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奇參謀長並沒有講太多。他很清楚德國現在面對的是什麼，也很清楚德國其實沒多少選擇。
「陛下，根據總參謀部對俄國國力的最新判斷，1917年，至少有三條鐵路將完工，抵達東普魯士的德俄邊境。到時候，俄國將在兩個月內完成總動員，並且把50-80萬軍隊送到德俄邊境。」
奧匈帝國費迪南大公此時梳理著他的羊肋胡，專心的听著小毛奇參謀長描述未來的局面。心中期待威廉二世能夠快速做出支持奧匈帝國進攻塞爾維亞的決定。
然而威廉二世此時卻面色陰沉似水，倒是有點像一個冷酷的君主。這讓費迪南大公很不習慣。平日里威廉二世熱衷于裝扮成各種樣子，有時候穿軍服，檢閱軍隊，一副軍人皇帝的派頭。有時候穿便服，和工人稱兄道弟，像是親民的皇帝。有時候則穿華服，鋪張浪費，是個宮廷皇帝。
這樣冷漠的模樣，是費迪南大公從未見過的。
而小毛奇參謀長像是沒有受到影響，他繼續講述當前局面，「……當前法國大概可以在四周內完成總動員。到了1917年，法國將能夠征召更多兵力……」
費迪南大公總覺得小毛奇參謀長很快就會說出，‘陛下，開戰吧’。然而小毛奇始終沒說出這樣的話，只是把當下德國周邊力量逐一做出了介紹。然後就閉口不言，等待威廉二世發話。
「我親愛的兄弟，奧匈帝國怎麼看待當下局面？」威廉二世轉過頭，用冷酷君主的語氣問道。
「哦，我親愛的兄弟。奧匈帝國的看法是這樣，在奧匈帝國東邊，有德意志、奧地利、瑞士，不用擔心發生什麼意外。在北邊，奧匈帝國有實力抵擋住俄國的進攻。在東邊，保加利亞已經完全加入了我們這邊。現在，保加利亞甚至與奧斯曼帝國簽署了和平協議。他們是不會背棄盟約的。那麼……」費迪南大公指著地圖上的塞爾維亞。
在地圖上，塞爾維亞被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勢力包圍其中。唯一靠近地中海的位置，則是一直忠于奧斯曼帝國的阿爾巴尼亞。雖然阿爾巴尼亞在第一次巴爾干戰爭中屬于被迫獨立從奧斯曼帝國中獨立，依舊是歐洲唯一信仰阿拉伯宗教的國家。並且對試圖吞並阿爾巴尼亞的塞爾維亞十分警惕。
「按照華夏的說法，現在進攻塞爾維亞就是甕中捉鱉！」費迪南大公賣弄著他的文學知識。
的確，領土被重重包圍的塞爾維亞，看著十分糟糕。費迪南大公繼續說道︰「我親愛的兄弟，想想看，一旦拿下塞爾維亞，整個中歐和南歐都將是同盟國的地盤。即便發生戰爭，同盟國也只用面對俄國與法國。難道不該主動完成這樣的戰略姿態麼？」
威廉二世沒有吭聲。他的樂趣之一就是看地圖。如果奧匈帝國吞並塞爾維亞，緊緊德國與奧匈帝國兩家的版圖，就將從大西洋的北海地區，到北歐的波羅的海，到南歐的地中海。在歐洲中部構建出一個巨大的同盟領土。
潛在的敵人法國與俄國被這樣巨大的領土隔絕。海外的英國距離法國再近，也畢竟隔著一條海峽，並不能隨心所欲的調動軍隊。德國花費重金打造的公海艦隊也隨時可以和英國艦隊交戰。
但是，威廉二世就是感覺不對勁。
下達命令，對威廉二世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這句話，就是說不出口。
最後，威廉二世只能讓費迪南大公先回維也納等待。威廉二世會在近期完成外交工作後，給費迪南大公一個回復。
雖然失望而歸，不過費迪南大公也沒有絕望。畢竟回到奧匈帝國之後就可以準備進攻，若是留在柏林，反倒束手束腳。
威廉二世則下令催促德國駐大周的大使快點將大周那邊的消息送回來。
不用電報催促，德國駐大周大使已經用最大的活力與大周鴻臚寺溝通。而大周鴻臚寺的反應就異樣的遲緩。即便天天被德國大使求見，也始終沒有說出什麼來。
大周的當今聖上李正昊同樣陷入了一種艱難的決定之中。
李正昊很清楚他的父皇秉持著和英國作戰的戰略，如果不是因病去世，1907年只怕就打起來了。
先帝李長遠去世後，李正昊並非不想奪回馬六甲與孟加拉灣周邊的地區。他希望能夠充實國力，準備的足夠充分之後再動手。
在之前的多次推演中，李正昊是希望戰爭在1918年左右爆發。到了那個時候，大周不僅經濟完成了收入倍增和工業翻倍計劃，海軍大概能夠擁有60艘以上的全新無畏級戰列艦。單挑大英帝國艦隊都不是問題。
可局面突然走到現在，李正昊感覺自己沒辦法立刻做出決定。而且大周朝廷大臣們的看法也出乎李正昊的想法。
本該不樂意戰爭的文官們相對比較傾向于戰爭。兵部對戰爭表現得不是很積極。只是表示，歐洲開戰並非好機會。除非是英國參戰，大周才要南下。
這些家伙們的想法讓李正昊很不解。可官員們若是不想說出心里話，就會說出奏對的話。那些套話一套套的都言之有理。根本分辨不出官員本身想法。
不得以，李正昊只能以看望姐姐的名義，去了陳馨婷家。
一見到陳馨婷，李正昊驚呆了。印象中的姐姐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眼前的姐姐雖然瘦了一點，卻遠沒有到形容枯槁的模樣。但是曾經令人羨慕的內在的力量好像隨著姐夫的去世被抽干了。
出現在李正昊面前的姐姐陳馨婷看上去只一個失去丈夫的60歲的老年寡婦。
即便如此，李正昊依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姐姐，當下大周是否要給德國一個明確的答復。我來請教。」
陳馨婷聲音中沒有力量，卻還是答道︰「陛下，臣並不認為大周已經準備好了戰爭。尤其是沒做到不管如何失敗都能應對的局面。機會什麼時候都有，這次不參加，不等于下次就沒有。然而戰爭一旦開打，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以臣看來，如果英國在歐洲參戰，大周可以攻下馬六甲，然後以退出戰爭為條件，要求英國承認這個事實。那時候大周收復了南海，恢復了形勢。英國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