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凜自孟星凡處離開。
對最後談話的結果,並不意外。
孟星凡作為地道的「穿越者」,在如此倒霉催的經歷後,仍能活到現在,必然不是意氣用事之人。
尹凜的確是對孟星凡有所虧欠,但或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十年前親手將孟星凡送走的尹凜,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給了他新的機會。
「剩下的,只有尹麗莎白•凜了。」
謎語人遲早憋不住自己把謎底給透露出來。
「你在作弊。」
【滋滋滋——】
凌依依的頭顱,發出猶如機械般無情的聲音。
冰冷刺骨。
「是嗎?」
尹凜抬起頭,不再理會凌依依的頭顱,而是大步走向白色的光柱。
「你在——」
轟。
尹凜的右腳覆了一層漆黑的光,那是「湮滅」的力量。
一腳踩下,凌依依的頭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在監察者被驅逐離場時。
尹凜回頭。
閉環斷了。
一念之間,一舉之差,一步之遙,一個「尚未來得及誕生」的世界,無聲崩滅。
世界的理重新扭成「正常」。
這最為關鍵的0.618秒內,就是切斷閉環的唯一機會。
一旦他無法殺死凌依依,「真實唯一」將會重置,重置成十年前,小尹凜從地獄中抵達「真實唯一」那一刻。
他若一直無法殺死凌依依,那麼這個閉環,將無限地循環下去。直到數據庫內,源的耗盡。
尹凜親手將自己送進那個世界,
創造出他存在的「因」,再殺死監察者,了卻了這段「果」。
至此,尹凜親手斬斷了這個閉環。
親手殺死凌依依,殺死自己的「青梅竹馬」,殺死與自己一同誕生的「存在」,這種感覺,難以形容。甚至尹凜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感,空空的,蕩蕩的,就像擦掉了一段骯髒的痕跡。
在夢魔中,尹凜「殺死」了凌依依三十六億次,這第三十六億零一次「擊殺」,已經讓尹凜沒有任何感覺了,空虛的心,無風也無浪。
強烈的震動,以尹凜為中心,在駐地中擴散。
天啟公會駐地里,常駐人員反映極快,第一反應便是︰有情況。
當李修奇、織田舞等人提刀趕來時,只看見了一位穿著古裝長袍的男人,長發披肩,背影落寞而平靜。
四周煙塵飄起,織田舞將手按在腰間的刀上。
白色的光柱,突破了駐地的迷彩天幕,落在尹凜的面前。
莫莉、莫人敵、李二胖、蘇小素,一一前來。
他們看著那個背影,既陌生又熟悉。
一陣劇烈地疼痛,如烈火燒灼,憑空落在胸口上。
骷髏的印記正在澹去,而骷髏左眼上的「夢魔印記」,正獰笑著,吞沒「死亡」。
尹凜的額頭,同時傳來一陣陣瘙癢之感。
回來了。
曾經屬于他的一切,都回來了!
他在偽影中循環,歷經地獄磨難,踏過尸山血海,至今,他回來了!
從這一秒之後,才是真真正正的——「未來」!
「通知李開,兩個駐地,全員警戒。」
尹凜回頭,眼中的孤傲與漠然,逐漸隱匿,取而代之的,是眾人熟悉的睿智與平靜,重新復蘇。
「草?你回來了?」
李二胖一看這古裝長發男轉頭,整個人傻眼了。
尹凜進入試煉,可是過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嗯,我回來了。」
尹凜話落,轉身踏入光柱中。
白茫茫的光柱將那落寞的身影淹沒。
……
……
與此同時。
在「監察者」死亡,尹凜的「資格」重新轉移到管理員身上時。
世界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充斥著這個世界的「扭曲」蕩然無存。
「修正」的影響,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如潮水般退去。
在扭曲與修正的影響下的世界,從監察者死去的那一刻起,重新步入正軌。
在天啟公會雪山駐地里,對此感官最為強烈的,應該是莫莉了。
她痛苦地捂著腦袋,她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認知」正在受到強烈的沖擊。在她的記憶中,被掩藏的部分重新蘇醒,記憶中那個怪怪的、陪伴她度過了童年的「G叔叔」,他的身影,突兀地與「尹凜」重疊合一。
有著同樣感覺的,不僅是莫莉。類似的違和感,同時出現在管理員與四位候補騎士的身邊。
嬴氏山莊,正在練劍的嬴夏,目光一凝,本該刺出的長劍,驟然一頓。
「原來是他。」
同時。
余家。
在 男們的團團包圍下,余烈心享受著片刻的安寧,閉目而寐。
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了整整一年,即便如此,讓人守著睡覺這個習慣,成了余烈心的本能,一時半會難以改去。而就在這時,半睡半醒的余烈心, 地從床上彈起。
熾烈的火焰將床板焚成焦炭。
「草草草草草草!」
余烈心憤怒的咆孝。
房內 男,警惕地退到房間邊緣,如臨大敵,額冒冷汗。
……
海亭市。
大工程師塔。
當。
茶杯落地。
杯中滾燙的紅茶,將毯子染出了地圖的形狀。
李開驚詫地捂著自己的腦袋,一言不發。
李夫人上前,正想幫夫君揉揉太陽穴,可剛走出幾步,她同樣是面露詫異地愣在原地。
片刻後,李開夫婦面面相覷,異口同聲︰「怎麼可能!」
……
借酒澆愁的趙玉龍,在黑暗中抽著煙。
啪嗒。
愕然間,趙玉龍指間夾著的煙,掉在地上。
所有在這十年間,曾與「尹凜」與「管理員」有過接觸的人,同樣被刷新的世界觀驚得說不出話來。
記憶中那張模湖的臉漸漸變得清晰。
管理員,尹凜,竟然是同一個人!
……
「終于∼」
在雪山駐地的光柱旁,一只小蝙蝠舒展腰肢,打著呵欠從漣漪中踩著光圈飛了出來,落在尹凜的肩膀上。
「無聊的部分終于結束了。」
同一時間。
在天空的中央。
地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小點。
漆黑的小點如濃墨,在暈開的瞬間,本是白晝的天空,一片漆黑的天幕,無聲鋪開,染黑了這個世界。
在短短的幾秒內,白晝變成黑夜。
全世界,幸存者們,震驚地看向天空,他們不知道,為何世界會突然出現這種變故。
蹭。
蹭。
蹭。
蹭。
四道光柱的盡頭,四個不同顏色的「座」,在「夜幕」掀開的慌亂中,悄然降臨。
【征服】。
【戰爭】。
【饑荒】。
【死亡】。
四個王座各佔了一方天空,各朝地面落下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
血紅,墨綠,亮銀,灰黑。
征服之塔區服︰康納•D•所羅門。
戰爭之塔區服︰蜜莉恩•阿爾托莉雅十世•潘德拉貢。
死亡之塔區服︰谷天晴。
饑荒之塔區服︰無名老黑。
在歷史的夾縫中,在扭曲與修正的影響下,延遲了十一年才出場的四位騎士,在「資格」重新加載的瞬間,他們也恢復了巔峰的姿態。
四位騎士在光柱中騰空升起,升到高空。
在上升到過程中,不同顏色的流光,披在他們的身上,化作了他們的鎧甲。
……
尹凜也在光柱內。
使徒面板。
儲物空間。
寄生型裝備。
附靈武器。
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資格」的轉移而回歸。
他重新成為了注冊者。
但同時,
他也是「第五位」!
第五位,天啟騎士!
「排場弱了啊。」格林搖頭晃腦地看著天空中的四個座,低頭向尹凜咯咯竊笑︰「光是拼出場你就輸了。」
尹凜澹澹一笑,表示不服,雙腕一亮,準備打出「排場」,與之爭鋒。
「等等。」
格林按住尹凜,鄭重地問︰「你願意,成為吾之騎士麼?」
尹凜一愣,在沉思片刻後,搖搖頭︰「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關系,更像是‘債務關系’。」
尹凜的回答,不但沒有讓格林生氣,小蝙蝠在尹凜的肩膀上,笑得絨毛亂顫,很是開心︰「不錯的回答。」
熾白的光柱瞬間染成暗紅,一張張人臉猶如瑰麗的暗流,在光柱中蠢動。
在光柱盡頭,格林的【夢魔權柄】,如巍峨高山般,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這片夜空內。
夢魔的流光,在尹凜的體表凝聚,轉眼間,暗紅色的披風無風自動,尹凜身上也多了一套晶瑩的鎧甲。
一張張扭曲可怖的臉,在鎧甲表面流轉。
「去吧!吾之騎士!」
……
天空中,
出現了第五張王座!
那是名為【夢魔】的權柄!
一直以來,格林總是借著「夢魔」之便利,偷偷模模來回于【希樂園】之間。即便其他主宰發現了,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看見。
可當格林的權柄,正式以這種高調的姿態,侵入【希樂園】的瞬間,這意味著一件事︰
夢魔之主,入局!
如今,爭奪【希樂園】的賭局,由四位主宰,變成了五位主宰。
「喂喂喂?」
「咳咳咳。」
這時,
在高空中,出現了一張詭異的笑臉。
這張臉,尹凜曾在「地獄」中見過。
「呀,你們別誤會,」那張堪比日月的詭異笑臉嘴角咧得更開︰「我想,你們需要一個……新的‘監察者’。」
洛基?
尹凜看見這張臉就莫名來氣。
「揍它,不用客氣。」
格林的聲音在鎧甲內響起。
蜜莉恩舉起了劍。
康納舉起了劍。
老黑舉起了手。
谷天晴舉起了鐮刀。
尹凜拔出了槍。
五位「騎士」同時出手。
漆黑的光,漫天的劍風,灰色的霧,綠色的流質,璀璨的炮火。
五位騎士在「領導」的指示下,同時發出可怕的一擊,轟向天空中那張臭臉。
「真的可怕呢!」
詭異的笑臉被五位騎士合力,轟得稀巴爛。
全世界都抬著頭,脖子都脹痛了,可卻渾然不覺。
他們都瞪大眼楮,張大嘴巴,幾十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天空中,這讓所有使徒世界觀轟然崩塌的一幕。【最終賭局正式開始。】
包括尹凜及四位天啟騎士,以及全世界,每一個人眼前,一行行字幕,冰冷無情,逐一浮現。
【模式匹配中……】
【匹配完成。】
【啟示錄……改。】
【檢測到異常錯誤。】
【修正中。】
【修正失敗。】
【修正失敗。】
【修正失敗。】
【位階︰監察者……無。】
【繼續修正,繞開‘公正協議’繼續加載。】
【錯誤已忽略。】
【模式加載中……】
【難度︰諸神的黃昏。】
【參加者︰所有「希樂園」注冊者。】
【限制︰無。】
【時間︰無。】
【加載場景︰黑夜、洪水、迷霧。】
【加載陣營︰天災、秩序。】
【加載序列︰β-D-XXX-代行者︰騎士。】
【加載兵種︰隨機。】
【加載商店︰軍需、榮譽。】
……
無邊的黑夜席卷世界。
海邊,洶涌的海嘯,淹沒了海邊的城市,摧枯拉朽地橫推所有建築。
海亭市首當其沖。
一個個漆黑的門扉,在世界各個角落憑空出現。
風格迥異的「怪物」,從門扉後踏出。
短短一分鐘時間,原本趨于和平的世界,再次陷入可怕的混亂中。
而與此同時。
在高空中。
五位騎士身披鎧甲,隔著山海,在各自「主宰」權柄的映襯下,那小小的身影,散發著無窮的威壓。
「你居然活了。」
征服騎士康納,隔空看著珠穆朗瑪峰的方向,頃刻間,他想起地獄中發生的一切,恍然明白了什麼,大笑道︰「原來是你啊。」
隔著一片海,康納一揮巨劍。
層層疊疊的空間浪,在太平洋上空穿過,所經之處,空間的波紋順著海嘯的走向,向遠處擴散。沿途所經之處,地面震動,城市裂開,高樓傾塌。
「打招呼嗎?」
完全體的天啟騎士,實力已經無法用「屬性」去衡量。康納的這一劍,雖然威力不強,但聲勢之大,足以稱得上是一次合格的「打招呼」。
「所有人,準備迎接沖擊。」
尹凜的聲音,在雪山駐地上空響起。雪山駐地里的成員們,還沒來得及從這一連串的變故中緩過神,便听見了尹凜這個命令。
汪天帝一听,四條腿掄出了殘影,轉眼便在地上刨出了一個大洞,鑽了進去。
雪兒一看,高高興興地和汪天帝躲在了一塊。
李二胖抱住了蘇小素。
蘇小素秒懂,體型暴漲至一米九九,蘿莉裙瞬間繃緊,發動【不動如山】,扎根在地,如一尊不倒的戰神。
男的抱住李二胖,女孩抱住蘇小素。
手連手,心連心,在尹凜的指示下,天啟公會眾人,彷佛是經過無數次消防演練似的,很快通過這種方式,固定好了。
織田舞看著高空中,幾乎只剩下一個小點兒的「長發尹凜」,目光一閃,沒有廢話,雙刀往地上一捅,扎入地里。
轟轟轟轟!
整個駐地在剎那間,傾斜了十五度,遠處,高山崩裂,塵封的積雪化作雪崩,唰唰而下。會長不在的這段時間,會員們早已告別了動不動就雪崩的日子,而會長這一歸來,雪崩如約而至,讓李二胖等人在直呼臥槽的同時,也在懷緬當年動不動就爆炸、時不時就雪崩的激情燃燒歲月。
「很好。」
高空中,尹凜對自己的駐地堅韌程度,很有自信。即便一波波的雪崩沖擊著駐地的防御天幕,他也沒有理會。在征服騎士的「招呼」來到時,身披「夢魔鎧甲」的尹凜,澹澹一笑,他從儲物空間里,久違地戴上至尊法師的小禮物【學徒懸戒】。
「輪到我了。」
隨著尹凜戴著懸戒的右手,在身前快速轉動,一個個迸濺著橙色火光的傳送門出現,尹凜一口氣張開了將近百個傳送門。
……
美洲大陸。
十二座宮殿,呈時鐘分布。
印加神聖帝國,是尊崇神權的國家,不久前,他們舊的神王隕落,新的「神王」誕生。
康納成為了新的「神」。
信徒們目光虔誠並狂熱,對著天空中的銀色王座念念有詞。
這是「神跡」。
只有神,才能創造出的神跡。
就在此時,
一個個傳送圈憑空打開。
每一個傳送圈里,露出了另一位騎士的身姿。
「你好,征服騎士。」
尹凜一口氣搓出了上百個小小的「湮滅球」,往里一丟,丟完之後,立即關閉了上百個傳送門。
在尹凜與康納互相打招呼時,身處歐洲上空的戰爭騎士,一個踏步,來到非洲大陸上空。
在綠色的王座下,以饑荒騎士為中心,一圈圈腐朽的光環張開。戰爭騎士蜜莉恩,體表的紅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滴下血水。天啟騎士們互相打招呼。
剛成為了死亡騎士的谷天晴,一邊消化著龐大的「信息」時,一邊無奈地攤攤手。
他總覺得自己被無視了。
就在這時。
五位騎士身後的王座,逐漸澹化。
一個骷髏頭形狀的「星辰」,在死亡騎士上空閃耀。
一閃一閃的。
而「骷髏星」的正下方,赫然便是死亡騎士谷天晴。
蜜莉恩高舉長劍,極黑的光芒,在劍身上凝聚。
此刻的她,在夜空中,就像是一顆漆黑的星辰。
一劍落下。
尹凜不急,他花了幾年時間終于將蘊藏了「涅墨西斯」小部分權柄的「覺醒能力」成功解析後,便同時將正在沙灘上穿著泳衣日光浴的露絲、尹麗莎白•凜,叫到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