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村伊澄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
「聲音……?」
他有點怔愣地轉過頭,下意識看向了耳根泛紅還沒有消去的銀發少年,在捕捉到同樣剛剛恍然的眼神後,才意識到被所有人像是激起興趣才會關注的地方。
之前沒有留意到,所以,他和狗卷同學的音色很像嗎?
宮村伊澄有點後知後覺地心想。
由于昨晚僅有的一小段相處時間是在他「斷線」的狀態下,就算仍舊能夠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象,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關于聲音這種很少會被注意到的細微之處,是的確很難被清晰記住的。
更何況狗卷棘只偶爾吐出兩句意味不明的飯團餡料名詞,即便就像人會對自己的名字有反射性關注,宮村也會對于和自己極為相似的聲音有注意力,但是光是憑借目前這短短兩句飯團語,注意力被尷尬氛圍分走大半的宮村仍舊需要愣一下,才能意識到這其中的緣由。
……的確是很巧合的事情呢。
對于其他人來說,這或許只是引人驚喜的一個有趣的巧合,不過對于或多或少從五條悟那里得到過一些信息的宮村伊澄來說,如果在一連串的「相關」後,連著聲音上都有如此顯眼的相似,那恐怕就證明了一件事。
——五條老師的說法,很可能是真的。
宮村伊澄心想。
他的本家姓氏,應該和銀發的新同學一樣,是狗卷才對。
————
「伊澄的消息真的很難找啊。」
那是宮村的「後遺癥」仍舊沒有減弱到可以令人放心的地步,被五條悟由于某種原因而帶在身邊的那個時候。
「‘宮村’這個姓沒什麼特殊的,實在是沒有可以過多關注的地方……而且就算是咒術師中,經過了分家外流的血緣稀釋,也很難會出現這種狀況。」
五條悟拖著懶洋洋的音調對他說︰
「就算是那個狗卷家,也沒有出現過術式繼承者被擄走還無動于衷這種事,更何況專注血脈稀釋的家族很早就記不得分出去了多少支,想從這方面入手,簡直比搶購限量十份濃縮牛乳小蛋糕都困難——伊澄真的對‘狗卷’的姓氏沒有印象嗎?」
宮村伊澄︰「……很抱歉。」
「道歉的意思就是什麼也記不清了。」五條悟難得嘆了口氣︰「伊澄的這一點還是很好懂呢。」
「……」
由于宮村伊澄還沒有對咒術界以及五條悟的能力有多麼深刻的認知,所以在五條悟像模像樣地嘆了一口氣之後,他也覺得自己很想要嘆氣了。
……和咒術界的某個家族有沒有關系什麼的,他是真的不清楚這種事啊,宮村心想。
倒不如說,他對于咒術界的了解,其實僅限于五條悟隨意對他灌輸的一點碎片知識,這具身體是什麼身份,說到底都是宮村完全沒有概念的部分。
「其實,如果讓我來看,我認為伊澄和棘很像哦。」
五條悟撐著下巴,目光似乎能穿透眼罩,在宮村的五官上細細端詳,聲音也把尾調拖得很長,是听上去很難讓人分辨出究竟有沒有認真的語氣。
「術式,咒力,長相也有點,雖然左邊身體的咒紋連我也沒有印象……不過發動術式的時候,無論怎樣看都應該是狗卷家的孩子吧?」
五條悟這麼說。
「……畢竟,那可是狗卷家才有的‘蛇目’和‘牙’嘛。」
————
和新同學的見面似乎只是準備打個招呼,宮村原本以為他就會這樣隨著其他人的課程進度一起上課,不過在他自覺和同學交換過姓名,坐在為他準備的座位上之後,五條悟又笑吟吟地把他叫了出去。
「我不需要上課嗎?」宮村問道。
「今天的話,伊澄還有別的事情。」
五條悟也沒明確回答,但他的話的確就是這個意思,因為很快宮村就仰著頭看見身長一米九的銀發教師「啪」地打了個響指,愉快地說道︰
「是之前就定好的事,我們要去做咒術師評級哦——伊澄,一級沒問題吧?」
宮村伊澄並不清楚咒術高專的入學機制。
在他應該有的印象里,入學的資格不存在多少種分類,只要確認報名,以及資格符合,那麼學校就會按部就班地收入一個學生的學籍——不過這完全不適用于培養咒術師的學校就對了。
宮村僅僅了解到,他的入學是五條悟幫忙辦理的,咒術高專的有什麼入學方式他並不清楚,至于五條悟所說的,入學需要取得咒術師資格證這件事,他也毫無異議地就接受了。
——听起來很正常啊,培養優秀咒術師的學校,需要取得最基本的咒術師證明才可以入學,完全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至于其他的,那就更理所當然了。
宮村伊澄心想。
他在詛咒師手中「夢游」的時候,被那名詛咒師評價過「實力已經超過一級咒術師了」,五條悟也用非常輕快的語氣讓他隨便評個一級咒術師回來,想必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吧?
——不過,他畢竟還是不太了解咒術界的情況,所以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大概。」
于是,在五條悟輕描淡寫詢問他「一級沒問題吧」之後,宮村伊澄沉吟了一下,才略有保留地回答︰
「不出意外的話,沒什麼問題。」
*****
教室里。
「伊澄的聲音,听起來真的和棘一模一樣呢。」
胖達感慨道︰
「閉上眼楮的話,說不定會有一種棘在對我們說話的感覺。」
「我也覺得。」乙骨憂太在旁邊小聲說︰「听上去就像狗卷同學在說話。」
話題中心就是剛剛被銀發眼罩教師重新帶走的宮村伊澄,對于一年級的幾個學生來說,他擁有足夠的神秘度——和同學一樣的聲音,用口罩遮住的下半張臉,被五條悟從詛咒師手中救回來的身份,作用微妙的狂野風choker,以及對于咒術師來說稱得上「致命傷」的所謂「後遺癥」。
而和別人不同,禪院真希雖然也會注意到和咒言師同學近乎一模一樣的音色,但是她最為關注的事情,其實還是在其他方面。
「有他那種情況的話,不適合做咒術師吧。」
禪院真希往椅背靠了靠,用臂彎勾著常用的裹上布條的薙刀咒具,聲音平靜地說道︰
「如果是在祓除咒靈的過程中出現了,他難不成要呆站在那兒等著別人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嗎?」
「……」
或許其他人也會有這種疑問,不過能夠毫不顧忌光明正大直接說出口的,在一年級的幾個學生里也就只有喜歡有話直說的禪院真希了。
「我不知道悟是怎麼想的,我也知道他當然有自己的思量,不過目前我知道的只有這些,有那種危險的後遺癥的話,我很難承認伊澄可以作為我們的同伴。」
禪院真希這麼說,不過她話音剛落下,就又毫不猶豫看向了一旁注意力不知道飛去哪里的狗卷棘︰
「說起來,棘,你應該了解更多吧,那麼你知道其他的嗎?」
狗卷棘︰「……」
這個話題本就關聯兩個人,無論是目前被討論著的後遺癥問題,還是被默契地尷尬避而不談的項圈,甚至包括兩人極其相似的音色,都會牽扯到的另一個當事人,所以話題自然而然就會往一邊目光神游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狗卷棘身上引。
「棘,你對伊澄了解多少?」
「……」
了解多少?術式,咒力,家族,還是其他的——狗卷棘全都不知道。
大概是他之前和五條悟的配合太過默契,又或者是拎出項圈的時機太過緊湊,也可能是五條悟話讓別人不知不覺得出了「狗卷棘很熟悉宮村伊澄」這個錯覺。總之,狗卷棘面對三個小伙伴好奇探究的目光,有一種很想要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然後躲在牆角低聲念叨「木魚花」的沖動。
——問他對新生有多少了解?只比你們多了一本《伊澄飼養手冊》算不算?
——而且他還沒看完。
「棘似乎也不太清楚吧,之前悟不是說過了,他昨天才拜托棘照顧一下伊澄。」
比較會讀空氣的人選永遠是胖達,在看出了凝固住的銀發炸毛同學的僵硬之後,這只圓滑的熊貓很順理成章地就開始打圓場,笑眯眯地開始轉移話題。
「說起來,伊澄和棘像的地方也不只是聲音,也是遮住半張臉的打扮呢。」
禪院真希毫不猶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伊澄遮住了臉,都不清楚他究竟長什麼模樣。」禪院真希環著胸說道,「很想知道原因是什麼,明天的話問一問吧。」
……
……長相啊。
旁邊的狗卷棘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脖套布料,紫眸的目光忍不住游離了一下。
……其實,他昨晚看見了宮村伊澄的臉來著。
海藍色的瞳孔,縴長濃密的睫毛,垂在臉側的深色發絲,白皙漂亮的臉龐,肩膀很薄,皮膚很白,脖頸和手腕都很縴細……比女孩子都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