樣的修士，不應該常年躲在洞府內潛修，不問世事的嗎？
又為何躲在楚家村當教書先生？
說是為了教導趙青，可遇到自己之後，卻又撇下了趙青，護送自己前往玄天聖地。
一舉一動都透著古怪。
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他又確信對方並非壞人，所以好奇之心就更加旺盛了。
他隱隱覺得，縣衙後花園中存在的、蘇子衿要去祭拜的那座墳墓，也許能隱約泄漏出對方的一些身份來歷。
前方就是後花園。
面積很大，卻沒種什麼花草樹木，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墳墓，前方豎著塊石碑。
兩名僕人放下了蠟燭香表之類的東西就離開了。
楚陽閃身而出，走到了墳墓面前，借著昏暗的光線望向墓碑，想借此得知墳里埋著的到底是誰。
但令他意外的是，墓碑正面光溜溜的，沒有刻字。
無字碑？
他不死心，又轉向墓碑的背面，這次看到了兩行字︰
願到黃泉再相見，還誦那時舊文章。
楚陽微微一怔。
他雖然不太懂什麼詩詞歌賦之類的東西，但也能體會到，這句詩里蘊含著無盡的傷感和深沉的愛意。
這墳墓里埋著的，難道是……
蘇先生的愛人？
就在這時，他看到花園外的走廊上，亮起了一抹昏黃的燈光，立刻藏好自己的身形。
那團燈光漸漸走近。
果然，是挑著燈籠的蘇先生。
蘇子衿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放下燈籠，俯身抓起一堆紙錢點燃，熊熊的火焰很快照亮了他蒼老的面容。
他不說話，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悲傷的表情，只是出神地盯著火焰，似乎那里面有什麼東西似的。
香燭紙錢 啪作響，夜風驟起，將紙灰吹得滿院都是，甚至連楚陽身上也沾了一些。
這墳墓里埋的真是蘇先生的愛人？
楚陽的猜測有些動搖了。
許久後。
香燭紙錢都已燒盡，只剩下一地紙灰，但蘇子衿還是蹲在地上，盯著紙灰出神。
最終，連紙灰也全部被風吹走，只剩下灰白色的地面。
「你說，人死，究竟能不能復生？」
蘇子衿的聲音突兀響起。
楚陽知道自己藏在這里肯定瞞不過對方，只是看到蘇先生一直在出神，所以不好意思出去打擾。
此刻听到對方的話，他正準備現身，卻突然听到了一個蒼老尖銳的聲音︰
「當然不能。」
下一刻，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婆，她的腦袋幾乎要垂到了胸口，完全看不清長的什麼樣子，身高恐怕和楚陽差不多。
楚陽被嚇了一跳，他原來還以為蘇先生是和自己說話的，沒想到是這個老太婆。
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在黑暗里藏了多久。不過看這情況，兩人應該認識。
想到這里，他站在墓碑後面不動了，盡管他很清楚，自己的存在，絕對瞞不過兩人。但能躲一會，就是一會。
「人死不能復生，可活著的人對死去的人念念不忘，那該怎麼辦？」
蘇子衿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老太婆發出了尖銳的笑聲，就像是夜梟一般，令楚陽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就忘記呀！」
「何必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