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兩天無果, 鐘益柔都有些沮喪。
「要怎麼跟無咎說啊。」坐在副駕的她嘆了口氣,苦惱間打開了聖壇的界面。
很快,啟動頁出現了一個?制作?精美的慶祝動畫。
[聖壇上線至今,游戲的日活用戶已經突破1億用戶, 技術上實現了新的突破, 實體游戲艙將……]
沒等動畫放完, 鐘益柔就選擇了跳過, 點開[我的]頁面, 「聖壇已經有這麼多人了嗎?」
她隨口問?了一句, 「不?是?說之?前已經關閉, 不?讓新的人進去了?」
楊爾慈微皺著眉,「是?啊, 居然有這麼多人。」
一種?稱不?上太好的直覺總如禿鷲盤旋在她的心頭。關于聖壇, 她始終認為這個?游戲會用它的方式去覆蓋現實世界的所有人,不?僅僅是?他們這些早已進入游戲里搏命的玩家,或許它還?會通過其他的方式不?斷地吸納新人, 直到徹底將所有人控制在那里。
盡管這听起來多少有些危言聳听, 但楊爾慈始終是?這麼認為的。
這個?游戲,或者說這游戲背後的那個?未知的始作?俑者,絕不?僅僅局限于目前的規模。
他們要的,或許就如這游戲的名字, 將人類世界變成?祭祀的聖壇。
鐘益柔找到安無咎, 將尋找過程中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全部發給他,然後又給他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今晚回不?回去。
但這個?電話始終沒有撥通,鐘益柔覺得很奇怪。
楊爾慈提醒她,「你?忘了, 他現在有芯片了,可以通過芯片聯系他。」
「哦對。」鐘益柔這才想起來,于是?在自己的內置通訊錄里找安無咎,但很奇怪,她沒有檢索到。鐘益柔忽然想,可能是?因為安無咎拿到芯片還?沒有覆蓋所有的數據,所以保留了原主?人的名字。
于是?她翻找了一下,只?發現了一個?陌生的聯系人,名字叫亞伯拉罕•克魯斯。
「好古老的名字。」鐘益柔月兌口而出。
楊爾慈駕駛著飛行器向另一個?方向調轉,「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芯片原主?的名字。」鐘益柔念給她听,「亞伯拉罕•克魯斯,是?不?是?一股聖經舊約的味道。」
楊爾慈忽然皺眉,差一點讓飛行器停在半空。
「這是?我之?前同事的名字……」
鐘益柔愣了愣,「怎麼會?那這個?芯片……」
「他已經死了。」楊爾慈說,「是?在工作?的時候猝死的,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離職了,是?一個?還?在沙文的朋友告訴我的。」
鐘益柔想到了這些販賣二手公民芯片那些人的日常操作?,「原來如此?,那就說得通了。」
「什麼意思?」
「這些賣芯片的一般來說有兩種?進貨渠道︰一個?是?收購那些自願拿芯片賣給他們換錢的可憐人,這種?都是?走?投無路才給出來的,大多數都是?沒錢沒勢可能還?欠債的家伙,所以他們的芯片說實話也不?值錢,賣不?出多好的價格。」
鐘益柔繼續說,「但是?還?有一種?,就是?從死人身上扒芯片。其實按照法律規定,人死之?後的公民芯片是?必須要被有關部門確認銷毀的,否則死者生前的信息,比如現金賬戶、工作?檔案、還?有家庭檔案之?類的東西全部都可以繼續使用。
但是?有的芯片賣家有人脈,可以跳過這個?環節,讓本來應該被銷毀的芯片重新流通到市面上,這些人要不?是?在政府有關系,要不?就是?有參與死者尸體的火葬殯儀流程。」
楊爾慈點點頭,「難怪賣芯片的人都那麼小心。」
「是?啊,一不?小心就會被查到。」鐘益柔都忍不?住感?嘆,「真沒想到,連沙文研究員的芯片都能搞到,怪不?得這麼貴。」
說著,她試圖通過芯片聯系安無咎,但這次依舊沒有成?功。
鐘益柔又試了幾次,「不?行,連一聲響都沒听見。」
「可能是?信號的問?題。」楊爾慈說著,給她看了看目前的導航投影。
鐘益柔這才發現,導航也時斷時續,不?斷地出現閃退現象,甚至不?能完整地提供出一條路線。
「這里信號這麼差嗎?」鐘益柔望了一眼窗外?,外?面的街道怎麼都算得上是?很繁華的,不?像是?高空信號覆蓋不?全的地方。
「沒事,」楊爾慈望著前方,「我這台有備用的航線識別儀,可以自己走?。」
她們最後還?是?安全地回到了公寓,並且剛好踫到也在差不?多時間回去的吳悠和南杉。
得知她們和自己一樣,也沒有任何關于無咎妹妹的收獲,吳悠有些喪氣,他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電子鐘,顯示的時間是?[10月23日,10:45pm]
側了側頭,吳悠看見站在落地窗邊的南杉,他似乎在看星星,很是?出神。于是?吳悠也朝他走?去,「道士,看什麼呢?」
南杉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看得這麼認真?」吳悠也跟著往外?瞄了瞄,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夜觀天象而已。」南杉抬頭望著灰暗的夜空,上面有一輪冷白色的滿月,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斂去,眉頭微皺。
「天象有什麼不?對嗎?」吳悠又問?。
的確有。
「今天是?霜降,月頭初三,應該是?新月。」
吳悠皺了皺眉,也望向夜空,那輪月亮圓滿皎潔,即便空氣再?怎麼渾濁,它也依舊散發著清輝。
這的確是?件怪事,他把這事兒告訴了其他幾人。
鐘益柔才從房間里出來,低聲對眾人說︰「諾亞還?在睡,她好像很累的樣子。」
楊爾慈熱了點吃的,給諾亞留意了一份,剩下的他們四?個?分一分,填了填肚子。她拿著半塊面包進了書房,打算查看一下郵件,順便將最近的發現記錄下來。
啟動主?機之?後,她發現未讀郵件里有一封匿名的加密郵件。楊爾慈感?到奇怪,試著點開,發現需要輸入一串密碼,而密碼提示是?[最後一天]。
楊爾慈想了想,腦中出現了一串數字,對應的剛好就是?密碼框的位數。
她有些激動地將那一天的日期輸入進去,是?當?年父親不?告而別的日子。
不?出所料,郵件加密解除了!
是?爸爸的郵件!
楊爾慈習慣性將郵件先拷貝轉移到自己的芯片雲端存儲空間,然後再?迅速點開郵件,可就在這一瞬間,投影突然熄滅,燈光也熄滅,什麼都看不?見。
不?僅僅是?她這一個?房間,楊爾慈的工作?台後方是?一大片的落地玻璃,她清楚地看到,整個?城市的燈都在同一時間熄滅了。
晚上的10點45分。
安無咎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對勁,就算莉莉絲不?是?他的妹妹,他也是?必然要再?造訪一次,為了她的安全。
回想起來,剛剛莉莉絲的表現也有些異常,看到男人和前老板出現在她家門口,會害怕是?正常的,但這一次她表現得太冷漠太冷靜了。
「萬一她這次還?是?不?承認呢?」加布里爾沒太大信心,他是?個?很少被拒絕的人,所以一被拒絕就心情不?佳。
沈惕沒做聲,按下了電梯的按鈕,另一部電梯和來的時候一樣,顯示著正在維修中,無法使用,他們只?能用右邊這一部。
「老實說,我沒有想這些。」安無咎說。
老舊的電梯一點點向上攀登,數字不?斷演變。
「我只?是?感?覺這里有人在監視,會不?會……」他頓了頓,「除了我們,還?有人在找她?」
沈惕推測,「除了你?會找自己的妹妹,還?可能盯上她的,有可能是?上次那個?變態男,也有可能是?沙文,不?好說。」
「就是?說你?們現在打算幫她了唄?」加布里爾理解了,也不?反對,「那行,我正好找上次幫我盯梢的伙計再?過來一下,人多好說話嘛。」
他說完就開始打電話,但大概是?因為在電梯里信號太弱,一直沒能撥通。
「這他媽什麼信號。」加布里爾罵了一句。
好巧不?巧,電梯門正好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三人從電梯里出去,安無咎看了看被黑暗籠罩著的走?廊另一端,安安靜靜的。
他們沿著之?前十幾分鐘前相?同的路又走?了一次,只?是?當?他們從拐角來到莉莉絲住所的時候,卻發現她的家門是?敞開的。
安無咎皺了皺眉。
果然如他所想。
「加布里爾,你?在後面,不?要跟太緊。」
加布里爾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安無咎,他長了張驚世駭俗的漂亮臉蛋,和身邊這個?綠眼楮帥哥同進同出,不?知道多引人注目,但平時又是?極好說話的脾氣,目的單純,心地純善,是?個?溫和的焦點人物。
但現在的他就如同一個?嫻熟的獵手,腳步和身形都專業無比,看起來是?經受過非常系統的訓練。
加布里爾看著兩人靠近屋子,心里有點發毛,回頭望了望,那黑暗幽深的走?廊充滿了未知的恐懼,似有一團黑色的濃霧在盤踞,亟待涌出。
他立刻回過頭,才發現兩人已經都進去了,于是?也連忙跟著進去。
眼前的一幕讓加布里爾本就不?悅的心情變得更加沮喪,他發誓,這輩子沒過過像今天這樣令人喪氣的一晚。
房子里很黑,只?有月色透進來,將部分空間照亮。里面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屋子里的陳設不?多,沙發椅子桌子,架子上的一排杯子,統一的色調,零碎的各種?小物件被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茶幾上。
安無咎半蹲在地上,手里握著一袋廉價面包。
地上散落著其他的食物和一些日用品,還?有那個?方才還?被莉莉絲捏在手里的購物袋。
「沒有掙扎的痕跡,也沒有血。」沈惕檢查了一邊這個?小房間,對安無咎說,「不?太像是?被劫持了,這麼小的地方,連一點剮蹭都沒有。」
安無咎也覺得很奇怪,低頭凝視著地板,自言自語道,「這個?地毯的位置也沒有變化。」
加布里爾不?理解,「你?怎麼知道沒有變化?之?前不?是?沒進來過?」
沈惕解釋說︰「他的意思是?地毯應該有變化。」
這個?解釋令加布里爾更加一頭霧水。
安無咎告訴他︰「莉莉絲應該是?有強迫癥的人,這間屋子里的東西都非常有序,包括這張大地毯。她買的是?非常方正的款式,圖案也是?方格,擺放得很正,沒有一點點傾斜。」
「她手里之?前提著這個?袋子,現在袋子里的東西全部撒在地上了,照理說,如果是?被人挾持,不?可能不?留下痕跡,尤其是?這張地毯。」安無咎的手摁在地毯上,「只?要一進門,就一定會踩到這張地毯,所以如果有挾持她的人,也一定會在她掙扎的時候讓地毯的位置發生偏移。」
加布里爾本以為莉莉絲是?被那個?變態男報復擄走?,可現在听完兩人分析,覺得心下發毛。
「你?的意思是?,沒有人挾持她,她是?自己跑的?」
安無咎不?確定。
就算是?遇到再?緊急的事,以她強迫癥的程度,應該是?不?會把這些東西扔在地上不?管。
加布里爾想起來,「這棟樓只?有一個?出口,咱們剛剛下去之?後就一直在出口站著,沒多久又上來了,照理說她在那段時間應該沒出這棟樓,現在就不?好說了,她完全可以觀察到我們折回來之?後,離開家里,坐另一部電梯下去。」
沈惕搖了搖頭,「另一部電梯在維修,坐不?了。」
事情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安無咎的直覺告訴他,莉莉絲已經不?在這棟樓里了。
「我頭暈,我得再?抽根煙。」加布里爾模了模他深灰色衛衣外?套的口袋,找出那包煙,「就一根兒了。」
安無咎想到他已經幫自己這麼多,來特意為他們跑了一趟,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時間不?早了,他也不?好再?讓加布里爾繼續跟著他耗下去。
「先回去吧。」
加布里爾剛點上煙,有些懵,「不?再?找找嗎?」
「明天再?說吧。」沈惕笑著攬住安無咎的肩膀,「沒事的,人既然已經鎖定了,就不?愁找不?著,這里可是?個?遍布監控的地方,等白天了找到這邊的物業系統打听打听,應該就清楚了。」
加布里爾被說服了,「好吧,那咱們就回去吧。」
三人重新回到電梯,安無咎又瞟了一眼,左邊那部的確是?停用狀態。
電梯下行,三人的心情都很復雜,所以沒有多說話。安無咎站在最前面,面對著反光的電梯壁想著心事,快到2樓的時候,他听到加布里爾談論著夜宵的話題,問?他們需不?需要喝點酒放松一下。
「謝謝,不?過還?是?算了。」安無咎想保持一個?比較清醒的頭腦。
電梯也到了一樓。
安無咎走?了出去,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現出莉莉絲否認的樣子。
他今晚想回楊爾慈那里。
「沈惕,我們……」
安無咎一回頭,電梯門正要合上,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他再?轉過頭,面前也沒有人。
沈惕和加布里爾在電梯里消失了。
安無咎趁電梯門還?沒有完全關上便沖過去,可沒有來得及,就在這時候,大樓里微弱的光線也在一瞬間消失。
他一步一步走?出去,整個?城市竟然都陷入了黑暗。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安無咎嘗試使用所有能聯系到沈惕的方法,可一切都不?奏效,就連聖壇內部的玩家通訊系統也失靈了。
就在即將陷入絕望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尖銳聲音出現。
整座黑暗城市里的每一面屏幕都瞬間點亮,大樓的外?立面、學校操場的大屏幕、醫院的顯示屏,街邊大大小小的廣告屏幕,全部在同一時間亮起。
而屏幕上出現的,全都是?同一個?影像,是?那只?身穿魔術師服裝的兔子。
「我親愛的朋友們,驚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