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賀蘭瓷些微有一點震驚。
這是?可以?這麼頻繁做的事情嗎?
她的心情大抵寫在臉上, 陸無憂僵了一下,便又?語氣輕飄地離開她道︰「還疼的話就算了。」
賀蘭瓷欲言又?止,不光是?她吃不吃得?消的問題, 這樣一折騰一晚上, 他還要不要去翰林院和日講了,也不能總告假, 但是?只?一次的話, 好像也……
她還在想著, 陸無憂用長指撥弄她鬢邊的碎發,突然道︰「你鍛煉得?如何了?」
賀蘭瓷一愣, 道︰「還行吧。」
基礎的姿勢和呼吸吐納,陸無憂早都教過了, 也教了兩套簡單的劍法?, 賀蘭瓷記下來之後便自己在院中琢磨著練, 兄妹兩人?踫到就過來指點她一下, 但更?多時候還是?她自己堅持。
她覺得?一段時間下來, 確實?耳聰目明,身體也輕盈了不少,不再?稍微走走便覺得?累,力氣也比先前提高了不少。
……雖然結果還是?被陸無憂折騰得?夠嗆。
陸無憂道︰「那我再?教你點別的好了,劍法?雖好, 但不大實?用,畢竟你也不能隨身佩劍出門。」
賀蘭瓷忍不住道︰「你也知道啊!」
陸無憂莞爾一笑道︰「但是?好看。」
「……」
有那麼一瞬間,賀蘭瓷覺得?他看起來可真?像只?孔雀。
「拳法?你現在估計也夠嗆,學些簡單的防身招式倒是?不錯。」陸無憂說?話間,招呼人?在地上鋪了兩床褥子,他還用手試了試, 確保柔軟後,才抬頭叫來青葉道,「你過來下。」
青葉隱約猜到了自己的下場,但不敢拒絕。
陸無憂毫不猶豫拽著他的手臂和肘腕,肩膀微微使力,輕而易舉便將青葉背朝地摔在了褥子上,隨後陸無憂繼續拉起他的胳膊,推肘壓腕,擰身將他的手臂折起按在褥子上,從頭到尾動作都十分利索。
青葉慘叫道︰「痛痛痛,少主你輕點!」
陸無憂轉眸看向眼楮一眨不眨的賀蘭瓷道︰「看明白了嗎,沒看清楚我再?來一次。」
青葉臉色微變,聲音顫道︰「少主,這就不用了……」
陸無憂橫了他一眼,青葉立刻閉嘴。
賀蘭瓷有點不好意?思︰「要不你動作輕點、慢點?」
「行吧。」
于是?,青葉被來來回回摔了三四回。
他忍不住道︰「少主,這事你應該叫紫竹來!他保證一句怨言都沒有!」
陸無憂理所當然道︰「因?為你身子會下意?識反抗,不太想被我摔,更?適合拿來演示,摔他和摔塊木頭有什麼區別。」
賀蘭瓷大致看明白動作了,猶豫地看向青葉,也很?不好意?思︰「我也找他練嗎……」
剛才陸無憂的動作其實?肢體接觸並不太多,而且都只?有一瞬,特別是?推肘壓腕之類的動作都還隔著衣衫,她要是?找霜枝之類的女子練,應該也起不到效果。
陸無憂語調微揚道︰「你找他干什麼,找我。」
賀蘭瓷道︰「嗯?」
陸無憂擺擺手,青葉揉著胳膊連滾帶爬地跑了,陸無憂指了指自己道︰「你當然是?跟我練了,你隨便動手,我不會反抗。」
賀蘭瓷略帶一分緊張道︰「真?的?」
陸無憂挑起眉眼,笑得?有幾分勾人?道︰「反正我們?不是?哪哪都親密接觸過了,你對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賀蘭瓷羞恥著面無表情道︰「那我動手了!」
她嘗試著模仿剛才陸無憂的動作,他還真?分毫不動,任由她折騰來擺弄去,把人?壓下去是?不難,但在她試圖用肩膀使力,把對方摔過去時,卻卡住了。
平時看陸無憂飛檐走壁的時候,身體輕盈得?似沒有重?量,現在才感覺到陸無憂高她這麼多,個頭也不是?白長的,壓在她肩膀上沉甸甸的,她竟然拉扯不動,使力了半天,才勉強把陸無憂摔過去。
摔完,賀蘭瓷自己也月兌力了,一個沒站穩,朝著陸無憂身上倒去。
陸無憂閑適地躺在褥子上,完全?沒有被摔的自覺,見她倒下來還主動伸出了手。
賀蘭瓷本來想撐著兩側直起身的,沒想到陸無憂突然伸手攬她的腰,她一時卸力,整個人?趴在陸無憂身上,柔軟地壓了下去,幾乎緊貼。
陸無憂呼吸微微凌亂,按著她的腰,語調卻拖長道︰「賀蘭小姐,怎麼還……投懷送抱的。」
賀蘭瓷些微惱怒道︰「我沒站穩而已。」
陸無憂在她肩窩散下的柔順發絲間,輕嗅了一下她身上特有的香氣,聲音有些曖.昧道︰「賀蘭小姐,你倒真?的是?很?軟。」
賀蘭瓷面色微微發燥道︰「人?的身子不都是?軟的麼?難道你就很?……」
「硬」字被卡在嗓子眼里,她總覺得?好像不太對。
她手臂下撐,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被陸無憂又?按了一下腰肢,似是?按到腰眼,又?酸又?麻,頓時無力,她這里本來就還有些許不適沒有恢復,更?加沒有氣力。
陸無憂道︰「躺一會唄……你腰是?不是?也不太舒服,我幫你按按。」
賀蘭瓷趴在他身上,進退兩難,腦袋別過去一點,下頜抵著陸無憂的肩膀,咬了咬下唇,還真?感覺到陸無憂的指月復在她腰上輕微按著。
「……按腰也沒必要這個姿勢吧。」
陸無憂卻答非所問道︰「你也太輕了,明明個頭也不矮,難不成我不在的時候,你飯都不吃了麼?」
賀蘭瓷道︰「我沒有!我有好好吃飯。」
開始鍛煉後,食量還增加了,她又?不忌口,但確實?好像沒胖多少。
陸無憂在她的腰上按了一會舒緩她此?處的緊繃和不適,低下頭去,正看見她眼睫輕顫,芙蓉面暈紅生輝,端的是?艷麗無雙,沒忍住在她的額頭輕吻,懷中溫香.軟玉,那股淡淡香氣盈滿鼻端,暴雨的夜里,這股香氣似乎曾被催發的格外濃郁。
他低喃著吐字︰「要不是?親眼看見你用膳,還以?為你食雨露花瓣,說?起來,那晚賀蘭小姐還真?是?……」陸無憂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抑或是?,他也不怎麼想控制,「……活色生香。」
賀蘭瓷臉又?霎時有點燒。
這人?現在到底在干嘛!
她忍不住道︰「我要起來了,你想躺就一個人?躺一會吧!」
也很?不成體統。
萬一有人?進來——雖然大概率是?沒有——被看到他們?倆疊在地上的樣子,真?的很?莫名其妙,而且近天來濕氣重?,地上說?不定還會有什麼爬蟲之類的。
陸無憂定定看了她一會道︰「明明主動投懷送抱,賀蘭小姐還真?是?無情,我都……」
賀蘭瓷已經撐著身子爬起來了。
陸無憂也坐起身,手臂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桃花眼微垂,感嘆道︰「不解風情。」
***
從淨室里出來,賀蘭瓷擦著頭發,就見陸無憂突然拿了份文書遞過來。
她疑惑道︰「這是?……」
陸無憂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文書上記錄的似乎是?段在酒樓里的對話,大意?是?其中一人?道看著李廷現在變成個傻子真?是?痛快,誰讓他之前眼高于頂還自命不凡的,活該丟了世子之位,又?變成個廢物,另一人?則道也不枉費我當初讓侍女代筆偽造的書信,他還真?以?為那位上京絕色能看上他,看見他還自作多情自取其辱,可真?是?好笑,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
賀蘭瓷反應過來,去想這件事,總覺得?已是?宛如隔世的事情了。
她還記得?自己被那位前曹國?公世子步步緊逼了好幾回,如今看到卻已不再?那麼憤怒恐懼不平,大抵因?為她現在過得?很?好。
「想知道是?誰偽造了你給李廷的書信,所以?去查了查,本來時間過去太久也不好查,沒想到恰好在酒館里踫上了,都是?些靠祖蔭的上京紈褲,不怎麼成器。」陸無憂語氣尋常道,「找人?打了他們?悶棍,他們?應該打死也想不到是?誰打的。名單都附在後面了,你要是?覺得?不解氣,我再?想想法?子。」
賀蘭瓷看著那個連人?臉都對不上的陌生名單,道︰「謝謝,不過你怎麼突然……」
陸無憂道︰「以?前沒覺得?這麼不爽過。教你防身的招式也是?以?防萬一,畢竟我又?不能把你鎖在身邊,我還是?希望你能想去哪去哪,不用出個門都提心吊膽。」他想了想,又?道,「我還是?想辦法?抓緊升官吧。」
賀蘭瓷︰「……?」
他怎麼突然轉到那邊去了。
「對了……」她忽然想起來,「你還沒說?你要給蕭南洵添麻煩,是?怎麼添,又?怎麼幫安定伯小姐?」
陸無憂指節在桌面輕敲道︰「這就要怪他自己多行不義必自斃了。」
***
上京最近的茶樓戲班里,開始流行了一出新戲《拆姻緣》。
說?得?是?個大官家的少爺拆散人?家有情人?,強納了一房美妾,最後還把人?給折磨死了,對外謊稱是?病死,這位淒慘的姑娘靈魂飄忽出去,和自己舊日的情郎重?逢,其中一出「魂念」橋段,唱詞哀怨曲折,唱段婉轉如泣如訴,使人?潸然淚下。
情郎得?知此?事勢要替自己心上人?報仇,但求官無門,最終告御狀還被打得?遍體鱗傷,那淒慘姑娘的魂靈也是?一路相陪,生死與共,又?盡力一番磨難後,結局當然是?皇天昭昭,聖上明鑒,為有情人?主持公道,還懲處了不公的官員,最驚絕的還是?結尾——就在那大官少爺連夜準備跑路時,天降一道神雷,將他從馬上給劈死了。
因?為其曲折反轉又?感人?至深的情節,一時深受上京百姓歡迎。
本來這也沒什麼,但問題是?不知是?誰流傳出了一個消息,說?這出戲並非空穴來風,那位謊稱被病死但其實?是?被折磨死的姑娘正是?上京朝天府知事朝廷正八品官員的女兒。
她前兩年被選為選侍,又?跟著去了二皇子府,本是?有可能一招飛上枝頭的榮耀,奈何月余前被一口薄棺抬了出來,匆匆掩埋,說?是?急病病死,但她家人?和親屬皆不肯信,其父連夜帶人?偷偷掘棺,想替女兒驗尸,不料二皇子得?知後,她爹連官位都給丟了。
這件事本是?瞞得?密不透風,但不知是?打哪流傳出來,說?得?繪聲繪色,連那位姑娘尸身上凌.虐的痕跡都仿佛親眼所見,加之也開始流傳她原本有個情投意?合的情郎,奈何被二皇子拆散,與《拆姻緣》的情節不謀而合,一時間滿上京都是?這樣的謠言。
戲班子自是?不敢再?演,連忙紛紛下了這出戲,仿佛更?映襯了事情的真?相。
又?有消息傳來,說?那姑娘他爹受強權逼迫,無奈之下上吊自盡了,更?是?鬧得?滿城風言風語。
謠言已傳至此?,開始有言官上書,要求嚴查此?事,以?正視听,陸陸續續又?有其他的言官上書彈劾二皇子品行不端雲雲,還有人?趁機再?次提出讓二皇子早日大婚就藩,遠離上京,一時議聲沸沸。
二皇子府里氣氛也是?同樣油煎火燎。
蕭南洵目光陰冷,似正月的凜冽寒風,拖著粘稠的調子︰「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
侍衛與太監在地上跪成一排,都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蕭南洵便又?問︰「尸首是?誰處理的?」
這時眾人?倒是?能推出個冤大頭來了。
那位太監當即撲倒在地,大哭道︰「奴才真?的已經處理妥當了啊,人?都埋進去了,哪知道他們?還能掘尸,這、這……這一定是?大殿下那邊的人?!肯定是?他們?日夜派人?盯著咱們?府上!奴才才、才一時不慎著了他們?的道。二殿下,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蕭南洵早知道他那位看起來溫溫懦懦的大哥並不是?什麼善茬,他倒是?最像他父皇的,不止長得?像,性子也像——但大抵因?為如此?,他父皇才格外不喜歡他大哥。
只?是?誰也沒想到他狐狸尾巴會露出來得?這麼快。
一個女人?而已。
他又?不是?沒給她請大夫,她身子骨弱,落了胎自己撐不住,怪不得?他——而且本就是?她自己痴心妄想,偷偷倒了避子湯,他是?不打算像他父皇一樣,先弄出個卑賤的庶長子來給自己添堵。
但無論如何都算是?皇嗣,真?相反倒不好言說?。
蕭南洵又?隨手翻開彈劾他的奏章,那些敢上書彈劾他的官員,後面盤根錯節大部分是?他大哥的人?,少部分提前站隊的,還有些渾水模魚的。
他感到一絲躁郁,金尊玉貴戴著玉扳指的手指指著還跪在地上求饒的太監道︰「把他拖下去,兩百板子,著實?打,撐不下去就拿席子卷下去。」
「是?!」
周圍安靜,只?剩下被拖下去太監的連聲求饒慘叫。
在慘叫聲中,蕭南洵微微得?到了一點平靜,開始和屬下幕僚商量怎麼應對。
結束時他有些疲憊地靠坐在長椅上,繼而他又?開始想起了自己得?不到的,那個極其漂亮的少女。
送去狀元郎府上的兩個瘦馬毫無動靜,像是?死了一樣,要不再?送點人?過去,或者……明明都有女人?巴不得?給他生孩子,為什麼她卻不肯。
***
賀蘭瓷是?真?的很?擔心陸無憂︰「這謠言不會真?是?你放出去的吧?查到你身上怎麼辦?」
陸無憂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道︰「查不到的,戲這就下了都沒機會讓你看倒是?有點遺憾,寫唱詞那位水平是?真?的不錯。當然上書彈劾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人?心向背,蕭南洵本來就不得?人?心,更?何況這件事也並非空穴來風。」怕賀蘭瓷擔心,他還多解釋了幾句,「你知道東風不夜樓嗎?」
賀蘭瓷點點頭︰「那個商鋪?」
「對,生意?做得?很?大的那個,你的嫁衣便是?在他們?的成衣鋪子定的,當然不止成衣鋪子,客棧酒樓戲院等等都有涉獵,他們?還有一門不為人?知的生意?,便是?買賣和傳遞消息,有時候甚至不遜于錦衣衛。」陸無憂拿了塊糕點送進唇里,「跟你說?我家是?江湖幫派,但和東風不夜樓有很?大的生意?往來,樓主和我伯父是?舊識,相當給面子,從那邊支取錢銀,尋求幫忙也很?方便……你還記得?成婚前我給過你一塊玄鐵令牌嗎?」
賀蘭瓷繼續點頭︰「我放在衣服箱子里了,你要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只?是?想跟你說?,那塊牌子見牌如見我,你要是?什麼時候需要,可以?拿牌子去東風不夜樓任何的店鋪,都可以?尋求到幫忙。」
賀蘭瓷總覺得?陸無憂快把家底都交代干淨了。
想著,陸無憂對她道「張嘴」,賀蘭瓷一愣神,就見一塊糕點被遞到了自己唇邊,她呆了呆,覺得?這麼被人?喂還有點羞恥,剛想動手接過,陸無憂又?重?復了一遍︰「張嘴。」
賀蘭瓷只?好張嘴。
陸無憂心滿意?足把糕點喂進她嘴里,道︰「味道如何?」
賀蘭瓷咬了幾口,用手指推著咽下道︰「還不錯。」
陸無憂道︰「只?是?不錯?」
誠然,這已經是?陸無憂喜歡的糕點里,比較不甜的那種了,但對賀蘭瓷來說?,還是?很?甜,當然,好吃也是?好吃的,就是?略有點膩。
陸無憂思忖道︰「是?不是?你自己太甜了,所以?感覺不到甜。」
賀蘭瓷驚道︰「……?你這是?什麼胡話。」
陸無憂道︰「沒辦法?,你自己又?嘗不到你自己的味道,里里外外都很?甜,像溢著甜汁,一擠便都滿溢……」
賀蘭瓷連忙打斷他︰「你不會形容可以?不用形容!」
陸無憂輕笑了一聲,把剛擦過賀蘭瓷唇瓣的手指抵在唇邊,勾著桃花眼看她,語氣很?理所當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嗜甜,所以?哪里都很?想嘗……」
賀蘭瓷決定溜了。
路過還看見那位慕凌公子又?病歪歪地躺著,大夫說?他只?是?輕傷,但不知道為什麼能躺這麼久,她記得?陸無憂跟她說?過,這個人?生命力很?強,傷口愈合也很?快。
但此?刻這位烏潤長發垂在身體一側的文弱公子仿佛弱不禁風,時不時還要咳嗽兩聲。
花未靈最近也不大出門了,都留在府里照顧他。
「你這病什麼時候好啊?」
慕凌又?咳嗽了一聲,聲音細弱道︰「我也不知,可能是?引發了舊疾……」
花未靈聲音也很?迷茫︰「為什麼被招牌砸到能引發舊疾?」
慕凌清淺病弱地笑道︰「興許我以?前也被招牌砸到過。」
花未靈道︰「……那你是?不是?也太倒霉了?」
慕凌道︰「不礙事,能遇到花姑娘便是?在下三生有幸了。」
花未靈托腮沉思道︰「不,我覺得?你好像,可能是?從遇到我開始倒霉的,要不咱倆還是?離遠點吧。」
慕凌立刻開始大聲咳嗽起來,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來一般,驚天動地,要是?有血包,讓賀蘭瓷懷疑他可能當場就要表演一個對花吐血。
花未靈只?好又?扶著他,輕拍脊背道︰「好好好,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她嘀咕,「你這到底什麼毛病啊……」
賀蘭瓷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某人?的精彩演出。
陸無憂也看見了,表情頗有幾分一言難盡,走過去對花未靈道︰「你別管他,他一會就好了。」
慕凌臉都咳紅了。
花未靈繼續拍著他的後背,回道︰「哥,你也太沒同情心了吧。」
陸無憂微卷袖子道︰「那你讓開,我來給他拍背,保證人?到病除。況且我學過醫,你不是?只?學過毒嗎?」
花未靈道︰「……但你上次差點給他拍吐血了。」
陸無憂隨口道︰「淤血吐出來才好。」
花未靈還在遲疑,那位慕凌公子倒是?先咳嗽著掩唇客氣道︰「不、不用勞煩陸大人?了,我、我沒事了……」
賀蘭瓷也不知是?該先擔心誰才好。
回了房,陸無憂又?道︰「接待北狄使臣的宴席快到了,這次你還去嗎?」
賀蘭瓷心有余悸,道︰「那你能不去嗎?」
「翰林院和禮部一並負責接待,想不去是?挺難的。」陸無憂轉眸道,「難不成你還想單獨去見那位北狄小王子?哦,人?家是?對你挺情深義重?的。」他模仿著駱辰的口吻,抑揚頓挫道,「我對你一見鐘情,我喜歡你,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你……」
賀蘭瓷羞恥極了,忍不住打斷他︰「我沒打算去!你能不能少陰陽怪氣兩句!」
陸無憂繼續慢悠悠道︰「怎麼他說?就可以?,我說?就不行?」
他現在是?沒有距離感了,也沒有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油鹽不進、刀槍不入,但好像人?一旦釋放出來就回不去了。
賀蘭瓷下意?識反駁道︰「人?家又?不是?為了戲弄我!」
「我也不是?在戲弄你啊。」陸無憂手掌貼上她的腰,好像對那里愛不釋手一般,「毫無疑問,是?在調.情,賀蘭小姐當初還會咬我的喉嚨,把我咬得?心猿意?馬,怎麼現在反倒木訥了。」他側過脖子,露出一側修長如玉線條利落的頸脖給她道,「你要不再?咬一口,當時太混亂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回味。」
賀蘭瓷看著眼前遞過來的脖子,和陸無憂微微滑動的喉結,目瞪口呆。
「我當時是?生氣,覺得?你沒必要冒那種風險!」
那是?清丈時,兩人?逃命時發生的。
陸無憂歪頭道︰「你現在不氣了嗎?哦,原來賀蘭小姐是?生氣了才會獸性大發的類型,那我也不是?不能想想辦法?。說?說?看,你現在最氣的是?什麼?」
賀蘭瓷推著他的脖子,道︰「已經在氣了。」
「怎麼不咬我?」陸無憂微笑道,「不是?跟你說?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麼,你想咬哪里都行……」他似忽然想起什麼,道,「你那天是?不是?還差點想咬我的肩膀來著,嘴都張了,怎麼沒咬下去?」
賀蘭瓷驀然想起那是?在什麼情形下。
耳畔仿佛又?響起了暴雨聲。
她總算羞恥地推開他道︰「正常沒有誰喜歡咬人?的好嗎!」
陸無憂被推開了,甚至還在笑道︰「我又?不介意?,你再?伶牙俐齒一點也可以?,我比較喜歡你這樣,自然……好吧,先前我也憋得?挺難受的,那果然不適合我。可我腦子在轉,就一定會胡思亂想,我自己也不喜歡,但無法?控制,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覺得?我沒有在自欺欺人?。」
賀蘭瓷對他後半段的話依然一知半解。
但冥冥中她也覺得?,他們?還是?自然相處最舒服,雖然陸無憂要是?能少說?兩句胡言亂語就最好了。
她還想著,陸無憂那邊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他低頭品了一口涼茶,道︰「我能再?說?點很?誠實?的話嗎?」
賀蘭瓷道︰「你說?。」
陸無憂道︰「你先前問過我,我不好意?思承認。郊祀的時候,我跟你說?我對男女之事沒什麼興趣,不是?謊言,當時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現在……」
賀蘭瓷側耳傾听︰「嗯?」
陸無憂繼續道︰「……我覺得?我可能稍微有點狂妄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沒體會過來說?這話,確實?很?不妥當,我糾正一下。」他頓了頓,那不太牢靠的喉結又?開始滑了起來,「我不是?真?的沒興趣,至少對于和你做這些事的話,我還是?挺有興趣的。」
「……」
他怎麼還在一本正經的聊這種話題。
賀蘭瓷感覺到頰邊發燙,她無語凝噎了一會道︰「我應該為此?感到榮幸嗎?」
「應該是?我感到榮幸才是?,能見到賀蘭小姐不同尋常的一面。」陸無憂低著聲音道,「甚至有些慶幸,幸虧是?我,不然……」他微微語塞,轉口道,「上次記憶不清是?真?的有點遺憾,不然我不至于連這麼快樂的事情都不記得?,話說?,為什麼會這麼快樂?」他好像真?的在思考,「我一度在想,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快樂的事情,不親歷過便難以?盡述,難怪有人?沉迷于此?……」
然而賀蘭瓷卻沉默了一會。
她心口有一絲很?微妙的不悅。
換作以?往,她可能不會在意?,畢竟陸無憂胡言亂語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很?想咬他,不悅感並不明顯,但現在那絲不悅被捕捉到,甚至蓋過了她極度的羞恥心。
賀蘭瓷忍不住在他侃侃而談之際,出聲打斷道︰「那和其他人?,你也會很?快樂嗎?畢竟……你也沒試過。」
陸無憂轉頭看她。
賀蘭瓷稍抬聲音道︰「是?你自己說?的!」
陸無憂靠近她。
賀蘭瓷垂著眼眸的模樣竟還顯出了幾分緊張,好像覺得?自己不太應該說?這話,燈光籠在她毫無瑕疵的容顏上,美得?不可方物,輕咬著的下唇艷紅如沁血,妖冶明麗,令人?欲念叢生。
「好吧,可能是?我表述不夠完整,對別人?我不會這樣。」
陸無憂難以?抑制地貼近她,唇若有似無地印在賀蘭瓷的頰邊,嗓音也帶了些許喑啞和惑人?,像話本里誘人?墮落的精怪︰「賀蘭小姐,我只?對你……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賀蘭瓷下意?識緊張︰「你想干嘛。」
陸無憂道︰「……想就寢了。」說?完,他一頓,不太確定道,「話說?你是?吃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