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視過桌台，一個形狀如同多股叉的燭台進入視線。沒錯，這家就是一賜樂業人。而不是那種打著旗號，實際上天知道是什麼目的的家伙。
復制的徽章放到桌上，對面的猶太專家目光更冷淡了些。這邊的鐘明率直的說道︰「請問，這枚徽章應該屬于什麼級別的共濟會成員？」
專家拿起徽章翻看一陣，又把徽章放回兩人中間，「這是假的。」
「是的，我知道這是假的。這是剛復制出來的徽章。但是細節沒問題。你作為專家，不就是因為你在細節上十分出色麼。」
「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這些細節代表了什麼？」
猶太專家沒有回答，鐘明在專家沉默的時候又在心里面理了一遍這位的經歷。猶太家族，歷史百年以上。祖上在銀行業干了三代，精于各種金銀貴重物品分辨。在豐富的放貸以及低價收購值錢物件的歷史中，應該有豐富的珠寶首飾徽章的知識。
在歐洲，猶太人主要從事的就是這些營生。等工業時代開啟後，不少猶太人終于有機會進入其他行業。譬如醫生、工程師、科學家。
能夠堅守本業到現在的，都是人才。
沉默了好一陣，猶太專家再次開口，「推薦人說，你背後很有勢力。不知道能夠提供給我們什麼？」
「你想要什麼？」
「如果能有特許權的話。」
「還特許權！你以為是幾百年前的海盜時代麼？國王簽署一個掠奪證，你就可以到處胡作非為。現在連特許貿易權都沒有了，只剩下貿易壁壘與貿易政策。就算是給你特許權，你能守得住？若是你拉攏人入股，你的合伙人出了事，你是要跟著一起完蛋的。」
說完，鐘明以為猶太專家會有什麼高興或者不高興的反應。不成想，專家居然一言不發的低下頭，拿起徽章就進了後屋。也不知道是什麼態度。
等了好久，猶太專家終于走了出來。他拿出一張紙遞給鐘明。鐘明看都不看，直接說道︰「請給我講清楚，不然我沒辦法回去交差。」
猶太專家摘下眼鏡擦拭著，同時說話，「這需要咨詢費。」
鐘明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額法郎拍在桌上。隨後，他就得到了專業的服務。
「……所以，這是丹麥出身的英國共濟會首領的徽章。」
听了十幾分鐘，鐘明都有些懵了。不過總算是有很大收獲。尤其是對這枚徽章可能的來歷，更是清楚。
努力回想一下，覺得知識點都沒被放過，鐘明問道︰「那麼這樣的分社團之間會如何互相聯絡。難道在他們之上還有一個總會麼？」
「我不知道。」猶太專家立刻變成了冷漠的表情。
鐘明又抽出幾張鈔票放到自己明前，「我很想知道。」
見猶太專家不吭聲，鐘明又抽出兩張。
猶太專家努努嘴，「進去說。」
等鐘明站起身，猶太專家就把鈔票收起來，手指在每一張上捏了一下，這才揣進兜里。
幾天後，陳韶的生日就要到了。1910年秋季，陳韶30歲。本該是一個很好的日子，結果陳韶卻給眾人打了電話，工作忙，沒辦法操辦，只能隨便請家人吃個飯。
便是這般簡化，陳韶依舊行色匆匆。這下陳韶的妹妹趙滬寧不高興了，「二哥，你就那麼忙麼？」
陳韶點點頭，「沒錯。最近出了件大事，意大利人在進攻奧斯曼帝國在北非地盤的時候，使用了飛機。兵部上下都很服氣這幫意大利人的思路。」
趙滬寧翻了翻白眼，她對軍事完全沒興趣。
趙淼倒是來了興趣，「意大利人怎麼用的飛機？」
陳韶就介紹了戰局。1910年9月28日，意大利政府以其在的黎波里和昔蘭尼加的利益受到侵犯為借口，向土耳其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土耳其同意其進駐的黎波里，但卻遭拒絕，于是在次日向土宣戰。
為了佔領的黎波里，意大利人使用飛機飛過當地武裝部隊的陣地上空，飛行員往下投擲手雷。而飛機的功能不僅這點，意大利人還使用飛機往城內投放傳單。
說到這里，陳韶思緒馳騁，忍不住疑惑的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幫當地人懂不懂意大利傳單上寫了什麼。」
趙淼的不解是另外的事情，「幾架飛機扔些手雷，能有多大用？」
陳馨婷當然不接受這樣的看法，「那是因為我們大周也有飛機，可以驅逐意大利人的飛機。他們能扔，咱們也能扔。所以你覺得沒啥用。若是我大周沒有飛機，天空被意大利的飛機佔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飛機從上面往下扔炸彈。你在下面，會不會害怕？」
這下趙淼也明白過來，不禁點頭稱是，「的確。若是單方面的，的確有些麻煩。」
說完，趙淼突然想起這頓飯的主旨，就笑道︰「陳韶，今天吃飯的時候先不提這些。咱們一家人可都想著你呢。」
陳韶趕緊起身給爹娘行禮，感謝爹娘的養育之恩。之後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起了飯。
等吃完，各自散去。趙淼和陳馨婷回到家，趙淼問道︰「看著你有心事？」
「嗯。一些軍工生產的事情。」陳馨婷答道。
趙淼也不多問，「若是有什麼想問我，我會盡力。」
陳馨婷笑了笑，就去了書房。歐洲的事情可不止意大利和奧斯曼帝國打起來這麼簡單。
或者說，這場弱雞之間的戰爭根本不算事。陳馨婷在意的是歐洲那幫秘密結社的問題。
雖然對一戰史並無興趣，陳馨婷至少听說過薩拉熱窩事件。可這件事明顯是意外，絕非謀劃精準的行動。
在李長遠死前，陳馨婷非常支持戰爭。更高的理由到現在也含混不清，能夠拿出來分析的只有戰略。
很多人認為李長遠要打的是一場冒進的戰爭，因為戰爭沒有勝算。
陳馨婷恰恰認為，李長遠非常穩健，打的是明明白白的戰爭。
勝利和勝算是不一樣的邏輯。戰爭的勝算低，不等于失戰爭敗率高。李長遠難得戰爭中，即便戰斗失敗，最終也不過是大周縮回來，積攢實力，等下一次。
一戰那種戰爭，卻是從開打的那一刻，就基本失敗了。
所以，陳馨婷現在是反戰派了。然而陳馨婷發現，不管是主戰還是反戰，自己始終是個少數派。
身為少數派，很多事情只能秘密行事。譬如，剿滅在亞洲的共濟會，就是其中的一項。只有排除這些主流社會控制不了的問題，才能讓事情保持在一個能夠理性思考的範圍之內。
結果並不喜人。除掉了共濟會高層的過程，也是陳馨婷嘗試讓那幫打著寰宇會思想的大周社會異端們與全球各路秘密社團和異端聯絡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成果當然有，但是看到的深刻黑暗更多。
譬如薩拉熱窩事件中的塞爾維亞，這個國家有秘密結社，而且秘密結社之生猛，都要浮出水面了。
那是一個叫做‘黑手會’的極端組織。與秘密結社相同，黑手會也是個極端民族主義組織。與其他秘密組織不同的是，黑手會的首領竟然是一個政府部門的負責人。
根據猶太團體提供的情報，在1901年，塞爾維亞王國的一個名叫拉古廷•迪米崔耶維奇的上尉伙同了一批下級軍官組成了一個陰謀集團。這群人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要除掉塞爾維亞國王亞歷山大一世。
當時的塞爾維亞國王為人反復無常，讓許多人都對他表示失望。雖然很多老牌軍官都希望能夠逼迫塞爾維亞國王亞歷山大一世退位，可是拉古廷認為如果讓國王退位，則很可能會引發內戰，所以他決心殺死亞歷山大一世。
最終在1903年5月29日，拉古廷率領陰謀團體發動了‘5月政變‘，在他的黨羽幫助下，拉古廷控制了宮殿，他本人更是帶人直接闖進宮殿里去，帶人亂槍打死了躲藏在衣櫃里的亞歷山大一世和王後。
至于國王亞歷山大一世的親信也大多難逃厄運，拉古廷是個殘忍的人，不可能讓對方活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拉古廷他們支持的彼得一世。
拉古廷就成為了一個‘英雄‘，他的黨羽們將他包裝為了塞爾維亞王國的‘拯救者‘，盡管拉古廷本人對此‘謙虛‘的表示他沒有如此偉大，可實際上拉古廷還是掌握了相當巨大的權力。
‘黑手會‘從一開始就直接受到塞爾維亞王國情報部門的支持，能夠從國家機關獲取資金和武器彈藥，接受正規化培訓。有了現在的‘功績’，拉古廷•迪米崔耶維奇上尉軍階不斷上升，當上了上校。手握塞爾維亞王國的情報部門，成為了某個角度上比國王權力更大的人。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完全不是陳馨婷所期待的戰爭了。
在聯絡歐洲各個秘密結社的過程中，陳馨婷發現有相同想法的人居然在日本。與歐洲國家不同，日本追求建立更嚴密的社會監控。對于黑手會這樣的組織十分厭惡。
甚至有些日本中上層即便保持對大周的敵意，依舊願意在這方面合作。
那些日本人也擔心，萬一有日本人突然刺殺了明治，或者刺殺了大周的高官。那時候戰爭立刻爆發。日本上層對這樣的可能性也極為厭惡。
想到這稀爛的世界，陳馨婷除了失望之外，也找不出別的辦法。只能先盡力而為的維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