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不該跟我說，要說就跟你的小女兒說。」
雖然有那麼一瞬。
林溪紅了眼楮。
但她畢竟不是什麼脆弱的人，也就紅了那麼一會，很快她就調整好了情緒，略顯別扭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指的當然是林瑤。
林秉聞言忍不住笑了笑︰「你沒告訴她吧?」
「沒有，她最近很多事。」
林溪恢復平靜，道︰「我沒理由讓她為了你，為了這點小事千里迢迢地跑一趟。」
林秉努力想要擺出威嚴的表情︰「小溪，我也是小瑤的爸爸，什麼叫小事和不值得為了我千里迢迢地跑一趟？」
「那你打電話給她。」林溪聞言直接將手機遞給了他。
「哈哈哈……算了，我本來就想給她個驚喜。」
林秉哈哈一笑，並沒有去接電話，反倒一臉開心地說要給林瑤一個驚喜。
林溪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林秉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到。
他現在完全就是一副想要馬上見到林瑤表情的模樣。
有些惡趣味，但更多的還是出于對小女兒的偏愛。
這種不自覺的偏愛，並不明顯。
父母本人是很難察覺到的，因為大部分情況下，這種傾向並不明顯，大多甚至都不算是偏愛，畢竟父母內心深處也不可能說只愛其中一個。
但對于朝夕相處的兄弟姐妹來說，但凡感情有一點問題，或者有一個人在意。
那父母不自覺的偏愛，往後就將成為一切雞毛蒜皮小事的起點。
這種事其實並不算少見。
不過，林溪本人並不在意這事。
林秉不自覺偏愛小瑤這點她也早就察覺到了。
畢竟誰不喜歡她啊……
換個角度想了想。
她要還有個妹妹之類的，或許也會這樣都說不定。
而且，小瑤或許也注意到這種狀況了，搞不好以後還會拿這事調侃她。
想到這。
林溪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看起來比看到父親出獄還要開心。
「小溪？」林秉有些疑惑。
「沒什麼，我想到了小瑤，回去吧。」
林溪立刻收起笑容，轉頭打開了車門。
林秉︰「……」
剛剛爸爸出獄你不笑。
你現在想到你妹妹笑？
什麼黑心小棉襖！？
不過，林溪已經不搭理他了。
林秉沒辦法，哭笑不得地拉開車門坐到了林溪旁邊︰「接下來回鵬城？」
「嗯，但晚上才會回家，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張叔和我都一樣。」
林溪應了一句，接著道︰「你到時候可以先回去。」
「算了，我陪你們一起看看吧。」
林秉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輕笑道︰「雖然一直關注相關資訊，但你們兩姐妹具體做到了什麼程度，我一直沒有什麼實感，正好看看。」
林溪聞言，同樣轉頭看向了窗外，輕輕笑了笑，並沒有拒絕。
……
林木工作室。
林瑤還不知道自己的便宜老爹已經出來了。
林溪和張有界確實沒有通知她。
而她這段時間也是真的忙。
當林秉說要給她個驚喜的時候。
她剛從主機產品部下來，正在跟牧婉清討論中午吃什麼。
而確認完午飯後，她便直接來到了齊建華所在的部門。
「林瑤，部分新角色已經增加進去了，你看看效果。」
齊建華看到林瑤，跟竹念巧一樣，興沖沖地就開始跟林瑤介紹起了自己手中的項目。
而整個項目，其實已經在最後的收尾階段了。
此次之所以還需要林瑤確認。
主要是因為這段時間發售的游戲角色，都要加入到其中。
包括《刺客信條》中的阿泰爾，《求生之路》中的四人組，當然還有《泰坦隕落》中的先鋒級泰坦。
這些角色大多並不會改變劇情主線。
只會在主角登陸時和大決戰上短暫露面。
林瑤因為有竹念巧這個前車之鑒，一邊看向齊建華的屏幕，一邊提前問道︰「有什麼改動嗎？」
「大體上沒有改動，不過我自作主張將‘齊建華’加了上去。」
齊建華訕訕地笑了笑，然後解釋道︰「作為過場元素之一，我親自參與動捕了。」
「啊？」
林瑤 地扭過頭，一臉震驚地看著齊建華。
「你先看看吧。」
齊建華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開始放起了改動的兩幕。
第一幕是男主登陸游戲，無數角色走出。
而第二幕則是最後的大決戰，無數角色沖上去。
第一幕大多角色都是一閃而逝，而且大多都是古早的漫畫，動畫，游戲，電影中的角色。
但林瑤熟悉的面孔也不少。
而最後一幕。
哪怕林瑤看過原片，當再一次看到男主站在冰川之上舉起手，無數熟悉的角色沖上去，她還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太棒了。
真的太棒了。
果然，無論多辛苦，當看到原片的那一刻，都是值得的。
「已經完美了。」
雖然聲軌單一，並沒有很好的觀影效果。
但林瑤還是能想象到這一幕在大銀幕上播放時，觀眾們到底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所以很快，她就給出了評價。
「那太好了。」齊建華聞言很開心。
「那麼，你為什麼要將自己也加進去？」
林瑤抬起頭，終于問出了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第一幕齊建華的臉確實出現了，雖然是3D動捕，但挺顯眼和好認的。
估計熟悉的玩家，第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里畢竟不是林瑤前世，林木工作室推出的作品，受眾方面肯定是玩家居多的。
齊建華這麼做，相當于自己上架烤自己。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趣。」
齊建華聞言笑了笑，然後道︰「一開始我確實不喜歡玩家調侃我玩得菜，雖然事實是如此，但我覺得大部分玩家剛入手一款新游戲時，應該都跟我差不多，我其實並不是很服氣。
但後面嘛，我大概明白了，玩家其實並沒有惡意，他們前期調侃我……除了我真的玩得菜之外，更多的也是從我身上看到了第一次接觸游戲時的模樣。
那種又菜又愛玩，並真真切切能從游戲感受到快樂的經歷，或許每個玩家接觸一款喜歡的新游戲時，都會有。」
「……」
林瑤聞言撓了撓臉蛋。
這倒是。
她都經歷過。
她還記得當初APEX剛推出的時候，哪怕搜資源十分鐘，交戰十幾秒就死，她也玩得樂此不疲。
名副其實的又菜又愛玩。
那段時間……也是她覺得游戲最好玩，最有趣的時候。
而那種感覺，無論後續多大的更新，她都沒有體驗過了。
「至于後期，玩家們就不單單是調侃了。」
齊建華並沒有注意到林瑤的異常，繼續笑道︰「而是將其當做了一種回憶，將‘齊建華等于菜’這件事當做了某種集體回憶，我當時是玩《突圍》被冠上菜的名頭，而《突圍》是我們林木工作室的第一款3D游戲。」
「林瑤，我們這個企劃叫情書對吧？」
「其實在我們制作人員心目中，這不僅僅是給玩家們的情書，其實也是給我們的情書……」
「或許，有一天，我會再也玩不動游戲。」
「很多玩家也會玩不動游戲。」
「而到了那時候，玩家或者是我，倒騰出這部‘老電影’後，看到電影‘齊建華’這個一閃而逝的人物，會不會想起當年《突圍》發售時的情形，想起那個菜得讓所有人記住名字的‘齊建華’，想起那段快樂的游戲時光呢？」
「我覺得會的，無論是我還是玩家們。」
「而我覺得這樣……很浪漫。」
說到這。
齊建華抬起頭來，臉上的憧憬混雜著興奮，讓他的笑容顯得十分耀眼。
就仿佛他能看到自己倒騰出‘老電影’時的場景一樣。
「……會的。」
林瑤看著齊建華臉上的笑容，同樣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然後給出了確切的答復︰「確實很浪漫。」
或許到時候的新生代玩家很難理解這份浪漫。
但這已經是齊建華這個制作人員能想象到的……最浪漫的操作了。
那就是——將自己加進去。
林瑤最後看了眼他的屏幕，然後輕笑道︰「就按你的來吧！我沒有任何意見。」
說完後。
她朝齊建華揮了揮手，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齊建華回了一句‘好 ’，然後也看了眼屏幕，再次忍不住笑了出來。
另一邊。
林瑤腳步輕快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牧婉清正在彎腰開飯盒的蓋子。
她听到開門聲，直起腰來，捋了捋鬢角的青絲，正要開口說話。
但林瑤突然加快腳步，小跑著來到她面前，然後張開雙手，一把托住她的挺翹，將她給抱了起來。
很吃力。
但林瑤還是抱著她轉了半圈。
「……這是怎麼了？」
牧婉清修長勻稱的玉腿微微繃緊，她踮起腳尖支撐著自己，伸出雙手扶住林瑤的肩膀，然後看著她的白皙臉蛋，驚訝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覺得開心。」
林瑤露出燦爛笑容︰「只是開心！」
牧婉清︰「……」
至此……
《頭號玩家》發布前的制作工作，同樣正式宣告結束了。
……
同一時間。
城市的另一端。
機場。
林秉時隔多年，終于回到了這片幾乎可以算是他第二故鄉的城市。
而他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站。
便是跟林溪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林木金控。
當來到林木金控大廈外，看著熟悉的大廈，可以說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拼出來的大廈，哪怕是林秉，都忍不住想要點根煙。
最後是考慮到林溪在，他才硬生生忍住了。
一切都還是熟悉的模樣啊。
進去前。
林秉忍不住冒出了這麼個想法。
但進去後，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雖然大廈還是熟悉的模樣……但里面變化太大了。
熟悉的面孔幾乎沒有。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臉上的表情，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那大概是……活力吧。
而大部分工作人員，甚至連林秉都不認識。
很多工作人員看到林溪帶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進來，都挺驚訝的。
因為林木金控已經徹底完成了轉型，現在做的是代工。
而且還是國內目前排名第二的代工集團……
林秉跟著林溪走向她的辦公室，一邊觀察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等來到林溪的辦公室後，他忍不住笑了笑︰「變化挺大的。」
「嗯。」
林溪應了一聲︰「因為最近優媒科技的智能穿戴設備和筆記本電腦就要試產了，所以事情比較多，我需要處理一下，你可以坐會……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那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現在林木金控的情況，然後你來幫幫忙。」
「爸爸要是想奪權怎麼辦？」林秉促狹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
林溪听到這話，頓了頓，然後忽然轉過身去，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林秉疑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來，我先跟你介紹一下現在林木金控的情況……」
林溪沒回答，而是壓下笑容，主動拉起了自己父親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位置。
接著。
她就像早有準備一樣，突然掏出一疊資料，開始跟他介紹起了林木金控的情況。
林秉還是有些疑惑，但林木金控畢竟是他創立的，你說沒感情那是假的。
所以很快他那點疑惑就煙消雲散了。
反倒很認真地听了起來。
不過。
他這認真的神色，並沒能保持多久……
「多少！？4萬員工？」
「……137營收？」
「還要新建組裝廠！？」
「……」
得益于最近優媒科技堪稱恐怖的發展速度，整個手機行業又恰逢變革。
林木金控也跟著坐上了快車道。
隨著林溪的介紹。
林秉听得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而林溪大致介紹了一遍後，便讓他自己看資料，自己則開始處理事情。
林秉也不打擾她，而是拿著那疊涵蓋了林木金控方方面面情況的資料，獨自看了起來。
越看。
他眉頭便鎖得越緊。
倒不是不開心。
而是太震驚了。
這種內部資料可不是簡單幾句介紹能概括的。
總之，實際的情況就是——林木金控已然是個龐然大物了。
而且遠比老林木金控更加穩定……
林秉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大致過了一遍，然後抬起頭來，揉了揉眉心，更暈了。
「去優媒科技看看吧，張叔應該也有話跟你說，正好也了解一下那邊的情況，畢竟主要代工的便是優媒科技旗下的產品。」
這時。
林溪站起身來，早有預謀般說道。
然後。
下一站。
林秉來到了優媒科技……
雖然林木金控是優媒科技的代工方，照理來說並沒有權利過問優媒科技內部的經營情況。
但說到底。
無論是林木金控，還是優媒科技。
實際控制人都是林瑤……
所以很多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張有界同樣詳細地跟林秉介紹了一番優媒科技的運營情況，細無巨細。
當听到優媒科技那比林木金控還要夸張的運營數據。
哪怕林秉對優媒科技的情況早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再次揉了揉眉心……
而等林秉從優媒科技出來時。
暮色降臨。
已經是傍晚了。
林溪站在車旁，看了眼時間，接著道︰「接下來就去林木工作室吧，你不是要給小瑤驚喜嗎？她應該還沒回去，正好去一趟，然後一起回去吃飯……」
「等等……」
林秉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了自己的大女兒，然後往旁邊走了幾步，掏出煙，一邊蹲下點燃，一邊喃喃道︰「你讓爸爸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