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雲正注視著他的「作品」。
太美了, 已經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他的視線全被這具淒慘又艷麗的身軀奪走了。
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又專注,他低下頭,輕吻了胸膛上的傷痕, 力道輕柔得像一陣顫抖的風。
此時此刻, 他發自內心地愛上了這具軀體, 他虔誠地膜拜它, 甘為信徒。
晏雙淡然地抽著煙,任由戚斐雲在余韻中難以自拔, 他已經完全從剛才的瘋狂中抽離,內心無比地平靜。
總受的體質確實很邪門。
也怪不得原書兩個人刷了最多的不可描述劇情值。
的確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晏雙甚至一度產生了「如果沒有屏蔽痛覺會不會更爽」的念頭。
阿彌陀佛,不能沉迷肉-欲。
他要戒色!
賢者時間的晏雙悠閑抽煙, 順手薅了把戚斐雲的頭發, 戚斐雲抬起臉,平常梳的很整齊的短發散落在眉心, 灰色的眼瞳藏匿其中, 臉上的表情略帶迷惘, 總是冷肅又高高在上的人看上去竟有一絲易碎的脆弱。
晏雙叼著煙,伸出拇指輕按了按他的下唇,「別舌忝了, 全是口水,髒死了。」
被這樣直白的羞辱了,戚斐雲臉上卻井未露出惱怒的表情,他低下頭,將自己的耳朵靠在晏雙的胸膛,靜靜听著那顆心髒的跳動聲,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喜歡的這具軀體。
「撒手。」
戚斐雲仍然沒有動。
他還未在那個漆黑的夢醒來,閉著眼楮, 腦海里全是混亂的畫面,十字架、蝴蝶、山羊、聖母像等等意向在他的意識里亂飛,同時伴隨著溫柔的朗誦聖經的聲音。
手背忽得傳來刺痛感。
戚斐雲猛地睜開眼。
煙草的香氣殘留在鼻尖。
「撒手,」晏雙垂著臉,淡淡道,「我要洗澡。」
灰色的眼瞳再次望向了他。
還是那麼純粹,晶瑩剔透得如同不諳世事的孩童,好像完全不知自己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晏雙又吸了口煙,笑了笑,「看來你還挺喜歡這種玩法?」
睫毛上下一扇,光芒一閃而過,那種純粹如孩童般的透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恢復的理智。
戚斐雲抬起自己的左手。
手背上多了個淺淡的印記。
像一個戒疤。
他的手,被稱為黃金之手,醫學界最有價值最昂貴的一雙手。
被煙燙傷了。
不再完美,不再無暇。
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反而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甚至覺得這雙手比之前要順眼得多。
煙草再次湊近他的指尖,閃動著橘色的火光。
在指尖快要觸踫到時,卻又被舉高收回。
晏雙邊抽煙邊笑,煙霧在他唇邊抖得一團糟,「戚老師,你這是在玩火。」
他說完,像是被自己逗笑了,笑得都捂起了肚子。
他的手臂依舊白皙無暇,像一截成色良好的白玉,橫貫在布滿齒痕的月復間,強烈的對比沖擊著人的眼球,矛盾得如同他整個人本身。
「好了,不跟你玩了,」晏雙邊笑著,邊用手背抹了下眼瞼,輕拍了拍戚斐雲的頭頂,「等我洗完澡再哄你睡覺。」
浴室再次亮起了燈。
戚斐雲仍跪坐在床上,他的手按著床面,手背上紅色的皮肉翻卷,一陣一陣的刺痛感,卻依舊有著不真實的感覺。
三十年的循規蹈矩在短短幾個月之內被悉數打破,在這個夜晚,他連最後的底線都沒有防住。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戚斐雲轉過臉,望向磨砂玻璃後的身影。
晏雙之前說什麼?
在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什麼貨色。
這句話很清晰地映在他的腦海里。
是他們第一次上床的時候,晏雙對他說過的話。
他的催眠沒起作用?還是晏雙同樣……也壓根就沒忘了他?
不對,在更早之前,他曾經對他下過暗示,讓他忘記他。
照理說,晏雙不可能記得他們之前發生過的事。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他的催眠對晏雙全線地潰敗了。
推開浴室門,一晚上洗兩次澡的晏雙比跟戚斐雲極限運動後還要累,直接將毛巾甩在戚斐雲肩上。
「給我擦頭發。」
他懶洋洋地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
毛巾從肩頭慢慢滑落,戚斐雲攥住了它的尾巴。
「你還記得我。」
「是啊。」
晏雙側躺著,閉著眼楮,雙手交疊著放在臉下,標準又乖巧的姿勢。
戚斐雲忽然覺得此刻他無從問起。
如果直接問「你是不是沒有被我催眠」,這樣無疑是自揭老底。
而不問的話,就得全靠他自己去猜測。
或許……這正是晏雙的目的。
毛巾裹上濕漉漉的短發,戚斐雲低著頭,目光在那張輪廓柔和的臉上游移,那樣清晰的一張臉,卻包裹著一個謎。
他好像終于能理解童年時那些同齡人為什麼都那麼熱衷于猜謎游戲了。
他俯,嘴唇輕踫了踫豐潤的唇角。
那張臉無動于衷,甚至于睫毛都沒顫一下。
無情的人最迷人。
戚斐雲忽然理解了秦羽白的訴求。
如果能通過某種手段得到這個人全部的關注,那的確值得去冒險。
念頭閃現,戚斐雲忍不住笑了。
前段時間還認為用催眠來滿足私欲的秦羽白很可悲,現在卻已經開始能理解他了。
他墮落的速度可真快。
一切的一切都要歸功于此時躺在他床上的這個人。
戚斐雲貼著那兩片唇。
晚安——謝謝。
翌日早晨的餐桌上,氣氛與往常毫無差別,甚至還要更和諧一些。
淡淡甜味的牛女乃搭配盛光明的蛋糕簡直絕配,晏雙吃得心滿意足。
戚斐雲邊喝咖啡邊道︰「等會兒我送你上學。」
這是他平常不會做的事,晏雙卻像是每天都會發生一樣自然地接道︰「下午三點我下了課你來接我。」
「嗯。」
「你要是再放我鴿子的話……」
晏雙語氣警告。
戚斐雲放下咖啡杯,他的左手貼了塊紗布,很惹眼,但他們彼此都對此視而不見。
「不會。」
早飯結束,戚斐雲提了自己的公文包,在晏雙伸手去拿架子上的帆布包時,忽然道︰「等等。」
晏雙扭過臉,「干嘛?」
男人轉身進入臥室,片刻後從臥室出來,手上提了個皮質的雙肩包。
「用這個。」
晏雙掃了一眼,光用看的,就知道這個雙肩包-皮質優越,上頭散發著迷人的啞光色澤。
一定很貴。
晏雙不客氣地收下,將帆布包直接塞了進去,單肩背好,得寸進尺道︰「再給我買個新的唄。」
戚斐雲打開房門,幾乎是在同時听到了隔壁開門的聲音。
對方顯然也察覺到了,人一下僵在門口。
戚斐雲回頭,「今天下午我帶你去辦張副卡。」
晏雙從他身邊走過,笑容滿面地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下,「謝謝寶貝。」
他像只花蝴蝶一樣旋轉著飛到門外,才看到隔了兩扇門站在門口不動的盛光明。
盛光明今天穿的很正式。
往常晏雙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要麼運動裝要麼休閑裝,這樣身著西裝的樣子還真是第一次見。
精壯的身軀被強行塞進了嚴肅的西裝里,西裝的剪裁很合身,將他身上那些美好的肌肉線條幾乎全藏了起來,唯有胸膛微微的起伏,內斂的力量感。
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
意外地感覺很凶惡呢。
晏雙一點也不顧忌地打量著盛光明,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盛光明板著臉關上門,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知道晏雙在看他。
經紀人說的對,他就當不認識,看不見。
也不需要他去認識,去看見。
別人情侶恩愛得很,只有他被騙得團團轉。
晏雙看了他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勾著戚斐雲的胳膊,裝作這才看到他手上的紗布模樣,一臉慌張道︰「糟了,你手受傷了,今天該不會影響你做手術吧?」
「沒關系。」
戚斐雲用陳述的語氣道。
「哎,」晏雙皺了眉,「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拿煙頭燙你了。」
他說著,余光卻是瞥向了一旁的盛光明。
盛光明無動于衷地站著等電梯。
晏雙還在笑,他挽著的那只手卻抽了出來,環過他的臉遮住了他的嘴,「不要再逗盛先生,」說罷,戚斐雲對著身邊的盛光明輕點不了下頭,「抱歉。」
盛光明原本打定主意不理會兩人,但戚斐雲直接點破了晏雙的小動作,他不得不也偏過臉,「沒……咳咳咳……」
俊臉咳得通紅。
糟了,盛光明邊止不住地咳嗽邊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憋太狠了,一早上的強裝氣勢全部落空。
幾乎是一直咳到了電梯上來。
也不知道是真的止不住,還是太丟人了干脆繼續咳下去算了。
身側的兩人已經先進了電梯。
盛光明這才慢慢止住了咳嗽。
「盛先生,」醫生按住電梯上的鍵,「不進來嗎?」
電梯內站著三個人。
盛光明臉上的溫度慢慢降了下去。
他敢打賭,電梯里的三個人只有他一個人在尷尬!
憑什麼?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只要臉皮夠厚,再說他又沒做錯什麼……盛光明邊說服自己,邊慢慢又板起了臉孔。
正當他恢復到最嚴肅的狀態時,他的後腰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盛光明猛地睜大眼楮,遲鈍地扭過臉。
晏雙和他之間還隔著個戚斐雲。
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中間雕像一般的男人忽然開了口。
「別再跟盛先生開玩笑了。」
「哦……」
戚斐雲再次轉過臉對盛光明輕一點頭,「抱歉,他沒有惡意。」
盛光明︰「……」
不知怎麼,比起晏雙這樣若無其事地撩撥,戚斐雲這副仿佛家長一樣的嘴臉更讓他感到內心不快。
有一種被強烈的排斥感。
仿佛這兩個人是一體的,而他只是逗他男友開心的玩具。
電梯門打開,晏雙摟著戚斐雲的胳膊腳步輕快地出去,盛光明在身後听到他在跟戚斐雲要求去某一家餐廳吃晚飯。
戚斐雲在他的搖晃下依舊走得很穩。
一個沉穩的醫生搭配活潑的大學生。
好像真的挺般配。
盛光明喉嚨發癢,又咳了一聲,這一聲他將它壓得很低,極其的輕,只有他一個人听見,不想打擾那對情侶,目光卻是仍然不受控制地去注視那對同性情侶。
他的余光里注意到晏雙的腳步忽然頓住。
下一秒,他放開了挽著戚斐雲的手。
公寓的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車。
盛光明站在後頭,光看車頭和車尾已經認出了那輛車。
是那天那個送晏雙回來,還跟晏雙接吻的男人。
盛光明後知後覺地想起——如果戚斐雲和晏雙是情侶,那那些男人算什麼?
他腳步不停,視線也隨著向前的步伐拓展,在看清車前的人時,瞳孔微縮了一下。
不是那個男人。
是一個更年輕……也更俊美的少年,他穿著駝色的風衣,身形修長,在微寒的秋風中散發著更冷冽的氣息。
他正注視著晏雙,那眼神令盛光明這個在拳台上見慣了生死搏斗的人都覺得膽寒。
「紀遙……」
晏雙聲音怯怯的。
盛光明還從未見過晏雙那個樣子。
他上前,輕揪住了少年的衣袖,一言不發地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隨後,那被稱為紀遙的少年抽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他戴了副黑色的皮手套,伸手抓住了晏雙拉著他的那只手的手腕,隨後——力道堅決地往外一扯。
「別踫我。」
「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