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狼在場上攤開了聊戰術, 而好?人卻囿于規則,無?法開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決定孰生孰死。
沈惕說完,干脆和?梅根報了自?己從第一晚的驗人, 「我?第一晚驗的是松浦, 我?是石像鬼第一晚一定是奔著找隊友去驗的, 所以你們抽牌的時候我?都觀察了一下, 松浦表情就很凝重, 不是預言家這種只能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孫子牌就是狼, 我?晚上一模, 還真被我?找到隊友了。
這小子還自?刀騙藥,也是挺厲害的, 這種真會死人的游戲里敢自?刀, 也不是一般人了。所以我?昨天起身盤了雙邊之後還踩了一下他,想做高他身份來著,但是有守墓人, 怎麼著他第二天都得走。」
他笑了笑, 「第二天我?听發言,就去驗了這個11號,他听著其實不像獵人,反而挺像狼的, 我?是奔著守墓人去驗的, 我?吧,總擔心這個周亦玨不是個守墓人,就是第六感,所以我?去驗了11號,他給我?感覺就很像那個鑽狼隊的守墓人, 生怕被殺了。你說巧不巧,居然?是個獵人,不過也很合理,獵人看到守墓人也跳了,只剩下自?己一個,可不是得藏藏嘛。」
說完,沈惕看向梅根,「這個11號一會兒估計也得起身給你跳個石像鬼,告訴你別殺他,我?可跟你講明白了,場上你是明擺著的一頭狼,我?現在也跳出來了,獵人被我?驗出來了,局勢很明朗了,所以我?開始的時候說投你,後來想想其實投我?也行,這場咱們是贏定的局,用不著再瞎掰扯了,我?是不能自?爆,要是能的話我?早就爆了。」
沈惕扭過頭,繼續道,「我?現在就是比較擔心這次副本?的第二個任務,可能是跟外面的祭典有關,說是要解放那些城民,不過既然?咱們能贏下第一個目標,應該就能幸存了。就投我?吧,你別爆了,這時候爆掉也沒啥大意義。」
他語氣隨意,對梅根說︰「預言家死了,女巫死了,守墓人……如果周亦玨不是那個守墓人,我?想想啊……」
沈惕皺了皺眉,思?考了一會兒,「那就只能是一號了。」沈惕說著,看向安無?咎,「我?沒驗1號,我?听著1號不太像神官,但是他有可能是躲著的守墓人。」
「算了,」沈惕對梅根說,「我?感覺不是,周亦玨那輪起身報了安德魯是好?人的信息,把整個局勢帶正?了,他是民我?感覺做不太到,他穿守墓人衣服肯定也怕守墓人打他是狼啊,因為只有狼和?守墓人明確地誰知道白天死的是好?人還是壞人,周亦玨應該就是那個守墓人。」
「不說了,別又被帶跑了,那個11號就是獵人,出我?你晚上殺11,過。」
沈惕結束了發言。
顯而易見?的,他亮出自?己的底牌,從第一輪發言的那種怪異感都得到了解釋。
輪到了吳悠。
安無?咎望著吳悠,感覺他此刻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一時間說不出什麼。
過了十幾秒,他才開口,低沉道︰「這還有什麼好?說的?」他連看也不看沈惕,「那好?人現在劣勢很大啊,殺了獵人就沒了。我?過了。」
發言權來到了九號諾亞的身上。
她?一臉天真地側過臉看了看沈惕,又看了看楊策。
「如果守墓人不是周亦玨哥哥,好?人是不是還沒輸?」她?想了想,「因為守墓人也不能自?證,如果他真的不是,那守墓人和?獵人在場,今天咱們獻祭一只狼,晚上死一神,起來之後還有一神一狼,而且是明狼,直接就可以獻祭。」
「但如果守墓人就是他的話……」諾亞輕輕嘆了口氣,「那可能就輸了。」
「我?也說不了太多了。」諾亞看了看楊策,「我?先過了吧。」
輪到場上的新焦點,十一號楊策。
被沈惕點出身份的他臉上多少有些不悅,但還算鎮定,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我?不是獵人。」他沉聲?道,「我?只是一個平民,其實你們推了我?,或者狼人今晚殺了我?,我?都開不了槍。這個7號是不是石像鬼其實不用去考慮,既然?他這麼想死,那就讓他死在白天好?了,死在大家面前。」
楊策反過來對梅根說︰「你覺得我?發言像獵人嗎?如果我?真的是獵人,這一輪我?肯定會讓自?己出局帶走你,我?覺得還有守墓人,我?認為周亦玨不是守墓人。過了。」
輪到中祭司發言。
安無?咎頓了頓,眉頭漸漸蹙起,「其實我?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守墓人還在場,別人不知道,但我?看得見?我?自?己的底牌,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民牌,我?想如果真預言家听出來我?有身份,也不敢把神杖交給我?。」
「如果守墓人還在場,還有一個獵人,其實還夠,沈惕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無?非就是賭守墓人不在場了。」
安無?咎皺了皺眉,「沈惕一貫就是個不太把性命放在心上的人,所以他這一次的做法其實很符合他的性格。」
「只是我?挺難過的,」安無?咎垂了垂眼,「我?其實一直抱著僥幸心理,覺得能和?他在一個陣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他說著,望向了沈惕,那雙黑白分明的眼里有著復雜的情緒。
「但是私情歸私情。」安無?咎眼神冰冷,嘴角無?情地扯了扯,「他想死,但我?要贏。」
這句話讓在場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兩人的關系無?人不知,根本?不是個秘密。
但在聖壇里,哪里有什麼真情。
安無?咎頓了頓,「獵人如果真的在今晚死了,希望明天開槍帶走最後一頭狼。如果守墓人還在場,那這一輪我?們還能賭贏。」
「其實沈惕,」安無?咎看向他,「我?和?你一樣,都是賭徒,只不過你喜歡賭心態,我?喜歡賭人性。但是看在我?們上過床、你取悅過我?的份上,我?要給你一個忠告。」
沈惕露出一個迷人的笑,挑了挑眉,以示接受。
「人往往不是輸給對手,而是輸給自?己的傲慢,輸給即將贏得一切的心。」
「我?過了。」安無?咎笑了笑,「我?這一票會投給7號。」
梅根看著他歸票,自?己想了想,低頭看著幸存玩家的投影,還是點擊了沈惕。
「投票結束。」
聖音公布結果。
「11號玩家投給自?己,其余所有玩家投給七號玩家,七號玩家沈惕出局,請發表遺言。」
沈惕直接笑了出來,笑得蹲下,後來干脆靠著牆坐下,「先給我?自?己擺好?姿勢,別一會兒直接暈地上,到時候肯定沒人替我?收尸。」
他說這話的時候直接盯著安無?咎,還嘆了口氣,「我?是騙了你,我?就是騙了你,不過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要生氣嘛。而且你死不了,最多當個npc,說不定我?們還能分到同一個游戲里,聖壇也沒規定玩家和?npc不能搞到一起去啊。」
他調戲夠了,對著梅根指著楊策,「我?要被這個11號笑死了,他還這麼做作地投了自?己,你一邊說自?己不是獵人,那你怎麼這麼怕被殺啊?但凡你是個民,我?說你是獵人讓她?殺你,你就應該欣然?接受啊。哎呀大叔,別這麼苦大仇深的,願賭服輸可是玩游戲的基本?操守。」
「我?不多說了,」他靠在牆壁上,對梅根交代,「你也辛苦了,藏都藏不住,今晚殺了獵人就解月兌了。」
最後,沈惕看向安無?咎,勾著嘴角對他歪了歪頭。
「再見?,安安。」
「遺言發表完畢。」
聖音出現的瞬間,沈惕便閉上了眼,頭微微一側,靠著牆壁昏迷了。
「請其他玩家準備,黃昏時分將玩家于山頂獻祭。」
眾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則投影,上面是一些圖畫,畫中同樣是七個人,圍成一個圓圈,七人中心的地面上畫著一些符號和?文字,還有線條,這些線條組成了類似七芒星的形狀。
「現在各位請留在這里,依照提示內容為大祭司祈福。請各位務必保證大祭司的安全,他的生死將影響你們每一個人是否幸存,祭典目前正?在順利進行,結束傳教儀式後,石棺將會出現,各位可離開此處完成今日的黃昏獻祭。盛典結束之後,一切也就塵埃落定。」
聖音交代完這一切,便就此消失,不再出現。
氣氛有些尷尬,畢竟剩余的人中就有一個明晃晃的狼人,誰也沒辦法與之和?平共處,哪怕是那頭狼。
「我?知道你們現在心里不舒服。」最終還是梅根開了口,「但是現在這個也是聖壇的任務,恐怕是跟最開始說的第二個目標有關,你們現在也殺不了我?,還不如一起把任務做了。」
她?說的也並無?道理,南杉也開口道︰「是啊,先看看具體?是怎麼祈福吧。」
他開了口,吳悠也妥協了,他看了看投影,「好?像是需要紅石粉劃線,然?後用血寫字。」
「紅石粉是這個嗎?」諾亞看到角落一個置物架的底層放著的布袋子,透出些紅色,她?走過去打開來,里面裝著的果然?是暗紅色的粉末。
吳悠跟過去將那包紅石粉拿過來,對照著打算試試。
「還要火雞心髒和?干燥的玉米葉。」
「這些好?像也有,需要的東西都是現成的。」
眾人都在準備著祈福,只有安無?咎一個人鎮定地站在原地,他的眼楮始終望向那結冰的玻璃窗。
南杉注意到他,「你是不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安無?咎仍舊望著外面,盡管他能看到的只是城中的一座座矮房。
「你听到什麼聲?音了嗎?」
南杉仔細地听了听,但他的听覺實在不如安無?咎敏感,只搖了搖頭,「什麼聲?音?」
「鎖鏈摩擦的聲?音。」安無?咎輕聲?開口。
他說完,轉過臉,看了看南杉身後的投影,最後將視線收回。
「我?要離開這里。」他對南杉說。
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被吳悠听到了,他走過來抓住安無?咎的手臂,「你不能走,剛剛聖音都說了,我?們必須留在這里等獻祭開始。」
安無?咎卻低聲?告訴他,「他並沒有說走了就一定會死。」
「什、什麼意思??」吳悠不明白。
梅根也听到了,她?的手在拿玉米葉時被葉子鋒利的邊緣劃破,正?打算在地上畫出那些符號,听到他的話,便也回過頭,「你不能走啊,七個人一個都不能少,否則祈福就失敗了。」
「沒說一定要活著的。」安無?咎指了指沈惕,「你們把他擺到其中一個位置替代我?就可以了。」
「天很快就黑了,我?沒時間跟你們解釋。」說完,他轉頭就打算離開,並且告訴南杉和?吳悠,「你們不用和?我?一起。」
安無?咎打開二樓房間的門?,不顧身後其他玩家的阻攔,沿著旋轉樓梯向下,獨自?離開了塔樓。
推開門?,風雪夾雜著狂歡的聲?音迎面而來,鎖鏈摩擦的聲?音反倒顯得微不足道。
安無?咎加快腳步,來到了傳教者口中描述的「紅屋頂紅房子」。那棟房子的門?口有許多倒著的樹干,全都覆上白雪。
紅房子的門?緊閉著,安無?咎伸手去推,一下子便推開了。
房子之中,目光所及之處,無?一不是攤開的樹皮紙,每一張都已?經寫好?了內容,多得觸目驚心。
這些紙,紙中的內容,正?如這場覆蓋了整座水中城的大雪,蔓延至今,無?一處幸免。
安無?咎拿起其中一張,上面空白的部分漸漸地顯現出圖形,里面繪制的內容與他們在黃昏獻祭的過程一模一樣!
祭司們挖出了被獻祭者的心髒,老鷹將其叼走吞噬。
他將手中的樹皮紙揉作一團,將整個房子都看了個遍,發現傳說中的長?者並不在。
最後,安無?咎回到一開始的地方?,視線落到石桌上燃燒著的油燈。
而在塔樓里的吳悠怎麼都不放心,他想去找安無?咎,但卻被南杉阻止了。
「既然?無?咎說過不需要,那我?們先在這里呆著,現在加上沈惕勉強還能算是七個人,你一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吳悠無?奈,只能留在原地,可他怎麼都不放心,時不時望向窗外,直到他忽然?看到了火光。
「那是什麼……」
采集樹皮來上交給長?者的城民來到紅房子,看到的卻是滔天大火。
「著火了!」
他看到了安無?咎離開的背影,也連忙跑開,跑向侍衛和?其他城民聚集的祭典上。
「有一個祭司,他瘋了!他燒掉了所有教文!」
祭典上的侍衛也看到火光,立刻追捕安無?咎。
而安無?咎此時戴上了斗篷的帽子,已?然?混入所有參與祭典的城民之中。
他抬起頭,看著通往神殿的那高高在上的台階,這里發生的一切如他所想,血流成河,人間慘劇。
安無?咎早就懷疑這個地方?,懷疑這個城市的信仰。就算是因為祭司之中出現叛徒,需要被處死,但獻祭的手法也過于殘忍。
雅西亞丈夫口中「首領會帶回食物」,雪中帶著鐐銬的女人的求助,重生之神自?我?犧牲的傳說,那些狂熱的城民,好?戰的民族,樁樁件件都將線索指向同一個事實。
水中城的信仰就是以活人祭祀,每一次的盛典都是他們大範圍祭祀的時候,而他們口中的食物,不是帶回來的火雞和?野豬,那根本?就不夠分,真正?的「食物」就是這些身為同類的祭品。
聖音所謂的祈福儀式全部都是錯誤引導,是想將他們全部困在原地。之所以不讓他們參與接下來的祭典內容,也是不想讓他們都看到這些活人祭祀的儀式。
聖音特意指出祭典順利結束後會開始傳教儀式,也是之前點明這次祭典的內容,對玩家的傲慢一如既往。
最讓安無?咎確信的就是他最後一句——祭典結束之後,一切將塵埃落定。
看來祭典結束,所有的活人祭品死去,這場游戲的第二個目標實現的途徑就會全部被堵死。
而第二個目標說過的,將水中城的所有城民解放出來,還以自?由與和?平,究其根本?,就是毀掉這個已?經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
他看著那些人臉上幸福而狂熱的表情,他們對信仰的崇敬與崇拜。
毀掉恐怕是不可能的,大火也只能燒去記錄的文字。
不如取而代之。
死去的那些人,他們被陳列在覆蓋白雪的石階上,如同一件件展覽品。而那個執行這一切的首領,此刻正?接受著眾人的愛戴,張開了沾滿鮮血的雙臂,一步一步從台階上下來,來到城民之間。
城民們自?動為他讓開一條道理,讓首領能深入他們之中,傳遞神的旨意。
「花之冠戰役已?經勝利!太陽神保佑我?們!停止這場大雪!」
安無?咎微微低下頭,他看到許多城民的手中都拿著石刀,口中呼喊著首領的名字。
「所有的祭品,他們的靈魂將與太陽神和?雨神同在,而肉.體?將奉獻給我?們,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就在此時,安無?咎扭旁一人的手,奪走了他的石刀。
首領高亢激昂地宣布著,手中高舉那把殺死了無?數人的石斧,「太陽明天一定會升起,大地將重回……」
眾人也跟著高喊,可下一幕卻讓他們全部呆愣在原地。
血 濺而出,落在了他們的臉上,模糊了雙眼。
在血影之中,首領捂住自?己的喉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將其割喉的安無?咎月兌下了斗篷帽子,露出那張美麗蒼白的面孔。
城民們震驚無?比,有人呆滯,有人驚聲?尖叫。
安無?咎冷著面孔,鎮定得瘋狂,「一個人類首領而已?。」
他解下斗篷,卷起長?袍的袖口,將自?己光潔而雪白的手臂露出來,又拾起地上的石斧,轉了轉身,對四周圍聚攏的城民說,「看好?了。」
下一秒,他右手握住石斧,狠狠砍向自?己的左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眾人驚呆了,嚇得後退了一步,有的甚至跌坐在地上。
而安無?咎只是勾了勾嘴角,為他們展示自?己的傷口。他舉起手臂,讓雪光與白日照耀著綻開皮肉之下銀色的骨骼。
「看到了嗎?我?的肉身和?骨骼都是不可摧毀的。」
血一滴一滴,落在皚皚白雪上。
安無?咎扔下石斧,笑了笑,「我?就是太陽神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