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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想要從根本上改變時代,最應該做的是什麼?舶來先進思想?攀黑科技?鬧革命?

都不是,而是引入科學方法論。

否則再先進的思想也沒有生存土壤,再多的技術也只會得到一套另類的僵化體制和陷入停歇的科技。

科學方法論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方法。

教會人們以科學的方法去看待問題解決問題,把這個概念深入人心,就會有無數人前赴後繼的站出來解決各種問題。

新思想、新技術乃至革命,都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但科學方法論不是喊幾句口號就能有的,要先告訴大家什麼叫科學,並建立一套體系,如此這個觀念才能成立。

而這無疑是個繁瑣巨大的工程。

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算他有先知的優勢,也不可能靠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必須要盡可能多的囊括人才。

人才的來源有兩種,一是自己培養,他編寫教材就是這個目的。

二是尋找志同道合者。呂才無疑是一個值得拉攏的人,這就是他今天過來的目的。

……

呂才對這本物理書很感興趣,窮究萬物之理口氣非常大。如果是別人給他的,他肯定會認為對方狂妄。

可他不認為陳景恪是這樣的人,兩人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他很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方既然敢號稱窮究萬物之理,必然是有所憑仗的。他很好奇這本書里到底講了什麼內容,能讓陳景恪冠以物理之名。

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橫向排列的文字,呂才只是有些不習慣並沒有覺得驚奇。之前他看過陳景恪拿來的數學書,里面也是橫向排版。

在引入了新式數學符號和豎式計算法之後,橫向排版確實更加的適合。

只是簡單的適應了一下橫版排序,他很快就投入到閱讀中去。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當他真正看到書中內容的時候,還是震驚了。

為什麼太陽東升西落?

為什麼船遠去,先消失的是船身,桅桿最後消失?

為什麼有烏雲才能下雨?

為什麼雨後會有彩虹?

為什麼隻果掉在樹下而不是往天上飛?

為什麼高處掉落的物體速度會越來越快?

讓他震驚的不是這些這些問題,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些問題提出過疑問,他自己也同樣產生過相似疑問,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讓他震驚的是,書中竟然給出了答桉。

‘渾天如雞子,日如雞中黃,天體圓如彈丸繞日而轉,地亦如是。地自西向東繞日而轉,故太陽東升而西落。’

「因地如彈丸,船遠去船體先消失,而後桅桿消失。」

「雲乃水霧,凝結而成雨。」

「萬有引力,隻果落地。」

「重力加速度……」

這是對之前認知體系的徹底顛覆,尤其是對宗教的鬼神說簡直就是迎頭暴擊,完全可以稱之為暴論了。

呂才一向認為自己夠激進的了,沒想到這位真人年紀不大,卻遠比自己更加激進。

但對于一個唯物主義者來說,他不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更加的興奮,迫不及待的閱讀起後面的內容。

地球是如何圍繞太陽運轉的,水是如何進行循環的,重力加速度是如何計算的……

後面還有什麼小孔成像,什麼參照物,什麼相對速度……

總之,這本書陳景恪是以大家常見的自然現象為切入點,利用自己前世學過的理科知識進行解答。

涉及到了天文、地理、物理、化學、生物等學科,可以說就是一本大雜燴。

但這些題可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亂出的,用哪個題不用哪個題,哪個題在前哪個題在後,都是經過仔細思考的。

把這些問題的答桉串聯起來,就能形成一套比較完成的知識體系。

比如從降雨引導出水循環,再引導出大氣循環,引導出風雨雷電等等。

比如萬有引力和重力加速度,引導出一整套的基礎力學定理和計算公式。

從莊稼生長需要肥料和人需要吃飯,引導出元素概念。

從生石灰加水產生熱並變成熟石灰,引導出化學的置換反應,再到能量守恆定律等等。

正如前面所說,他要做的就是建立一個框架體系。有了體系,人們就可以按照其中的邏輯去研究各種問題。

有了體系的引導,人們才能深入去發掘事物的內在聯系,在科學上作出突破。

不過考慮到現實問題,這本書在天文學上涉及的比較少,這方面實在太敏感的。

他也只是簡單的點了一下日行說,用來解釋晝夜、四季變化和一些常見的現象。

像什麼八大行星之類的都沒敢往外說,這東西要說出去李世民估計就該爆炸了。

不過天文學在基礎科學都還沒有建立的時候,屬于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等基礎學科建好了,就算陳景恪不去搞,也有的是人去研究,所以他並沒有多此一舉去瞎搞。

……

以上的那些知識,其實也就相當于是初高中的理科水平,可對于古人來說已經是非常超前了。

呂才讀的非常吃力,每一個問題甚至每一句話他都要仔細斟酌,即便如此大部分也都看不太懂。

但能看懂的那一部分,卻給了他足夠的啟發,解答了之前的許多疑問,這也讓他愈發相信書里的內容是真的。

越是相信這些知識是真的,他就越想去研究。

眼看著他就要沉迷進去,陳景恪不得不提醒道︰「呂先生,這本書如何?」

呂才茫然的抬起頭,然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驚嘆道︰「真乃曠世奇書也,不知這些知識真人是如何得知的?」

陳景恪笑道︰「我另有師承,後來才跟隨師父學習經學,這些都是原本的老師教的。」

呂才追問道︰「不知令師是何方高人,仙居何處?真人能否代為引薦呢?」

陳景恪搖搖頭道︰「他們不在這個世上了。」

呂才還以為不在人世了,遺憾的道︰「令師真乃神人也,恨不能當面向其請教。」

隨即又振奮的道︰「真人亦是天縱奇才也,小小年紀就能掌握如此高深的物理之學。」

陳景恪道︰「你太高看我了,這些其實只是物理的基礎,真正高深的學問我都沒來得及學。」

「這……」呂才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在他看來已經深到不敢想象的學問,對方卻說只是基礎。

那他原本的師承,對物理的研究該深入到了何種程度啊,讓人心向往之。

陳景恪見他上鉤,才慢慢的說出自己的目的︰「呂先生應該也能看得出來,這些知識用好了都是利國利民之學。」

「我無意敝帚自珍,欲把此法授與天下人,讓天下人一起研究。」

「如此既能以此法造福天下,也可以集眾人之力研究更深的物理知識。」

呂才敬佩的道︰「真人高風亮節,呂某佩服。」

陳景恪繼續說道︰「然呂先生也應當知道,此學不受主流待見,想要推廣極為困難。」

呂才深有同感的道︰「重經學而輕格物,確為大多數人之偏見。真人若印刷出版此書,恐難有作為。」

陳景恪道︰「所以我準備做兩步走,一步是把此書公之于眾,吸引對格物感興趣的人才加入。」

「其二是在紫霄觀建立一所學堂,招收一部分底層出身的貧家子,傳授他們物理之學。」

「投奔而來格物學愛好者也可以安置在學堂,大家一起學習研究物理,還能給那些學子們當先生。」

呂才想了一下,搖頭道︰「此法花費巨帑,縱使以紫霄觀之力恐怕也不能長久。」

陳景恪胸有成竹的道︰「錢財不是問題,我不但能解決研究所需經費,還能給每個人發俸祿。使其能無後顧之憂,專心研究物理之學。」

呂才見他如此自信,也沒有多追問,而是道︰「若如此,此法確為良法,若無皇命在身我都想去了。」

陳景恪圖窮匕見,道︰「其實我今天來找先生,也正是為了此事。」

呂才一臉為難的道︰「這……謝真人抬愛,非是我不想去,實在是皇命難違呀。」

陳景恪知道他的想法,正兒八經的弘文館官吏,現在又入了皇帝的眼,前途還是很不錯的。

不可能放著好好的官不做,跑去紫霄觀當什麼先生。

他是全才,格物對他來說也只是所有學問里的一小部分,是興趣愛好而已。

不可能為了興趣愛好就放棄別的所有東西。

所以陳景恪來之前就知道他會拒絕,也想好了應對的辦法,道︰「呂先生誤會了,我不是讓你辭官加入書院,而是希望能借助你的聲譽。」

「越是有學問的人,就越容易心高氣傲。我是怕那些喜好格物的人因為年齡輕視我,從而輕視物理之學。」

「所以想請你擔任學院祭酒,有空了就去一趟,幫我鎮鎮場子。聖人那里你不用擔心,我會去征得他同意的。」

說到這里,他起身鄭重行禮道︰「還請呂先生施以援手。」

呂才連忙過來攙扶,道︰「這可如何使得,你于呂某有恩,我豈能受你的禮。」

陳景恪堅持不起來道︰「呂先生答應我就起來。」

呂才無法,只能道︰「呂某答應了,真人快快請起。」

陳景恪這才起身,高興的道︰「有呂先生加入,此事成矣。」

呂才半是無奈,半是被器重的欣喜,道︰「呂某不過一庸碌之人,真人何至于此。」

陳景恪笑道︰「呂先生謙虛了,若你是庸才,那天下哪還有聰明人。」

呂才先是無奈搖頭,然後正色道︰「去書院幫忙可以,祭酒之事請恕我萬萬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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