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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芯片。

安無咎始終覺得, 如果聖壇只是通過那些被?污染的義肢,是絕對做不到將這麼多人拉入聖壇的,但他沒有往公?民芯片這一點考慮。

當他想起母親之前?挖去?他和妹妹的芯片時,以為母親只是想斷去?其他人找到他們的途徑, 好讓他們可以順利逃走, 但現在看來, 她考慮的恐怕更多。

「這一招很毒啊。」鐘益柔嘖了一聲, 「雖說也有一些沒有公?民芯片的人, 但這些人生存都很難, 為了錢很可能鋌而?走險主動進入聖壇, 剩下的有公?民芯片又不參與到聖壇虛擬游戲的人,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被?污染, 真是好大的一個局。」

楊爾慈開著車, 點了點頭?,「之前?我也不願意相信這些,但越查下去?, 就會發現越多超自然的事件出現。那封郵件里除了提到這件事, 還有兩個很重要的信息︰一個是關于‘神’的,在許多離奇死去?的研究員家里都出現過奇怪的陌生文字,我爸都有留檔,他為了搞清楚究竟寫了什麼, 查遍了有史記載的文字, 並且拜訪了很多的文字學家。」

「一個古文字研究學者告訴他,這些文字和公?元前?的某個短暫繁榮過又滅絕的古文明?所創造的文字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是同源,而?古文明?所使用的文字是簡化版。」

鐘益柔有些驚訝,「這是不是意味著, 這個‘神’,其實不是第一次來地球了?他該不會生活在宇宙里的某個更高級的星球吧?」

安無咎接道︰「我甚至覺得他們不是和我們同一維度的生命體。對他們來說,連時空的界線都可以抹去?,處在不同時空的我們被?揉在一起,像不像將所有量子疊加態統統疊起來?

所謂的神們更像是居高臨下的觀測者,而?我們所有人類,都只是被?觀測的某個粒子,時間對我們來說是有序的、單向一維的,對他們則是無意義的,可以被?隨意涂改的。」

安無咎的一番話令鐘益柔內心十?分?不安,她從未想過會存在一群將他們視為觀賞物的生命體。

「他們應該不只是想看螞蟻搬家吧。」鐘益柔有些喪氣地詢問。

「你可以說他們享受幫助螞蟻搬家、再踩死螞蟻的樂趣。」楊爾慈繼續說,「那個古文明?當時的建築技術和文藝發展都遠超同時期其他文明?,可以說超越了時代,但最終只是曇花一現,考古得到的結果是只存在了99年,滅亡是非常徹底的,連他們曾經居住過的那片土地都一起沉沒在大海中了。」

鐘益柔越想,越覺得恐怖。

99年的古文明?,安無咎低頭?,看到了自己?手背上染血的99。

喜好還真是非常一致。

「我感覺我們現在的時代,和那個存在過的古文明?是類似的。」

安無咎低聲,如同自言自語般思考著說,「他們扶植起一群群居生物,培養出他們的文明?體系,然後毀掉他們。我們現在不也正處在一個被?毀掉的階段嗎?」

「干嘛費這麼大的工夫啊,有必要嗎?」鐘益柔不可理解。

「或許這只是他們的一次進食。」安無咎想到了上一輪回拉塞爾說過的話,「他們想吃的,就是人類的集體瘋狂吧。」

進食。

安無咎不禁想到了他進入第一個副本時,地堡里的那幅《最後的晚餐》。

那並非是畫的本意,沒有什麼背叛與忠誠,那或許就只是那位邪神的一次幽默的譏諷,一個預言。

他慷慨地告知?他們,這一次,這一場冗長而?瘋狂的滅亡,就是他們文明?的最後收尾,但也只不過是他的一次晚餐罷了。

車外,滿街都是人或污染物的尸體,腥臭的空氣透過玻璃的縫隙鑽進來,令人難以忍受。而?車內,這些猜測讓空氣愈發凝重,仿佛死亡就在下一刻。

楊爾慈的手緊攥了攥方向盤,將剩下的告訴他們,「其實也不用這麼悲觀,正是因為這兩種?文字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所以他和一些專家也收獲了一點只言片語,關于神的。」

安無咎抬了抬眉,「是嗎?哪怕有一點信息都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真假。」楊爾慈有條不紊地說,「主要是三點,一是神的長眠,似乎是因為戰斗,力量受損,他需要足夠多的獻祭才能蘇醒,這一點和你提到的,神以人類的混亂和瘋狂為食是吻合的;後面兩點就很不完整,只知?道‘同源者的心髒’,還有就是「不可直呼其名?」。」

鐘益柔听完,還苦中作樂地笑了一下,「感覺有點像電影里要打大boss之前?得到的提示呢。」

心髒……

安無咎聯想到之前?血月副本里的那個宗教,里面的確是將心髒視為最重要的髒器,是「靈魂的容器」。

至于名?字……

安無咎忽然意識到,沈惕真實的名?字,屬于他自己?的名?字,到現在他都不知?曉。

沈惕自己?似乎也不記得了。

「好像很多西方傳說里,一些惡魔的命門?就是他們自己?的名?字。」鐘益柔想到自己?看過的小說,「所以他們都不會輕易告訴別人姓名?,這是一種?自保手段。但是為什麼呢?」

車子快沒油了,楊爾慈看到地圖上顯示附近有一個加油站,改變方向,並解釋說︰「大概就像是程序,命名?過的一個變量,你想對它進行任何操作,都必須通過變量名?,哪怕是一個字母有出入,都會報錯。而?在我們這樣的信息時代,有了名?字就可以檢索,一個名?字所蘊含的信息是足夠殺死一個人的。」

鐘益柔點頭?,「你說得對。」

在過去?的兩個時間線里,安無咎都沒有和他所在的這個時空的楊爾慈踫頭?,這一次不一樣,他獲得了楊策郵件里的信息,這些信息很明?顯都是楊策多年的心血。這些調查結果,很可能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那個蒙面人這麼想殺了楊爾慈,阻止信息的流通,目的似乎很明?確了。

但安無咎始終認為,他沒有這麼簡單。

行駛的過程中,他隱隱感覺不對,就好像他們正在不斷靠近一個嘈雜的地方,而?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真切。

但楊爾慈還是繼續向前?開著。

路前?頭?就是加油站,可若不是地圖上標著,根本看不出這里原本是什麼樣子。

因為這片地方已經被?污染物佔領,密密麻麻,少說也有三十?來只。加油站外的柱子被?觸手盤著,玻璃被?吸盤吸附,肢體扭曲的污染物在加油站天花板扒著,有許多正在撕咬和分?食之前?的獵物,地面已成血潭,連頂上都趴著好幾只大的,長得像兩只頭?的蛤蟆,可渾身?上下都是藍色眼楮。

「要撤嗎?」鐘益柔一陣陣反胃,拿起槍也壓低了聲音。

還沒等楊爾慈和安無咎回答,遠處那些污染物竟同一時間抬頭?,緩緩轉著腦袋,直到與他們仨直視。

鐘益柔下意識就舉起槍,但沒有直接開槍,她怕引起更多污染物的注意,「跑還是上?」

「不行。」安無咎勸楊爾慈,「先走吧,這里太多了,我們只有三個,不死也是重傷。」

原來他的直覺是感應到了這些數量龐大的污染物。

楊爾慈當然知?道,而?且安無咎已經是重傷了,如果真的上,他一定又會沖上去?當主力。

但是……

「益柔你先開槍,能殺幾個殺幾個。」楊爾慈操控著車子準備倒車,吩咐她,「速度要快。」

安無咎這才反應過來,畢竟行事謹慎才是楊爾慈的作風,可她這次一反常態的激進。

「益柔的時間不夠了是嗎?」

「嗯。」楊爾慈看著後視鏡向後倒車,車內系統不停地給出警告,但現在別無選擇。

那些污染物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安無咎手里的槍沒多少子彈,他傾身?向前?打算拿楊爾慈身?側的槍,低頭?的瞬間,視野一黑,砰的一聲巨響,擋風玻璃上,一個污染物正對著他們張開血盆大口!

鐘益柔連開幾槍,可那污染物身?上的皮膚格外堅固,幾乎沒有造成多少傷害,安無咎上膛對準要害,一槍打穿了對方口器上方的那只眼。

污染物爆發出尖銳的痛苦嚎叫,楊爾慈趁機從倒車的狀態改變成向前?,將這家伙直接推下擋風玻璃。

但成功是短暫的,四周圍的污染物源源不斷地朝他們撲來,車頂都凹陷下去?,鐘益柔盡力去?殺,時間在增長,可她的理智值和生命值卻在不斷地降低。

安無咎抬手用竹葉青斬斷了一條從玻璃洞鑽進來的觸手,抬眼卻看到鐘益柔右後方一只正打算偷襲的污染物。

「益柔小心右邊!」

鐘益柔听到之後,敏捷轉頭?抬槍,一槍命中污染物的頭?,可因為距離太近,因中彈而?濺出的粘液直直飛濺到鐘益柔的右眼。

痛感滯緩了一秒,隨之而?來的是尖銳蜂擁的痛,腐蝕性的液體洞穿著她的眼球,就像是一條噬咬著鑽進來的蟲。

看到鐘益柔突然捂住右眼,聲音也變了,安無咎意識到什麼,他在車上到處找水,終于找到了半瓶沒喝完的。

「益柔你松開手,我給你淋水在眼楮……」

他看到鐘益柔的手放下來,愣住了。

右邊的眼球已經被?腐蝕洞穿,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

安無咎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身?後還有污染物正在攻擊已經搖搖欲墜的玻璃窗,他只能拿起鐘益柔的槍先解決它們。

「我的眼楮……」鐘益柔幾乎痛得快要麻痹,她的左眼不斷地往外淌出生理性的淚水,導致她越發看不清。

但她心里清楚大概是什麼情況。

楊爾慈也看到了,她心里後悔萬分?,「益柔,我們很快就會出去?的。」

她只是想讓鐘益柔能再多一些時間,至少不要因為失去?時間而?死,可她怎麼也沒有想過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但即便不來這里,他們的車也行駛不了多久了。

明?明?失去?眼球的是鐘益柔,可楊爾慈卻比她還要痛。

但她不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應該說些什麼。

「益柔……」

鐘益柔卻抬起了頭?,「我知?道的。」

她抬起手,擦去?左眼的眼淚,翻找自己?藏在底座下的另一把槍,抬起來對準擋風玻璃前?的污染物。

「一只眼更好瞄準。」

污染物從四面八方而?來,堵住了他們這輛車,瘋狂而?凶猛的圍攻幾乎要將這輛車掀翻。

大幅度的動作令安無咎的傷口裂開,血順著手臂往下淌,但他現在是唯一的戰力,也只能用滿是鮮血的手握著槍繼續。

安無咎知?道這樣下去?是行不通的,他們的火力維持不了多久,這樣只會被?這些污染物給活活耗死。

他必須找個機會下車。他還可以用刀。

但這個近乎毀滅的瘋狂想法被?掐斷了。

一束光閃過,引起了一些污染物的注意,巨大的發動機聲出現在他們上方。

是一架飛行器。

好奇是這些污染物的本能,但也讓他們付出了代價。下一秒,密集的火力出現,將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奇怪的是,這些火力完全避開了車子。

安無咎依舊警惕地拿著槍,靠到車窗邊,試圖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

破碎的玻璃窗外,他望向飛行器的駕駛艙,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在副本里死去?的松浦守梨。

而?在飛行器上拿著武器掃射的兩個人,一個是同樣死在那個副本里的藤堂櫻,另一個是亦敵亦友的周亦玨。

周亦玨也看到了他,故意笑著大聲道。

「救世主,你也有被?我救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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