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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無咎回過神, 笑了笑,「沒?有啊。」

他抓住沈惕的手,放下來,眼楮看向不遠處朝神殿外走去的楊策。

沈惕注意到安無咎的眼神, 也?望過去, 然後抬手捏住安無咎的臉, 「不是吧安無咎……」

安無咎收回眼神, 嗔怪似的瞥向沈惕, 「你的腦袋里每天都在想什麼啊?」

沈惕聳了聳肩, 將手收回來, 兩手插進口?袋里,「除了你我還能想什麼?」

要是別人說這句話, 安無咎恐怕會覺得是巧言令色, 但沈惕說出來,安無咎心中竟然莫名有些難過。

沈惕是個特殊的存在,好像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或事都沒?有聯系。

安無咎伸出手, 模了模他的臉頰, 提議和?他一?起先把藤堂櫻三人的身體抬回去,放在這里感覺不太好。

沈惕同意了。

兩人忙活了一?頓,把三人安頓在一?個房間?里,回到神殿大廳, 遇到了周亦玨。

這次游戲里的周亦玨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 臉上?永遠掛著游刃有余的微笑。他變得更真實,真實地讓安無咎感覺到,他的確是失去了很多。

所以在他還沒?開口?的時候,安無咎直接告訴他。

「我昨晚抽了兩張卡,一?天最多抽取兩次, 其中一?次抽的是白卡,什麼都沒?有,另一?次抽了張時間?轉換卡。」

沈惕心中多少有些不快,雖說周亦玨之前就有求于他們,但安無咎抽了卡竟然不是第一?個告訴自己,而是周亦玨。

不過他想了想,也?覺得還能接受,畢竟自己也?站在這里,非要論起來,他和?周亦玨也?是同時听到的。

「時間?轉換?」周亦玨微微皺眉,「這是什麼技能?」

「就是用生?命值去換時間?,」安無咎解釋說,「付出多少,就可以回溯多少。是個好技能,但限制在同一?個副本以內,恐怕救不了你想救的人。」

他說話沒?有太多感情色彩,顯得過分冷酷,但周亦玨知道,事實就是如此。

「今晚我會抽掉最後一?張卡。」安無咎告訴他,「但我不保證一?定能得到復活卡,這種概率太低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想勸周亦玨放下,但轉瞬間?安無咎又想,假如死?的是沈惕,自己還會不會說算了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安無咎還是懂的。

「如果抽到了,我們再談吧。」

周亦玨點頭,這已經是他想象過的可能性中相當好的一?種了。換作另一?個人,恐怕連談的余地都沒?有,也?就只有安無咎這樣的家伙,才能在被他差一?點害死?之後,還願意拉他一?把。

周亦玨走後,沈惕和?安無咎踏出神殿,打算去尋找楊策。

「如果真的抽到復活卡,你會給?他嗎?」沈惕問他。

「我……」安無咎其實也?並?沒?有想好,「如果我沒?有抽中時間?轉換卡,是不會給?他的。」

「假如我只有一?張復活卡,我只會留給?你。」

听到這句話的同時,一?片雪落到了安無咎的肩頭。

沈惕不知應該如何形容當下的感受,他從未有過。過去的他始終以一?種自上?而下的姿態和?孤立在外的視角看待所有人。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沈惕知道自己是特殊的,沒?有人對他是重要的,連自己的生?命都是不重要的。

安無咎是第一?個覺得他重要的人,也?是第一?個將他的生?命放在自己之前的人。

「我不用。」沈惕說。

安無咎扭轉頭,雪光將他的臉襯得幾近透明,美得不像話,「你可是跟我簽過合約的,你的命由不得你自己。」

他笑了笑,又說︰「但是現在有了時間?轉換卡,如果真的出現什麼事,我也?可以回溯時間?。」

回溯到能夠救回沈惕的時間?。

沈惕沒?有說話,沉默地和?他並?肩。

他並?不想讓安無咎將任何技能卡用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知道安無咎很倔,自己是勸不動的。

「所以如果真的再給?我一?張復活卡,說不定我真的會給?他,除非……」

「除非什麼?」

安無咎想了想,「除非是吳悠他們出了事,那我可能會自私一?點,留給?我的同伴們。」

「這不叫自私。」沈惕停下來,扶住安無咎的肩,「周亦玨上?個游戲里那樣對你,你現在還願意幫他,這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了。」

安無咎是明白的,只是他每每看到周亦玨那樣的表情,就會不自覺地想到自己,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周亦玨那樣,祈求著戀人的復活。

水中城的雪越堆越厚,腳踩進去幾乎要沒?過小腿,很難行走。安無咎轉過臉去看沈惕,只見他的雙眼透著雪色,變成了很美的淺綠色。

「沈惕。」

沈惕牽著他的手,轉過頭,「嗯?」

「你……」安無咎頓了許久,「你第一?次見我,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

沈惕略微皺了皺眉,像是疑惑。

這表情令安無咎感到很慚愧,他似乎真的試圖將沈惕與那個不可名狀的「他」聯系到一?起。

關于他想起的那些事,安無咎不止一?次地懷疑過,所謂的神是真的存在嗎?還是只是他父母瘋了,自己承接了他們瘋狂的基因,也?臆想出那些可怕的幻覺。

但是太真實了,與那種真實刻骨的痛苦相比,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給?他與溫暖的沈惕,仿佛才是虛構的。

「有一?點。」沈惕想了很久才開口?,「不過要說熟悉,我覺得是不是第一?眼就這麼覺得,而是後面?相處的時候發現的。」

安無咎靜靜地望著他。

「說起來有點可怕。」沈惕笑了笑,「你開心的時候我或許不能理解,但是痛苦的樣子?,我好像已經看過成百上?千次,那是我最熟悉的時候,很奇怪吧,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安無咎愣住了。

這一?句話,幾乎是將他心中的猜想敲定下來。

「我應該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很多痛苦……」

「對。」沈惕肯定地點了點頭,腳踩在雪地里發出咯吱的響聲,「所以我說很可怕,我感覺看到過。」

安無咎幾乎透不過氣,他渾身冰冷,腦子?里充斥著他作為試驗品被實施操作和?被觀察的畫面?,遍體鱗傷的他擁有的只有一?片漂浮著的寶石光,一?個怪異的、不被任何人看到的神。

他不知應該如何對沈惕說出這些,會不會被當做是瘋子?。

要怎樣對一?個活生?生?的人說,你很像是我以前召喚過的非自然體呢?

「但是如果我真的看到過,」沈惕又一?次開口?,「我一?定會救你的。」

安無咎笑了出來。

如果真的是他……

安無咎想,一?切都是注定的。

但他確信母親口?中那個將父親害死?的「藍色」的神不是沈惕,一?定不是。

安無咎想到沈惕口?中的「同類」,心中更多了些懷疑。

既然沈惕已經出現在這里,那他的同類呢?

太多的疑惑和?未知糾纏在一?起,安無咎感覺迷霧重重,難以破解。

無論如何,總要先平安地從這一?次的游戲里離開才行。

其他的,等他想起來更多的記憶,應當就會更清晰了。

沈惕還想告訴他,其實他很多時候都能听到安無咎的許多心聲,這個能力?是從最近才開始的,包括剛才,安無咎的諸多掙扎與矛盾,其實沈惕都知曉了。

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就好像安無咎的心長在了自己的身上?。

安無咎在心里,似乎將他劃分到了非人類的那一?個範疇。

沈惕是不意外的,因為他也?覺得自己不太像尋常人。

他努力?地學著做一?個正常人,只希望安無咎不要離開他。

雪越下越大,二人艱難地來到城民集居的地方。安無咎想到楊策出來的時候行色匆匆,看起來像是已經有了目的地,想往那處去趕的樣子?。

安無咎站在原地,想了想,腦中閃過一?絲可能。

他的視線筆直地望著前方,「你說他會不會……」

「在找大祭司。」沈惕接道。

安無咎轉頭看向沈惕,那表情像是在意外他這麼快想到。

沈惕發誓這次他沒?有听到安無咎的心聲,他聳聳肩,「我只是猜測。」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無咎轉過頭,朝著一?戶亮著燈的人家走去,「這個游戲有兩個目標,一?個是保證自己所在的陣營活下去,這一?點大家都很努力?,但是還有一?個目標好像被所有人忽略了。」

「嗯,我記得好像是,讓水中城的城民從危險中解救出來,給?他們自由與和?平。」沈惕想了想,「之前我就覺得很奇怪,第一?個目標已經說了,血月是信奉了邪.教?被狼化的祭司造成的,只要殺光他們就可以解除血月的詛咒,那為什麼又要說第二個目標,不是多此一?舉?」

「應該是其他的隱藏通關條件。」安無咎想,這一?點不會只有他們想到,楊策急著離開神殿,恐怕也?是因為第二個目標。

他們進入那戶開著燈的人家,里面?果然有位年輕男子?,正坐在矮凳上?打石器。男子?見到兩人,立刻恭敬起身對他們問好。

沈惕打听了大祭司所在的玻璃房具體地址,男子?強調說大祭司在閉關,但沈惕不依不饒,又問了一?遍。

男子?只好告訴他們具體的地址,就在兩人即將離開時,他又開口?,「明天的祭典,二位祭司一?定要參加啊。」

又是那個祭典。

安無咎點了點頭,「會的。」

直覺告訴他這個祭典應該是有問題的,或許隱藏著他們解開水中城謎團的線索。

根據男子?的指示,二人繞過半座城,來到了大祭司閉關的地方。所謂的玻璃房事實上?是一?座塔型建築,最上?面?的確是用玻璃建造的。這座塔的大門半掩著,安無咎向里推開門,里面?是旋轉向上?的台階。

他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在門口?站了站。

「楊先生?。」

安無咎淡淡道,「我並?沒?有要跟蹤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想求證。」

就在他說完之後,沒?多久,楊策從門後走了出來。

他放棄了偷襲的打算,看向安無咎。

「你已經上?去過了?」沈惕問他。

楊策點了下頭,「上?面?是封鎖的,有提示,說血月結束的時候,大祭司會自己出來。」

安無咎凝視著楊策的臉,「這里風大,我們上?去聊一?聊吧,楊先生?。」

沈惕察覺到楊策對安無咎的些許防備,與他人不同,其他人對安無咎的忌憚多半來源于他在游戲里的表現,但楊策看起來不像是和?他同場過的玩家。

沿著樓梯向上?,他們進入到第二層的房間?里。安無咎沒?有太多猶豫,直接開門見山道︰「您認識楊爾慈嗎?」

楊策明顯怔了怔,而後微微皺起眉。

安無咎繼續道︰「冒昧地問一?句,您是爾慈的父親嗎?」

沈惕對這種狗血的親情關系沒?太多興趣,楊爾慈也?不像是那種可憐兮兮找爸爸的小朋友,不用他操心,所以沈惕便?找了個椅子?坐著听。

「你怎麼知道?你們認識爾慈?」

楊策這樣幾乎也?是默認了。

安無咎松了口?氣,「是,她?是我們在聖壇里認識的朋友。」

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與楊爾慈結識的經過,「她?現在一?直在找你,因為你的事她?離開了沙文,進到聖壇里了。你應該很清楚聖壇是個什麼地方,有一?點我不明白,楊先生?,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見她??」

安無咎說的話很直接,究其原因是為楊爾慈感到不值得。

如果她?的父親真的在乎,就算是在聖壇,中途那麼多個24小時,怎樣都會見一?見她?,讓楊爾慈知道他是平安活著的。

坐在一?旁的沈惕抬了抬手,一?副「我插一?句嘴」的樣子?,「你該不會是那個什麼神秘組織的人吧?所以不能回去?」

楊策沒?有說話,似乎也?不能說,他沉默良久,只告訴安無咎,「你如果再見到爾慈,就告訴她?,我已經死?了。」

安無咎猜測他有難言苦衷,不能明說,于是也?不逼迫。

「她?是個刨根究底的科研工作者,我可糊弄不了。」安無咎說,「我會一?五一?十告訴她?的,至少這樣楊爾慈會放心些。」

楊策依舊沒?有回應,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也?像他一?樣墮入這無量深淵。

明明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既然大祭司見不著,該傳的話也?傳到了,」沈惕站起來,「那我們走吧。」

安無咎點了點頭,正欲離開,忽然听到楊策叫住了他。

「你的媽媽……是不是叫安從南?」

安無咎愣住了,怔了一?秒,他走上?前,一?直平靜的臉上?終于外露出情緒,「你認識我?」

「準確地說,我是認識你的父母。」楊策凝視著安無咎的眼楮,「你長得很像你母親,從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在懷疑。」

安無咎有太多想要問他的,但一?時間?,那千千萬萬個問題好似糾成一?團棉絮,堵在心口?。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還以為是我弄錯了。」

最後還是楊策先開的口?。

「死?了?」安無咎疑惑的表情像個沒?有受過傷的孩子?。

「對。新聞也?是這麼報道的。」楊策至今還能回憶起安從南被逮捕時的樣子?,「說是你的母親殺了你和?你妹妹,所以她?被逮捕,被關進精神病院。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安無咎垂著眼,低聲問他︰「那在報道里,我媽媽是怎麼殺了我們的?」

「警察在懸崖的湖底找到了一?輛剎車失靈的舊車,那輛車的主人是你們的母親,而且她?之前有過縱火的前科,雖然沒?有找到尸體,但是車上?有你和?你妹妹的dna和?一?只女童的鞋,警方就判定她?故意殺人,將她?逮捕了。」

這听起來像是一?個完整的局。

安無咎努力?地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冷靜下來,但他的腦中不斷地冒出各種各樣的陰謀,他控制不住。

最終他只能抬起頭,質問楊策,「那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你不是沙文的研究員嗎?」

楊策沒?有否認,「你忘了嗎?你父親也?是,而且他的級別更高,負責更機密的項目。」

「但他死?了。」安無咎說。

楊策看著他,覺得自己過分殘忍了。眼前的安無咎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他好像並?不清楚過去發生?的許多事。

「是,負責那個人類革新計劃的很多人,都死?了。」

窗外的風雪聲很大,顯得這個房間?越發的冷寂。

沈惕靜靜地望著安無咎,感覺這段時間?累積的那些記憶和?壓力?幾乎要將他已經趨于平緩的另一?部分逼出來。

「所以你也?不清楚他們負責了什麼?」安無咎還是忍住了所有的情緒,繼續追問。

楊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對他說那麼多,但面?對安無咎,他心中動了一?些惻隱之情,「我所知道的是,這個項目是面?向一?種極端情況,對人類生?命體的改造,但目前為止,好像只有一?個成功的實驗體。」

沈惕好奇問道︰「什麼極端情況?」

楊策頓了頓,「我說過了,我不是那麼清楚。不過在這個項目啟動之前,發生?過一?件事,我印象很深刻。」

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當時因為社會階層之間?的鴻溝,那些跨國?企業為了穩定住那些中低階層的人們,就不斷地用虛擬世界的低級樂趣去刺激他們,以達到資源和?階級固化的目的。對于這些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但當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小的虛擬游戲,名字叫「舊約的召喚」。

所謂的舊約並?非聖經,而是一?本陳舊的古籍。游戲內容也?很簡單,類似某種難度不高的解密游戲,想辦法打開書,讀下去,就可以獲得許多的游戲激勵。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款小游戲竟然一?下子?就席卷了整個美洲大陸,乃至全世界。

也?是在那個時候,全世界的犯罪率飆升,人們忽然之間?陷入仇恨與殺戮中,瘋狂的極端情緒蔓延。

「當時被逮捕的很多人嘴里都喊著,‘真正的主要回來了’,所以政府聯合一?些企業,包括沙文的研究員,展開了調查工作。據我所知,那個計劃就是在這件事之後展開的。」

听完這些,安無咎更加確信,所謂的人類革新計劃,是想通過技術手段和?精神刺激,得到更強更穩定的人類,並?將計劃普及,以求在這種不可名狀的精神肆虐下實現人類的自我保護。

「具體這些是不是真的,包括他們是如何定義?這個成功,我試圖了解,但並?沒?有得到確定的數據,我甚至沒?有實驗體的名單。如果你感興趣,目前最清楚這件事的只有沙文的執行董事拉塞爾,畢竟這個項目是他發起的,你的父親是核心研究員。」

「拉塞爾……」安無咎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看到安無咎的反應,楊策肯定了他的猜想,「你應該听過他的名字,畢竟他就是聖壇這個游戲最大的投資人。」

沈惕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一?個所謂改造人類的機密項目的背後推手,竟然剛好是聖壇背後的靠山。

這兩者恐怕有不小的關系。

再加上?楊爾慈口?中那個調查聖壇的神秘組織,這擺明了是多方勢力?的對抗,他並?不想安無咎牽扯進去,光是在聖壇里活下去就很難了。

「明白了。」安無咎能從他的口?中得到這些信息,已經非常感激,「謝謝。」

他也?確信,楊策不是人類革新計劃的核心層,否則他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這麼自然。

安無咎想,自己或許就是那個「成功」的實驗體。

如果是,那麼他至少會有稀缺性,投放他進入聖壇的,恐怕就真的是項目背後的人了。

多諷刺,明明他的父親生?前是這個計劃的核心人員,為了對抗瘋子?們口?中要歸來的「主」才投身于研究之中,可在他死?後,研究計劃不再屬于他,連他的孩子?也?要成為這個計劃的犧牲品。

到現在他從軀體到精神再到記憶,無一?處不是支離破碎的,甚至連父親和?妹妹的名字就記不起。

他們一?家才是真正被獻祭了的祭品,為的是所謂全人類的存亡。

這里幾天幾夜下著雪,完全被冰封的水之城,也?不及安無咎的心一?半冷。

「無咎。」

在安無咎打算離開的時候,楊策叫住了他,以長輩的語氣和?姿態。

安無咎轉過頭,望向他。

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楊策真實地想到了之前那個溫柔美麗的女人,想到了他的父親,他們簡直是他見過最般配的兩個人。

「你的名字是自己改的,還是你母親改的?」

安無咎愣了愣。

「我以前不叫這個名字?」

楊策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他兌換了一?支香煙,用火機點燃了放到唇邊,他傾向于是安從南改的,但又覺得沒?有必要。

「這一?點你父親還跟我討論過,他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是想讓你跟安從南姓,因為她?的姓氏寓意更好,但是受限于父權社會的傳統,連你媽媽的姓氏準確來說都不算是她?的姓氏……他說了一?大堆,我打斷了他,讓他直接告訴我兒子?叫什麼。」

楊策難得地笑了笑,「他後來才進入正題,告訴我他把他的姓氏和?妻子?的糅在了一?起,給?你起名叫沈安,小名叫安安。」

安無咎听到這句話,忽然間?,一?些記憶如同海水般涌來,將他淹沒?。

他記起了父親的名字叫沈思遠,記起了父親死?後還是孩子?的自己無法入睡,默念出被母親視為禁忌的咒文,喚出了那個「他」。童年時期的自己已經陷入瘋狂,將「他」視為自己唯一?的朋友,傾訴自己害怕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甚至給?他寫字,用手指在地上?寫「惕」字。

[這是我爸爸教?我的,他要我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小心謹慎,這樣才不會犯錯。]

[你看得懂我寫的字嗎?這是我的名字,我姓沈……右邊這個字念惕。]

安無咎的眼眶酸澀無比。

原來連他的名字,都是來源于自己。

[這是我最喜歡的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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