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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二更•合一(小修)

陳路周當時腦子里冒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如果她?再問一遍,自己可能?真會答應。但還好,他下一秒,腦子里閃過徐光霽那張刻板古樸的臉, 整個人瞬間?醍醐灌頂, 也才想起來,是有陣子沒去徐醫生那里報道了。

「我要知道你是這種路子, 我親都不?會讓你親, 」陳路周靠在門上,低頭冷淡地睨她?說, 「得寸進尺這個詞在你身上真是體現?得淋灕盡致。」

徐梔立馬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眼神挑釁似得看著他, 又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真的嗎, 忍得住嗎?陳路周,我又不?是看不?出來, 你對我有感覺。」

彼此?其實多少都清楚,兩人之間?那種令人心動的致命吸引力,怎麼可能?沒有感覺, 說實話, 他倆在一起,什麼都沒有, 就只?剩下感覺了。然而卻因為恰好相遇在這個最不?穩定、前途都未卜的年紀,他們不?知道,這點感覺,能?不?能?、可不?可以成為自己為對方堵上未來的籌碼。沒人敢賭。

「有感覺你就這麼玩我,」陳路周當時听到?男朋友三個字就煩得不?行,心里憋著一股要燒不?燒地火, 環在她?腰上的手猝不?及防地收緊,低頭下去,將溫熱的呼吸貼在她?脖子上,徐梔被迫仰著脖子,他頭發似乎剛剪過,沒之前那麼軟,硬茬茬地扎在她?的脖子上,像夏日草坪上被人修剪過茂盛、生機勃勃的勁草,卻很沒有威懾力地埋在她?頸子里懶懶說,「再鬧,我就在你脖子上種草莓了啊,你等著回?去被你爸打吧——」

你看他多會。

徐梔一點兒沒在怕,反而很期待,兩眼冒光地看著他,陳路周徹底甘拜下風,于是就……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男孩子第一次給?人種草莓沒輕沒重還是女孩子皮膚敏感,徐梔一踫就紅,陳路周當時就傻眼了,是真不?小心種了個草莓下去。

「你爸會打你嗎?」他伸手在徐梔脖子上輕刮了一下,發現?是真的紅了。

「不?會,」徐梔摟著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說,「但他會打你。」

陳路周笑了下,坦蕩又無所謂︰「沒事,我皮厚,你爸不?打你就行。」

然後,說什麼都不?肯親了,後來被徐梔軟磨硬泡地啄了兩口,他半推半就。

徐梔偷模抬頭瞟他一眼,大概是陳路周長太帥了,其實明明看著也不?像什麼克己復禮的好人,偏又冷淡干淨,自然坦蕩,加上就算坐在他腿上接吻,他都克制冷靜得只?是將青筋爆起的手冷冷清清地擱在一旁,就那股勁兒,總教人心癢。

徐梔听說容易爆青筋的人,不?是靜脈曲張就是那方面嗯……或者說,他明明很會,卻什麼都不?做,每次接吻都是她?主動,他好像從來沒主動親過她?。這要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陽/痿。

本來徐梔那天打算上網搜一下卡爾圖這部電影的細節,結果她?發現?現?在手機監控真是令人發指,她?懷疑她?和陳路周被錄像了,問答論壇居然給?她?自動推薦了一條內容——有男生接吻不?模胸嗎?

她?剛想點進去回?復一條,有。然後就看到?底下一條斬釘截鐵的高贊回?復——

匿名用戶︰沒有。

徐梔突然想起,高三的時候,蔡瑩瑩跟她?吐槽說自己有次不?小心在小樹林里撞見隔壁班花和他們班老實巴交的學習委員吵架,她?還想著要不?要上去勸兩嘴結果吵著吵著兩人就抱在一起親嘴了,學習委員還把手伸進班花的衣服里……蔡瑩瑩就從此?無法直視老實人學習委員了。

徐梔默默嘆了口氣,心生感慨,想到?他正,沒想到?這麼正,剛想陰陽怪氣一句,陳大校草,請問你是怎麼可以做到?又渣又正的?

結果,門外驟然傳來一陣重重急促地拍門聲——

「陳路周!」

「開門啊,人渣,混球。」

「陳路周!你爹來了。」

兩人當時其實還在接吻,徐梔兩手勾在他脖子上,听著門外干脆激烈的拍門聲,兩人同?時一頓,氣息糾纏難舍難分,一時半會兒哪里分的開,氣息熱烘烘的。本來陳路周想假裝不?在家,大約是平日里他裝多了,朱仰起篤定他在家,在外頭大喊著陳路周我知道你在家,老子都听見你放屁了!

靠啊。

是剛剛接吻的時候,徐梔不?小心踢到?旁邊的鞋櫃發出的聲音。

于是,徐梔只?好從他身上下來,嘆了口氣,「開門,迎客。」

陳路周嗯了聲,掃了眼她?脖子,「我去給?你拿個創口貼?」

徐梔說了聲好,于是,陳路周門上直起身,也沒急著給?朱仰起開門,而是無可奈何地深深看著徐梔,沖門外不?冷不?淡地喊了一聲,「在門口等著,我穿件褲子。」

朱仰起哦了聲。

但陳路周忘了,徐梔還在,所以朱仰起一進門,看見他倆穿戴齊整地坐在沙發上,據著沙發兩端,相敬如賓地看著電視,中間?仿佛隔了一條不?可跨越的銀河,徐梔還彬彬有禮地沖他打了一聲招呼,「你好啊,朱仰起。」

陳路周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你來干嘛?「

朱仰起茫然,「不?是你讓我來看球賽嗎?「

陳路周︰「……」

他忘了,今天確實叫了朱仰起來看球賽。

徐梔脖子上是剛剛貼上的創可貼,朱仰起一眼就認出那什麼玩意,「草莓吧?」

徐梔整個人都懵了,「你……」

連陳路周都拿著遙控器,靠在沙發上,一臉震驚地看著朱仰起。

朱仰起嘿嘿一笑,一臉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娓娓道來︰「我們班的女生吧,有時候就會貼這麼個東西來上課,但是就咱們那個教導主任,煤氣罐你知道的,他抓早戀多有經驗啊,說脖子上那點疤就別勞創口貼大駕了,一般這個位置受傷,要麼你人這會兒該在醫院,要麼人都用紗布。誰他媽貼創可貼,後來吧,在他的指導下,我們班的小情侶吧,種草莓從來不?種在脖子上了,所以徐梔你能?告訴我,是哪個沒經驗的蠢貨居然在女孩子的脖子上種草莓嗎?」

徐梔︰「……」

陳路周︰「……」

畫面沉寂了大概兩分鐘,徐梔站起來要走,陳路周把遙控器隨手扔給?朱仰起說,我送她?回?去,你自己看會兒。

朱仰起當時表現?得一派鎮定,等開門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朱仰起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一個彩帶筒,好像是上次一中有個老師結婚,陳路周被迫拉去給?人當伴郎,不?小心收回?來的,他當時也沒看玄關進來的人是誰,藏在客廳的轉角里,听見門被人輕輕關上,「 ——」一聲巨響,二話不?說擰開彩帶筒,緊跟著「噌」一聲跟猴子出山似的,猝不?及防地從客廳里跳出來,「陳大少爺終于月兌單了啊——」

「……」

朱仰起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下意識月兌口而出︰「……咦?媽?啊,不?是,連阿姨。」

**

月亮安靜無暇地掛在天邊,仿佛一切都無事發生。

從陳路周家到?徐梔家其實隔得不?遠,兩條街,走路大概二十分鐘,剛看時間?還早,街上燈火通明,人頭熙熙,所以兩人剛沿路閑閑散散地一路走過來,看見好玩的店就進去逛一會兒,剛經過一個氣味博物?館,徐梔進去埋頭就是一頓找,陳路周問她?找什麼,徐梔仰頭看著他說,找一個能?蓋你身上那個沐浴露味道的氣味,然後她?找了一款有點大蒜味的刺鼻香水,聞得陳路周直蹙眉,服務員還熱情大方地上來不?管黑的白?的一通介紹︰「這款是我們現?在店里最熱銷的淡女乃青草味。」

淡女乃青草……但是聞著很刺鼻,好像那種下雨天草根里混著泥土的味道。

徐梔一听淡女乃青草,女乃草,好像很適合他,二話不?說就買了,陳路周本來以為她?自己噴,結果出門就把東西送給?他了,還霸道總裁地叮囑了一句︰「以後見我就噴這個香水。」

陳路周轉身拎著袋子要回?去︰「……那我回?去換一瓶,剛才那個海鹽味還行。」

徐梔當然不?肯,借口想吃對面的糖果,把人拖走了。

陳路周自然拗不?過她?,把人送到?單元樓。最後停在門口的梧桐樹下,那顆茂密繁盛得像一把巨大的傘,將兩人籠罩在疏疏密密的月影縫隙之下,加上陳路周的身影,徐梔好像被雙重保護,特別有安全感。

徐梔給?他指了下樓上窗戶開得七七八八中,夾雜著一個關得嚴絲合縫的窗格子,她?依依不?舍地跟他說,那個有盆梔子花的那個窗戶就是我的房間?,因為梔子花只?能?種在鋁盆里,就沒有那麼美?觀,沒到?花期的時候,光光禿禿特別難看,隔壁窗戶的阿姨老以為我是種大蔥種不?出來,隔三差五問我盆還要不?要,不?要她?拿回?去洗腳了。

徐梔嘆了口氣,又說,後來梔子花開了,但是因為我們家樓層太高了,我好些同?學之前來我家找我的時候,看不?太清楚我門口種的是什麼花,就跟其他人說,窗戶門口放著一個鋁盆,鋁盆上插了幾只?襪子的就是我家。

陳路周笑得不?行,氣定神閑地指了指上面,「那襪子上那顆圓圓的腦袋是你爸吧。」

徐梔乍一眼看過去,還真是老徐那張晦暗不?明的臉,她?回?頭急匆匆地說了句︰「不?跟你扯了,我先上去了。」

陳路周嗯了聲,準備等她?上去就走,結果徐梔站在單元樓的里面又悄悄沖他招手,他無奈地插兜走過去,徐梔扯著他走進昏暗的樓梯間?,陳路周一手拎著那袋香水,一手懶懶散散地抄在兜里,被她?拽著,拖到?樓梯口下面。

這會兒兩人嘴里都嚼著剛才買的糖,已?經快化了,陳路周靠著樓梯的牆,嘴里含著最後一點殘渣,還在嚼,慢悠悠地嚼,低頭有心沒想、撩吊地看著她?,明知故問︰「干嘛?」

徐梔好奇地說︰「你嘴里是什麼糖?」

「車厘子。」

「騙人。」

陳路周無語地靠在牆上,睨了她?老半晌,才笑出聲,別開眼說︰「想接吻直接說,反正我說什麼,你都要親自確定一下。」

「……」

徐梔剛要說話,結果就看到?老徐神出鬼沒地站在後面,她?嚇得直接從陳路周邊上彈開,「老爸——」

陳路周下意識回?頭,果然看見徐光霽那張熟悉的臉,但是這次沒穿白?大褂,所以這張臉顯得更普通平凡,站在那麼昏暗的樓道口他險些認不?出來。

論陳路周社?交平日里有多牛逼,但此?刻他也莫名其妙的卡殼兒了,不?知道該叫什麼好,叫徐醫生怕被徐梔知道他私下掛過他爸的科室,叫叔叔好像顯得他在隱藏什麼,徐光霽看了眼徐梔,「我說看了你老半天還不?上來,躲在這里聊什麼,什麼東西要親自確定一下?」

還好只?听了半截,徐梔松了口氣,「沒什麼,今天請他給?我拍照,照片還要再確認一下。」

徐光霽將信將疑地看著徐梔說︰「那你先上去,我跟他單獨講兩句。」

徐梔哦了聲,看了眼陳路周就往上走了,大概是太緊張,也沒問老爸和陳路周有什麼好聊的,等想起來不?對勁的時候,她?又躡手躡腳地折回?去,鬼鬼祟祟地趴在二樓的樓梯口听了兩句,前面估計還扯了一堆,但徐梔只?是听到?他爸語重心長地叮囑他——

「……你這個月都沒來復查了啊,你們年輕人就是不?重視,畸形率這個問題說嚴重也嚴重,我以前有個病人也是跟你一樣,年輕的時候不?太重視,現?在要結婚了才過來檢查,折騰個半死,我不?是嚇唬你,你該復查還是要回?來復查,別以為年輕就沒事了,這幾天多用手,隔個三五天,回?來復查,別再拖了,听我的。」

陳路周︰「……」

徐光霽本來是逗他,但是自從上次那個病人回?來之後,各種穿刺檢查做得鬼哭狼嚎整個科室都能?听見之後,出于醫生的職業道德,他不?免還是有些為陳路周這個帥小伙擔心,所以剛剛在樓上瞧見這人疑似那小子,二話不?說就沖下來提醒他回?去復查。

等他回?去的時候,徐梔泡著一杯咖啡,慢悠悠地晃到?他跟前,小聲地問了句,「爸,陳路周是有什麼毛病嗎?」

徐光霽剛換好拖鞋,扶著牆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說︰「女孩子就不?要關心了,你餓嗎?去把菜熱熱,爸爸邊吃邊跟你聊一聊。」

這段時間?家里發生太多事,因為被騙的事情,徐光霽一邊上班一邊時不?時要去警察局看詐騙案的進度,加上正好又是梅雨季,外婆回?鄉下清理?房屋去了,于是家里只?有他們倆,但是徐梔這段時間?都在忙著打工賺錢,所以在錄取通知書發放之後,父女倆其實也一直沒找著機會好好談一談。

徐梔把菜熱好,徐光霽拍拍桌子,示意她?坐下,儼然是一副要跟她?促膝長談的架勢。他其實不?反對女兒談戀愛,加上這段時間?跟老蔡對陳路周的一點打听,多少覺得這小子各方面都還行。

所以他並沒有想過要怎麼在這個問題上去為難女兒,在教育這方面,他和老蔡一直信奉一條,堵不?如疏。更何況又是他們這種熱血賁張的年紀,青春期的那點情意怎麼可能?光憑他們幾句話就能?給?扼殺的,但既然有些問題已?經發生了。

咱們就正視它?,引導它?到?正確的路子上去,這個年紀的孩子,最不?能?一棍子打死,也不?能?一棍子不?打。

徐梔看老徐從冰箱里拿出那瓶喝了小半年的五糧液,就瞬間?意識到?今晚是一場硬仗,果然,老徐一邊倒酒一邊問︰「你最近晚上出去都是去找陳路周,對吧?」

徐梔說︰「沒有啊,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在外面當家教。」

徐光霽很敏銳,眼鏡底下的那倆窟窿眼兒閃著一絲絲寒光︰「不?對吧,我記得你在春山那邊當家教啊,怎麼每天晚上都是從夷豐小路那邊回?來,兩個方向啊。」

「在那邊跟朋友吃飯,您不?是晚上都在食堂吃?家里也沒人做,我就去市中心那邊吃了。」徐梔這麼說。

徐光霽哦了聲,小口嘬著五糧液,咂了咂舌,說︰「好,這段時間?是爸爸忽略你了,那咱們從明天開始,晚飯回?家吃,家教工作結束就回?來,晚上就不?要出門了。」

客廳燈亮著,兩只?狐狸互相算計著,但姜還是老的辣,小狐狸嘆了口氣,看來坦白?從寬,老底坐穿,「……要不?,您重新再問一遍。」

徐光霽本來是打算跟她?聊聊未來,聊聊兩個人的人生理?想,畢竟她?和陳路周成績都不?差,好好努力,未來在中國一定能?闖出一片天地,所以哪怕上了大學也不?能?松懈,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築。

最主要還是有一點,徐光霽是有點私心的,陳路周是本地人,以後直接回?本地結婚,女兒還在身邊,不?然像單位那個誰,鰥夫不?說,女兒又嫁到?國外,十幾年也不?見回?來一趟,逢年過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才可憐。

徐光霽美?滋滋地又把問題重復了一遍︰「所以最近晚上出去都是跟陳路周在一起?」

「是,我倆談戀愛了,但是馬上會分手,他馬上要出國的。」徐梔只?能?這麼說,總不?能?他倆玩玩吧,那老徐能?昏過去。

徐光霽平日里舍不?得喝一滴的酒都灑了,二話不?說沖進廚房又背了一把刀出來,「那個渣男家是不?是在夷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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