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話可說的人,在可口的飯菜,也是難以下咽。
本來有點餓的陳真,見到低頭不語的東鄉,是一點食欲都沒有。
飯就這樣不咸不淡的吃了一個小時,才結束。
「天不早了,我讓安子送你回去。」
「回去跟六嫂說,我會盡力的。」
陳真將東鄉送出門, 一邊說,一邊幫她系上披風。
除了自己阿瑪,東鄉還是第一次跟男人有親密接觸。
當然,這個人也不是陌生人。
再過十天,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花花大少,就要成為自己的丈夫了。
自己一生當中的依靠。
紅著臉的東鄉, 想到這里,也伸出手, 如同一個乖巧,幫著陳真系外套的扣子。
東鄉的手觸踫到他的時候,陳真本能想要往後縮,但立馬忍住了,甚至上前一步,貼在東鄉的身上。
等她慢悠悠地系完之後,捧起她的臉,輕輕地親了一下額頭。
東鄉的臉更加紅了,手也軟的不行,像是被人把骨頭抽走了,整個人癱在了陳真的胸膛上。
雖然是情場老手,但陳真也被勾走了魂。
但殘存的理智,讓他不能再繼續下去。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正看著大門口,沒有必要給人留有話柄。
「先回去,我辦完公務就去接你!」
陳真把嘴湊到東鄉耳朵旁邊,曖昧地說道。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東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听從未來夫君的安排。
東鄉上了車,趴在車窗上,看著陳真。
陳真見狀,微笑著擺擺手,讓她放心離去。
小安子摁了一下車喇叭,便將車掉頭開走,直至消失在夜幕當中。
「陳處長,等到解決完爾玉將軍的刺殺案,你就可以離開了。」
「我要是沒有記錯,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是您大婚的日子。」
「看來,我得準備好厚禮啊!」
韓又潔穿著貂皮大衣,出現在陳真的身旁,嘴里風涼話,一套接一套的。
陳真看向拿著暖爐的韓又潔,一把就搶了過來,溫暖著自己冰冷的雙手。
「韓主任,這個時候你不去審問那六個棒槌,陪著我吹冷風干嘛?」
「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你的確是應該給我包個大紅包,這陣子,我可讓你賺的不少。」
「昨天晚上又走了一批的貨,錢已經打到固定賬戶上了。」
「你讓韓部長趕緊取出來,省的我知道你跟那個烏龜王八蛋合伙算計我,一生氣,就把錢抽走!」
「到時候,別說我陳真不地道!」
陳真捧著手爐,淡淡的說道,轉頭對老三指了指自個身上,讓他那件棉大衣出來。
老三會意離開,去給陳真拿大衣。
韓又潔看了看遠處消失的車燈,笑著說道︰「要說是別人,我相信這事兒能干出來。」
「但這話從陳處長的嘴里說出,就不太像真的。」
「什麼財最好發,那就是戰爭財。」
「兩個國家,會把手頭擁有的一切都砸出去。」
「黃金,白銀,古董,地產,都會幻化成一顆又一顆子彈,炮彈,打在敵人的身上。」
「我一直認為,自相殘殺,才是刻在人類骨子中的念想!」。
韓又潔今天感性的如同一個二百五詩人。
身為侵略者,能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也是震碎了陳真的三觀。
「韓主任,咱們有話直說。」
「你上一次發出感慨的時候,就狠狠地坑了我一回。」
「還來這套,有沒有新鮮的了!」
陳真接過老三手上的棉大衣,將韓又潔的手爐還了回去,套在身上。
「陳處長,我原以為我們是親密無間的伙伴,畢竟合伙販賣抗生素,這可是殺頭的買賣。」
「沒想到我在陳處長得心中,原來是翻臉不認人的小人。」
「真是讓人傷心啊!」
韓又潔看著正在穿衣服的陳真,用充滿傷心的語調說道。
美人計!
陳真在心里冷冷一笑。
你韓又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成色,美人計是要看臉的。
不過,這樣傷人自尊的話,他還不能說出來,否則真不死不休了。
「韓主任,咱們可別扯這個里根楞了。」
「要是真拿我陳真當伙伴,也不會光听高彬的一面之詞,早就給我放出去了。」
「直接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兒?」
兩人已經走到後花園了,身後只有各自二人信得過的貼身保鏢,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陳真直接了當的問道。
听到陳真開誠布公的話,韓又潔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陳真,小聲說道︰「六個人當中的李鑫,是電訊處長得貼身助理。」
「你也看到了李鑫那個樣子,就知道這得有多貼身。」
「電話早就打到我這里了,想要保護自己這個小情人,小男朋友!」。
兔爺!
一個悠久的職業。
愛情無關乎性別,只關乎靈魂的踫撞。
雖然陳真不知道電訊處長是誰,但敢肯定的是,這個家伙一定不是女人。
在武士道橫行的國家,女人的地位非常的低。
韓又潔這些外派間諜能獲得軍職,還有感謝明治皇後。
「新京真是一個開放的城市,居然敢把自己的玩物,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說吧,想要怎麼幫忙?」
陳真感嘆了一下世界的奇妙,于是問韓又潔想怎麼辦。
韓又潔這個時候,也沒有頭緒。
其實按照陳真的想法最好,上大刑,總有人會開口。
可現在關鍵的是,已經挺不到上大刑的時候了,剛才的字體比對當中,李鑫的字,跟信紙上的字體最相近。
就算有天大的人情,也得先拿他開刀。
見韓又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陳真就知道發生了變故,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六人的交代材料出了問題。
「發生了什麼?」
面對陳真的疑問,韓又潔沒有隱瞞,說道︰「我們做了字體比對,李鑫的筆跡對上了。」
「我在想,應該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
正常處理!
爾玉身上有皇室血統,還是陸軍中將,這樣的大案要案中,徇私舞弊,這真是不想活了。
「韓主任,您不會認為自己真是特種情報部的主任吧?」
「您要死,可別拉著我。」
「我這榮華富貴,還沒有享受夠,再過幾天,我就要娶媳婦了。」
「老陳家的延續,還靠我吶!」
「別拉我下水。」
「身為生意伙伴,我也提醒你一句,別想不開。」
「多大的人情,也犯不上搭上自己一家老小,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陳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韓又潔,感覺這個女人,神經不正常。
這樣的大案要案,軍部一定會要個說法。
而且這說法,不是這六個人可以答復的。
電訊處長也是個痴情的種子,自己都不一定能過這個難關,還掛念著小男朋友,真是愚蠢。
韓又潔一早就料到了陳真會如何回答,只不過盡力而為,要是真不行,也沒有辦法。
「不說我了,你的未婚妻是格格,怎麼會屈尊來這里。」
「應該也是有解決不了的難事兒了吧!」
韓又潔見陳真不肯幫忙,只得岔開話題,詢問起東鄉的來意。
陳真也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我的遭遇是一樣的。」
「東鄉上門,也是為一個親屬求情。」
「你說滿洲怎麼大,人口也幾千萬,為什麼還能攀上親戚!」
「真他娘的邪門!」。
听著陳真的吐槽,韓又潔嘿嘿笑了兩聲,之後感興趣的問道︰「我倒是想知道,陳處長你會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
「正常處理啊!」
「把專線電話接到我的房間,我今天晚上要跟我老師匯報!」
陳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根本不給韓又潔任何空擋。
兩人相顧無言,繼續在後花園中閑逛,走了五分鐘之後,實在是凍得不行了,才回到屋內。
伊藤文山,高彬,周乙和路明,都等在大廳。
字體的比對,已經結束了。
應該可以開始審問了。
但韓又潔跟陳真不知道去了哪里,沒有二人的指令,根本沒法行動。
所以,幾人只能安靜地等待。
伊藤文山本可以自行下令,因為他是這次遇刺案的主調查官,他有關東軍總部授予的權限。
可他並沒有怎麼做。
一來,自己就是門外漢,根本不懂情報系統的工作。
二來,特種情報部部長,再來之前,特意告誡了自己,說讓他事事都听師姐的。
既然有人干活,功勞也不會少了自己,為什麼要操心費力。
陳真走進屋內,跺了幾下腳,見高彬等人都在,就笑著說道︰「看樣子,各位是等不急了。」
「也對,馬上就要過年了,誰不想回家。」
「那韓主任,咱們就開始吧!」
「我先回房間解個手,你們先操持起來!」說完,就往樓上走去。
高彬等人看向韓又潔,見她也點頭同意,便立刻行動起來。
陳真回到房間,剛把身上的大衣扔到床上,就讓俞秋煙扔到地上。
看著地上的大衣,陳真奇怪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俞秋煙,不知道她在抽什麼瘋。
「外衣不要往床上扔,誰知道干淨還是埋汰。」
「要是帶了病菌,容易得不三不四的病!」
得!這回知道因為什麼了!
陳真苦笑了一聲,繞過床尾,走到床頭的位置。
俞秋煙見到陳真過來,趕緊扭過頭,看向門口,不準備理會這個花心鬼。
陳真坐在俞秋煙的身旁,輕輕地將她的頭掰過來,見到她眼中都泛起了淚花,感覺心如刀絞,沒有說任何的話,俯子,輕輕地親吻著她。
俞秋煙滿肚子的怒火,都被陳真的一個深情長吻熄滅了。
這個吻,長達一分鐘,俞秋煙都有點喘不過氣來,趕忙推開陳真,用手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生氣的說道︰「你把我的妝都弄花了。」
「滿臉都是口水,趕緊滾!」。
陳真坐直身子,拉過俞秋煙的右手,深情地看著她,輕聲說道︰「我想要個孩子!」。
俞秋煙听到這話,心中升起一團暖意,但嘴上卻得理不饒人,蠻橫地說道︰「去找你的格格給你生。」
「本小姐,不伺候!」。
俞秋煙動情的時候,她的耳朵會變的通紅,同樣的,說謊的時候也是如此。
陳真沒有理會,而是俯子,湊到俞秋煙的耳旁,輕輕說道︰「我只想跟你生孩子。」
「有些事兒,我決定不了,但我只能去做,我能做到的事兒。」
「陳家正在離開東北,會前往香港,而後坐船前往加拿大。」
「我已經給你在加拿大,找了一所大學,錢也準備好了。」
「給父母盡孝,我的可能性不大。」
「外勤這個活,有今天沒明天的,所以你得給我留個後!」。
這是在交代後事兒!
俞秋煙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身為外勤,她明白陳真嘴里的意思,這是給自己家族留一條後路。
「我不走!」
俞秋煙眼淚掉下來,死死抓住陳真的胳膊,嘴里拒絕著。
陳真沒有繼續探討這個問題,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這里隔牆有耳。
對于陳真的監听,並沒有撤銷。
昨天晚上,他就找到了監听器的位置,並用膠帶封好。
這些日子,他們兩個都是交替出房間,就是為了保證屋子中有人在,避免有人進來做手腳。
俞秋煙知道屋內有監听器,但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手,拼命的搖頭,表示自己要陪他待在哈爾濱。
這樣的整治,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房間門被敲響了。
陳真輕輕掙月兌開俞秋煙的雙手,來到門前,大聲問道︰「誰?」。
「陳處長,韓主任請您到監听室,審訊已經開始了!」
「好了,我知道了,就知道催!」
「屬下告退。」
陳真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俞秋煙,小聲說道︰「我出去一趟,要點夜宵,我晚上沒有吃飽!」。
「餓死你!」
「我才不管!」
俞秋煙見陳真剛回來就要走,生氣地大吼大叫。
陳真走進監听室,就看到韓又潔戴著耳機,看向陳真,示意他趕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