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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河東衛氏

晚風習習,素縞輕揚。

河東安邑,名門望族,衛氏大宅之內,哀鴻一片。

家主衛暠次子昨日剛剛病逝,此子年方二十又五,尚無子嗣傳下。

後堂,衛暠父子相對而坐。

長子衛覬,表字伯覦,其名與字對應,當取自「覬覦」一詞。衛覬年少老成,以才學著稱。

此時,衛覬尚在茂陵任縣令,得知二弟病重,快馬趕回老家,卻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面。

老父親衛暠,滿頭白發,素縞裹身,神色發悲。

衛覬勸慰道︰「爹,人死不能復生,眼下還是盡快將二弟發喪才是。」

本地有舊習,病死之人,早夭之人,需要盡快入土為安,還得請道士登門設壇施法安魂。

衛暠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頭悲痛難以自已,听到長子的話後,熱淚潸然落下。

「伯覦,長兄如父,仲道的喪事,便由你來操辦吧,為父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衛覬同樣悲傷,緊了緊雙掌,沉重的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也好,父親且好生休養,我去找文叔,讓他去清風觀請仙師蒞臨做法。」

衛暠應了一聲,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

就在這時,堂外一道驚呼聲傳來。

「老爺,老爺,二爺,二爺他……詐尸跑了……」

此前。

幽幽醒來的衛琤只感覺頭重腳輕,鼻尖一股子濃重的中草藥味襲來,接著喉嚨酸水上涌,‘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藥湯合著胃液散發出陣陣惡臭,掀開披在身上的白布,才發現自己似乎躺在一具棺材里。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周圍就傳來陣陣尖叫聲。

緊接著就看到一群人慌亂的逃了出去,眼下只有一個身穿縞衣的女子,正死死盯著他。

衛琤不知所措的四下張望,到處古香古色,燭光閃爍。

若是如此,他倒也不怕,只是周圍布置擺明了是個正兒八經的靈堂。

再看自己躺在棺材里,衛琤下意思的以為自己撞鬼了。

而那個死死盯著他的女人,雖然長得極盡完美,可電視上的女鬼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一想到這里,衛琤來不得多想,爬出棺材,就朝門口跑去。

好在一路上暢通無阻,他也不管那麼多,見門開門,遇牆就爬,認準一個方向就是埋頭狂奔。

一直到他氣喘吁吁,雙腿酸軟無力,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跑到了一片荒野之中。

四周荒草遍地,蟲鳴蟬聲陣陣,冷風拂面,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正在驚魂未定之際,突然听到身後有人用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喊道︰「快追,就是這個方向,腳印很清晰……」

衛琤心頭顫顫,四下再看,只見前面一片高高的蘆葦蕩,便一頭扎了進去。

不料,跑到一半,腳下猛然一空,竟然落進了水里。

更加不幸的是,這水貌似很深,衛琤又不會水,撲騰幾下,想要抓住一旁的蘆葦自救。

可是當下天色漆黑一片,他只覺得抓了一根什麼,整個人慢慢沉入了水中。

「咕嚕,咕嚕,回去,我要回去……咕嚕嚕……」

••••••

‘噗’一聲。

玻璃推拉門猛的一震,接著光滑如鏡的玻璃表面泛起一陣水色漣漪。

衛琤濕漉漉的從中‘吐’了出來,剛剛好砸在一旁的沙發上。

「呼,呼……」他喘息不止,手腳還在空中胡亂的揮動著。

待得看清眼前事物,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水,整個人躺在了自家的沙發上。

如若不是身上還有水汽,且頭發也是濕漉漉的,他尚且認為自己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起身坐起,衛琤一陣咳嗽,嘴里還有一股子濃重的中藥味,且有藥渣在唇齒間十分的膈應。

起身走到衛生間,用自來水不斷漱口。抬頭的時候,衛琤一臉驚恐。

只見鏡子里的人一身的漢服打扮,烏黑長發披肩落下,濕漉漉的發絲之間還夾渣著一些水藻腐葉……

「我,這,這是我?」衛琤不可思議的模著自己的臉。

是他沒錯,臉型、五官、眉眼神態一模一樣,可是……這頭發是怎麼回事兒?

還有這一身漢服?

猛然之間,衛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衛琤跑到陽台,看著那一扇玻璃推拉門。

就在他靠近推拉門的時候,玻璃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翻涌不斷。內心中一道聲音告訴他︰進去之後,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心聲,似乎烙印在他的心頭,仿佛約定俗成一般。

衛琤看著不斷翻涌波紋的玻璃表面,強忍著進入其中的沖動,轉身走到衛生間,打算先給自己洗個澡,主要是把身上的漢服月兌了,穿這個他實在不舒服。

當然,他心里依舊惶恐不安。

如果,這具身體不是他的,那……他自己的身體哪里去了?

神奇的是,他剛剛走開兩米左右,玻璃推拉門上的漣漪便停止了下來,仔細再看,玻璃還是那塊玻璃,似乎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發生。

•••

河東安邑,衛氏大宅。

原本暴斃的次子忽然死而復生,這本該是一件歡天喜地的好事情。

可是,此時的衛暠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家中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遍尋了一圈後,竟然得到一個跟丟了的結果。

衛暠的憤怒直接寫在臉上,看著一旁泣不成聲的兒媳婦,心里的煩悶更勝了幾分。

自這蔡氏嫡女嫁進來之後,家中便沒有一件好事發生。

若僅是如此,便也就罷了。

最讓他忍無可忍的是,這個兒媳婦至今無所出,若非因為她蔡氏女的身份,衛暠早就讓兒子將她休了。如今倒好,自己的丈夫死而復生,她竟然眼睜睜看著他跑沒了。

衛暠再好的休養,也忍不住痛罵了她幾句。

見她哭哭啼啼,心里又是一陣的煩不可耐。于是說道︰「你且退下吧,在尋到琤兒之前,你便不要來見我,最好是搬回蔡氏去,老夫眼不見心不煩,也好落得個清靜。」

旁邊站著的衛覬張口欲言,衛暠伸手便給制止了。

衛覬眉心微蹙,看向跪在地上的蔡琰,無奈嘆氣。今日蔡琰確有不對之處,二弟醒來本是歡喜之事,她卻生生看著二弟跑了也不阻攔,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蔡琰抬頭看向衛暠,又看了看衛覬,見公公和大伯如此這般,她自覺沒有什麼好說的。

當時,她也是直接嚇傻了,死去的夫君突然詐尸,她沒有跟著下人四下奔逃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里還來得及拉住他。

只是,她心頭十分的不解,為何當時夫君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難道,我就這麼可怕嗎?

成婚三年,你連踫都不踫我一下?

公公怪我不能為你誕下一兒一女,可你給過我機會嗎?

蔡琰心中發苦,卻也有苦難言,總不好跟公公說自己丈夫的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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