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尊月夫人事先打好了招呼,所以通往明鏡湖的路上都沒有阻攔,一些生活在湖泊周圍的智慧生靈也暫時挪向別處。
林緣循著石徑來到湖邊,眼力極好的他立刻看見了亭台屋頂上的身影。
像一面紅旗,想不注意到都難。
「把地點約在這,你的喜好有些特別。」林緣走到時英身旁,隨口說道。
時英不在意地一笑,目光與湖水一般,波瀾不興。
「登高望遠,心情會變得愉悅。林緣,我問你,你對熵之星主了解多少?」
林緣略作思考,回答道︰「熵之星主具體成就星主的時間已經不可考,明確的是,宇宙近來百億年,都沒有任何它活動的跡象。所以眾星主一致認為,這位極古老的星主應該是早已永眠在大源里。」
時英微微搖頭,「你那是最普通的版本,是在哪個文明主國度的圖書館里看來的吧,有用信息幾乎沒有。還知道別的嗎?」
「就這些了。」林緣攤手道。
「真是白瞎了你這麼犀利的大源。」時英側身,表情滿是失望。
這世間多少的隱秘藏于心靈,在時英看來,林緣立于心靈領域,早該一念遨游,通曉古今的。
「我尊重每一個生命。」林緣認真地說道。
他懂時英在想什麼。
可以做,但沒有必要。
不斷前進,不斷強大。一路從微末走來,他所追求的無非就是守護想要守護的人而已。至于倚靠能力隨意玩弄別人,他並不感興趣。
無論是螻蟻還是星主,都同樣精彩。
時英盯著林緣看了一會,感受到林緣心念的堅定,明白事不可為,嘆氣道︰「你可真是位奇怪的星主。」
「明明凝聚了未來身,走在文明主的道路上,目光卻不為眾生停留。明明這樣不在意眾生了,可偏偏又守著最好用的能力不用。」
林緣說道︰「這是我的選擇,不必糾結。時英,你是來幫我的,不如說說你對熵之星主的了解吧。」
時英點點頭,揭過先前話題,道︰「行,這也是我來找你的主要目的。我可不想見到又一片星域沉淪滅亡。」
「首先,是最古老的星主之一,成就時間或許可以追朔到宇宙誕生初期。」
「正如覆水難收,宇宙的熵增也不可逆轉。漫長時間流逝,這位古老星主隨熵走向了最深沉的混亂。」
「事實上,雖然沒有永眠,但意志早就被大源同化得差不多了。如果沒有那場宇宙最大的異變……」
林緣了然,「原來是宇宙回朔。之後發生了什麼?」
啪!
時英手掌重重地朝大腿一拍,惋惜道︰
「宇宙內,熵增變為了熵減,撞上了一個人。」
「誰?」林緣好奇地問道。
時英面容古怪,「是。那個卡在宇宙通道里的瘋子。」
「可憐的被那些泡泡對著腦門一吹,不多的理智算是徹底陣亡了。它本能地開始捕捉其他星主的星域,想要以其中的星主規則來中和自己的混亂,好讓自己清醒。」
「事實上,來你星域的路上,我已經見證三四片星域的消亡了。」
仿佛是擔心林緣不相信,時英召出自己的星主重器,以稜晶演繹著消亡的星域圖景。
林緣看著圖像中的火光與黑煙,里面無數生靈邁入死亡,他指著其中孤獨站立的一道身影問道︰
「你就站在那干看著?」
時英無奈道︰「不然呢?我能做什麼?能冒險去提醒下那里的星主已經很不容易了。那家伙還沒降臨呢,星域就從內而外陷入混亂和腐化,自己完蛋了。」
林緣感到自己的眉角應該是跳動了一下,「別告訴我,你能提供的所有幫忙就是過來提醒我。來點實際的!」
時英咧開笑容︰「當然。你是不同的。你擅于心靈領域,雖然盯上了這里,但它沒有腦子啊!你只要用幻境去蒙蔽和引導它,至少有三成機會可以躲過這次無妄之災。」
「怎麼才三成?你是不是低估了我的心靈造詣?」林緣皺眉不滿道。
「三成不少啦!要知道,那種家伙已經是宇宙化石級別的存在,文明主都不大願意去招惹。」時英說道。
「沒有其他辦法了?」林緣抬眼再次詢問。
時英連連搖頭,「就這三成,還得是你心靈星主來。換作其他星主,我只會建議他們切下部分星域,趕緊跑路。」
「行吧,我認真考慮考慮。」林緣說道。
「那你可得抓緊時間。越拖,機會只會越渺茫。那種老怪物,可是行走的宇宙天災,不等人的。」時英友情提醒。
「我知道了。」林緣點頭,身影澹化消失。
屋頂上只剩時英一人。
月星沒有雲,澹青色的湖水宛如明鏡。
時英抬起手,一只蝴蝶翩然落在他的指尖。
「唉,世界多麼美好啊,為何總是要在我面前毀滅?」
「哦,原來是我尋著毀滅而來。」
紅衣少年面容又是苦惱又是喜悅,最後閉著眼楮,身體慢慢向著湖中倒去。
沒有水花,他化成了水。
……
林緣與時英會面,林可可就纏上了尊月夫人。
她和尊月夫人說自己的肩膀上有只甲蟲,也是7階仙神境界,試圖通過讓兩者交流來擺月兌掉兜角。
可惜沒人可以叫醒一只裝睡的甲蟲。
「看來是老婆子沒有這個緣法了。」尊月夫人最後也只能這樣和林可可表達遺憾。
之後,林可可就鑽進了尊月夫人的園林里。
這里有種類繁多的靈鳥,個頂個都是吃甲蟲的好手。
打不過你,那就惡心你。林可可心里得意地想。
兜角一笑置之。
林緣安排它跟隨林可可,它可得努力完成呢。
休想甩掉它。
等到三天後,不知去了哪里的林緣重新現身。
他來到尊月夫人的面前。
「我要走了。」林緣說道。
「這麼快?」尊月夫人措手不及。
林緣點點頭。
「林先生現在忙碌了好多。之前時英在等您來,迪莉亞那孩子也在等。她說等你們來了,還能在一起下棋,沒想到見了面就匆匆離去。」尊月夫人感慨望著宮殿之外。
那里空落落的,唯有一望無際的月蓮花。
「是啊,我們總想停在時間里,靜坐享受安寧,但總有事推著我們不得不向前。迪莉亞需要回去養傷,我也必須要去應付一位麻煩的對手了。」林緣說道。
「連林先生您都感到棘手?」尊月夫人驚訝道。
「非常棘手。」林緣凝重道。
尊月夫人忽然稽首向著林緣行禮︰「敢問先生,仙人之上是什麼,您現在又是什麼境界呢?」
老人聲音顫抖,帶著忐忑,目光里滿是清澈的求道虔誠。
林緣就這樣對視著老人的雙眼,身上漸漸起了星光。
「7階仙人,凝聚天道于自身體內世界,獨立長存。8階為真仙,體內天道可取代體外大世界天道,站立世界頂端。9階……為星主,有限蛻變成了無限,世界不過指掌之間。」
林緣的聲音並不大,尊月夫人卻沒了鎮定,身體與心神都震撼得飄搖。
「敢問先生,您……可是星主?」尊月夫人話語顫抖地詢問。
林緣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他是正在向文明主進發的星主。
「我要走了。」林緣再次說道,背向老人。
「恭送先生。」尊月夫人深深一拜,再起身時,林緣已然消失。
……
告別了尊月夫人,林緣找上了林可可。
听到林緣將要遠行一段時日,林可可差點高興得跳起來。
盡管心里樂開了花,她還是擠出兩滴眼淚,表情依依不舍地說了一大堆挽留的話。
要是能把兜角也給帶走,那就更好啦。林可可貪心不足地心想。
之後,林緣從湖水里舀出了時英。
「什麼?!你瘋了嗎?主動跑去的星域那是找打啊!」時英听到林緣花了3天想出的好辦法,澹定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所以要偽裝,徐徐推進啊。又不是強打。既然你說我有3成把握可以遮蔽住星域,那麼只是遮蔽個人,它發現的概率只會更小。」林緣笑呵呵地說道。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你去了星域就真能喚醒?我覺得沒戲。」時英大大的眼楮里滿是懷疑。
他覺得林緣大概是燒壞了腦子,可能是壓力真的有點大吧。
他表示理解。
「你別管這麼多,你就說去不去吧。」林緣說道。
「你要真有把握,我當然去啊!可你根本不明白的可怕,這趟是必然挨打的。滿頭大包都是輕的。」時英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模樣。
「很好。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林緣眯著眼贊賞道。
「怎麼就變成好朋友了?你是不是听錯我的話了啊?」
「喂,你對我究竟做了什麼!」
時英瞪大眼,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听使喚了。
跟著林緣嗖地就化作虹光,穿越向長生界之外。
「哈哈,好朋友當然得一起走啦。」
「博愛的你,該不會不願意拯救世界吧?」
林緣大笑著,以心靈秘法短暫控制住時英,順著從時英那得到的坐標,急速朝著熵之星主的星域飛馳而去。
被動等待不是他的風格。
只要先盯上熵之星主的星域,那他的長生界就不會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