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樹枝交錯的縫隙中投入地上,落下光點斑斑。
一具死尸,身上沾著泥水,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黃庭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過去。
他在死尸跟前蹲下,伸出手,抹去臉上的泥污,露出一張頗為清秀的面龐。
不是游俠赤伯又是誰!
「可查明,如何致死?」
崔建陽連忙回答︰「仵作另有案子,尚未趕來,所以還不清楚。」
黃庭復嘆了口氣,隨口問道︰「你覺得如何?」
崔建陽猶豫一下,說道︰「卑職害怕壞了尸首,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不過,據卑職了解,這個赤伯可是遠近聞名的劍手,本身更是銅皮境巔峰的高手。」
黃庭復眉頭一蹙,臉色不太好看。
這崔建陽太過循規蹈矩,原本自己覺得這樣很好,但事情就怕對比。
鄭慶言明明就是個落魄書生,還身負生死大難,可做事卻老道,而且膽大心細。
如果他在這里,肯定會清楚的告訴自己赤伯的死因,甚至都可能會分辨出,赤伯死亡的時間。
而現在,還要等待仵作到來,真的是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啊!
黃庭復沉吟片刻,覺得還是要靠鄭慶言,他搖搖頭突然道︰「崔捕頭,立刻讓你的人,退出林子。」
「啊?」
「我會命人請不良人虎衛鄭慶言前來,他在這方面,頗有才干,就由他來查探死因。」
「可是,這不合規矩。」
「赤伯與他負責的另一起案子有關聯,現在本將軍說的算,兩案歸一,你退出去便是!」
「這……」
崔建陽覺得很憋屈,但是又不得不听從命令。
他不敢記恨黃庭復,但自然就記恨上了鄭慶言。
說起來,本來自己都已經要接管滄縣刑罰大權了,黃庭復來了也就算了,還偏偏帶來個什麼鄭慶言!
所謂斷人前程,說的就是鄭慶言這種人!
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懂破案嗎?
怕不是靠當兔爺來的吧!
心里不願意,不過黃庭復發話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帶著人,退出了樹林。
在外面靜靜的等候,他心中的怒火卻越發的中燒。
再說黃庭復一邊命人去找鄭慶言,另一邊自己則蹲在尸體旁邊,仔細的觀察。
經過昨天的觀察,他回憶著鄭慶言的手段自己來判斷一下案情。
赤伯是被人一劍穿透胸口,當場斃命。
不過由于泥水浸泡的緣故,所以黃庭復也無法看清楚傷口的情況。
赤伯是一個劍手,而且是銅皮巔峰的劍手!
如今他卻被人用劍一劍刺死,這說明了什麼?
黃庭復蹲在地上,看著尸體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突然下令︰「告訴崔建陽,命他立刻帶人,前去城中,緝拿朱吉歸案。」
緝拿朱吉?
崔建陽是二丈和尚模不清頭腦,不過還是听從命令,帶著人匆匆離去。
他前腳剛走,就見從大道盡頭,一隊人馬風馳電掣般疾馳而來。
定楮一看,為首的不是鄭慶言又是誰?
崔建陽靜立路邊,對鄭慶言暗自咋舌。
原來他鄭慶言身後跟的,卻是黃庭復的三千營親衛!
「你等帶人在外面守著,我進去觀看。」
十名三千營甲士下馬,迅速將樹林入口封鎖起來,並且將看熱鬧的老百姓,逼退十步。
所有的行動,都是在瞬間完成,顯得有條不紊。
崔建陽不由疑惑,這鄭慶言怎麼能使喚三千營了?
這當然是黃庭復的安排,鄭慶言昨夜的才情讓黃庭復有些愧疚。
這些三千營甲士,他就派來全力幫助鄭慶言破案!
卻說鄭慶言走進林中,看遍地的足跡,不由得眉頭緊鎖。
「鄭慶言,你查到什麼了?」
黃庭復見鄭慶言這架勢,也是一愣,忍不住便開口詢問。
鄭慶言卻沒搭茬,只是岔開話題︰「將軍,赤伯死了?可曾查看清楚這赤伯的死因?」
「被人一劍穿心,當場斃命。」
黃庭復見鄭慶言不說,卻沒有深究,他知道這家伙不到揭謎底前一般不說心里的想法。
他見鄭慶言沒回答,自己也不再詢問了。
鄭慶言走到尸體旁邊,蹲下來,翻開赤伯的眼皮查看了一下,然後又把他尸體翻過來。
仔細看了一會,他又揭開赤伯的血衣,趴子仔細的觀看他胸前的傷口。
「兩指粗的細劍啊。」
「嗯?」
鄭慶言退開些距離,大口喘了口氣,「我說這凶手用的是一柄大約二指粗細的細劍,從傷口形狀看,劍刃一端,應該還有鋸齒的形狀。」
「將軍,還請立刻派人打探,江湖上何人使用這種利劍。」
鄭慶言閉上眼楮模擬了一番拼殺的場景又補充道︰「還有,凶手和赤伯應該認識,甚至是熟悉。」
「凶手的劍術造詣極高,是一個使用快劍的高手!大人請看這劍孔的入口,我斷定凶手應該是一個左撇子。」
「我知道,一定是朱吉。」黃庭復自信的說︰「我已經命崔捕頭前去緝拿朱吉了!」
「緝拿朱吉?」
「你忘了,這兩人實力相仿,又素來不和,昨天還大打出手,我覺得,最有可能殺死赤伯的,應該就是朱吉。」
听上去,似乎非常合理。
但鄭慶言沉思片刻後,卻搖搖頭,示意黃庭復走近一些。
「大人,你看赤伯的雙眼。」
「怎麼,有何問題?」
「他很平靜,沒有一絲的戒備或憤怒。」
「朱吉和赤伯有矛盾,而且關系惡劣……那麼面對一個剛和自己發生了沖突的人面對面站著,他眼神里面應不應該有些戒備?」
黃庭復沉默了,這題太過超前,他不知道。
不過換位思考,如果是他面對這種境地,肯定會有防備。
「你的意思是說,不是朱吉?」
鄭慶言皺眉︰「不好說,大概不是,畢竟赤伯的身上,除了這穿心一劍之外,沒有任何傷痕。」
黃庭復消化著鄭慶言的觀點︰「也就是說,他與凶手面對面站著,凶手突然出手,赤伯沒有一點防備的情況下被一劍穿心致死?」
「對!」鄭慶言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大人再看赤伯的表情,他沒有錯愕,驚怒,反倒是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