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見離塵面露疑惑，昭陽蹭了蹭酒杯。
臉上掛著一抹猥瑣的笑。
離塵心中長嘆一聲，又斟滿一杯。
這一次昭陽終于沒有再一飲而盡，嘴唇輕抿，淺嘗輒止。
「大周懸鏡司的傳承來自上古天庭的玄鏡天。」
「傳說玄鏡天里有六宗仙鏡，鎮守天地, 分別是‘日、月、星、河、海、岱’。」
「而月下飛天鏡，正是其中的‘月鏡’。
傳說只需照一眼，便能照見本我，得神仙妙法，入飛升大道。」
所謂求道，一為尋找, 一為求證。
大部分修士性命盡了, 仍未有所成。
便是將精力浪費在尋找上，蹉跎了歲月。
若真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飛升大道, 那修行一途，要事半功倍了。
只是不知道‘解語鏡’與六宗仙鏡相比又如何。
離塵放下手中的葫蘆，感嘆道︰「竟是如此神妙。」
昭陽臉上微笑，應道︰「那是自然，玄鏡天的鏡子自然神奇萬分。
你若見識過懸鏡司的本事，便也不會如此吃驚了。」
說完神秘兮兮的湊近了道︰「你可知道我此番過來是為何？」
離塵一愣︰「難道與懸鏡司有關？」
昭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伸到離塵面前，給了他一個算你聰明的眼神。
【嘿嘿，趁你好奇，必須得喝過癮才行。】
離塵嘴角抽搐，索性又給他斟滿一杯。
昭陽得逞，嘿嘿直笑︰「听我師父不小心說漏了嘴，是懸鏡司的天機鏡提前卜到湘妃谷劫難，令蜀山協助。」
天機鏡位列懸鏡司‘天’字鏡, 能預知周天變化, 此言倒是不虛。
見離塵若有所思。
昭陽端起酒杯小酌半杯。
【畢竟是小地方出身，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小和尚恐怕連‘人字鏡’都還沒見過吧。】
離塵心中冷笑。
沒見過？呵。
本法師身上就有一面。
昭陽卻說得興起, 繼續道︰「你想啊, 天機鏡尚且如此，那月下飛天鏡還遠在它之上。」
「試問這天下誰能不心動？」
說完將僅剩的小半杯也一飲而盡。
然後將杯子放在離塵面前。
離塵嘴角抽搐，他是吃定我了。
不過這次他卻沒有再倒紅蜜酒。
倒的是李二狗家自釀的地瓜燒。
雖是劣酒，但在須臾葫蘆中存了那麼久，也已經生出了醇香。
昭陽眉頭輕皺，面色卻不喜道︰「咋換了？」
「咳咳，施主有所不知紅蜜酒不可多飲，飲多必傷脾胃。」
這話一點不假，是酒都傷脾胃。
【咋這麼摳呢。】
昭陽念頭剛起，忽然想到上次喝仙猴兒酒時，離塵也是這般勸他的，結果差點砸了‘蜀山酒劍仙’的招牌。
當下心中尷尬一閃而過。
其實換換口味也不錯。
【嗯，你別說，這地瓜燒，雖然不夠細膩，不過酒味甚濃，別有一番風味。】
那就好，量大管夠。
一杯入喉，昭陽繼續︰「自大周滅商，封神之後，諸多通天大道皆已斷絕。」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每隔三百年便會開一次‘飛天鏡’。」
「嘿嘿，上一次開啟已有兩百八十七年了，也就是說，最近的一次，距今還有十余年。」
說到這里，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離塵卻微微皺眉︰「如此仙緣，想來並不是雨露均沾吧。」
昭陽點頭道︰「那是自然。」
「根據蜀山派記載，飛天鏡顯化之時，天上雲海結樓，長梯萬級，叫‘通天道’。」
「只有走過萬級通天梯，才能入得‘雲樓’，照耀飛天鏡。」
說到這里，昭陽卻嘆了口氣，正是借酒消愁，一飲而盡。
想來登上通天梯，走到雲生樓，怕是沒那麼簡單。
離塵便斟滿酒，問道︰「萬級長梯，登天路遠，易登卻不可及。」
說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問道路漫漫，修行求索難。
此時喝什麼酒，都不如這最烈的燒酒應景。
二人踫杯，然後一飲而盡，卻是另一番暢快。
昭陽笑道︰「痛快。」
「不過，通天梯不光只是走完難，便是上去也是極難的。」
離塵聞言一愣︰「奧？願聞其詳。」
昭陽長嘆一聲︰「通天梯的入口由懸鏡司掌握。」
「想要踏上長梯，前提必須得在懸鏡司入冊才行。」
懸鏡司並不是一個門派。
而是匯集了天下所有門派精英的朝廷機構。
「加入懸鏡司？」
離塵皺了皺眉頭。
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懸鏡司每隔十年便會召開‘試鏡大會’，從天下各大門派中遴選天驕入冊。
相當于所有修士的大考。
一旦進入懸鏡司，那便是半只腳邁進了康莊大道，剩下半只則是個人際遇。
而下一次試鏡大會就在三年後。
如果按照昭陽所說，想要踏上通天梯，必須被選入懸鏡司。
那這將是近三百年來，最後的一次機會。
毫無意外，必將天驕雲集，競爭激烈。
只是試鏡大會是邀請制，殺生寺這麼多年來閉寺不出，早就淡出天下人視線。
不知道還有沒有參賽資格。
「本次試鏡大會必將天驕雲集，若是單打獨斗，恐怕未必如意。」
昭陽的言下之意，正是想邀請離塵一起參加。
離塵自然不會拒絕︰「施主所說，小僧自然心動，只是……殺生寺多年來閉寺不出，恐怕……」
昭陽哈哈一笑︰「原來是此事，那和尚你自不必擔心。」
「此次奪筍大會，你先與何蒼梧纏斗不分上下，還找到了幽靈蟻的弱點，使湘妃谷渡過一劫。」
「不日便會在南疆聲名鵲起。」
「得一份參賽名額那是不難的。」
說到這里，昭陽忽然輕笑一聲︰「更何況你與神秀公主喝過了合巹酒，怎麼著也算半個駙馬了。」
「你竟然還怕這個？」
離塵啞然。
封神大戰時，湘妃谷曾經數次幫周王渡過難關。
因此周替商祚後，便將女兒寨封以公主貴位，世代承襲。
這麼算下來，離塵是真的一步登天了。
屬實是軟飯硬吃。
真香永不遲到。
離塵訕訕一笑︰「承施主吉言，若小僧能入九州，必去蜀山派尋你。」
說罷，抬手斟滿酒杯，只是這次酒杯里卻是櫻紅酒色。
昭陽一聞到酒香，心中大悅，不禁揶揄道︰「不是說多喝傷脾胃的嗎？」
「怎麼現下卻又沒事了。」
離塵也不尷尬︰「喝多了傷脾胃，不喝傷心神。」
「哈哈哈。」
「小和尚有意思。」
叮。
兩杯一撞，舉杯痛飲。
直到微醺，昭陽才肯放過離塵。
臨走時，還不忘討走一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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