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一襲月白長衫,手拿折扇,站在院中。
身周三大高手,對著威震武林的嵩山派弟子舉起屠刀,血腥屠殺,上千武林人士默默看著,更無一人出一聲。
勞德諾提劍恭謹的站在他左手邊,如一個忠誠的走狗。
劉菁雖然英氣勃勃,但站在他右邊,卻如一個溫順的婢女。
他的相貌英俊,超拔凡俗,膚色亮如暖玉,舉止看起來斯文有禮,可人人在他目光的掃過時,都不由的目光躲閃,不敢直視。
午時的陽光,鋪在他身上,好似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風刮起,他衣角隨風飄蕩,更顯的他卓然出塵,絕世獨立。
同樣的一個念頭在無數人心頭浮起︰
又一個絕世高手出世了。
這天下,要大亂了。
岳靈珊自從燕昭進來,眼楮就沒離開過他。
不過,好似燕昭看都沒她一眼,她想到這短短不足二十天的時間, 兩次見面。
心里百感交集。
上次見他,自己還以為父親是五岳劍派華山掌教, 天下知名, 一個區區鏢局的少鏢頭, 就算武功高又能怎樣?
結果,被他殘酷手段嚇的連夜月兌離福州, 回來後,就听說余滄海福州大敗,被他殺光了前去福州的弟子;
昨日先听說他救了她大師兄和恆山儀琳, 又當眾將田伯光閹割;
接著夜里就听到他又殺了余滄海,漠北吃人肉的兩個人熊;
這次再見他,心下感受又自不同。
以前她還覺得,年輕一代,當以她大師兄令狐沖, 出類拔萃, 為天下英杰。
可這個人, 明明年紀和自己相當。
但和父親齊名的嵩山派高手,在他手下, 毫無招架之力, 他隨手打殺, 宛如殺雞。
威名赫赫的嵩山派, 威震天下的左冷禪, 在他眼里毫無分量。
在盟主麾下弟子, 不斷被殺死的情況下,包括父親,以及泰山派的師叔們都只是看著,卻不發一言。
「五岳劍派,同氣連枝!」
這誓言,這聯盟, 在他滔天的凶威下, 宛如笑話。
他這一刻,好似站在這天地的中心,接受著大家的朝拜。
她幽幽嘆息一聲, 心道,世間怎有這般人哩?
岳不群發現了女兒的異常, 他心下一動, 又看了眼燕昭, 微微點了點頭。
……
在岳靈珊念頭轉動間, 田伯光, 木高峰,劉振風三人已經將嵩山派基本殺盡了。
燕昭見一人急速往外沖去。
田伯光手提快刀,追了上去。
燕昭喝道︰
「留他性命。」
田伯光不敢違抗,快步趕上,橫刀將那人拍倒,跟著將其點了穴道,提了回來。
燕昭看著這個嵩山弟子,剛才凶威赫赫的嵩山派高手,除了他以外,已經全部死去。
他雖然想在群雄面前保持嵩山派的體面,可內心的恐懼卻是無法掩飾,他身子不由微微發抖。
在原來的時間線上,這些嵩山弟子將劉府的老少婦弱,全部抓住,在陸柏的號令下,都是一劍一條人命,屠殺起來,更無半點遲疑。
殺人時,毫不在意,在自己要被殺時,卻害怕起來了。
燕昭微微一笑,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
那嵩山弟子答道︰
「我,我叫萬大平!」
燕昭眉頭皺了起來,他清楚的記得,就是這萬大平,一劍從劉菁右肩直劈至腰, 差點一劍兩斷,劉菁死的極其淒慘。
燕昭忍不住看了眼劉菁, 這個女子眼大眉濃, 五官立體, 英氣勃勃,頗似霍青桐。
卻不知這萬大平,怎麼下得去手的,又怎麼會,用這般凶殘的手段,殺了這般漂亮的姑娘?
他喝道︰
「砍掉他一條胳膊。」
田伯光手起刀落,萬大平慘叫一聲,右臂掉落在地上。
令狐沖看的只皺眉頭。
岳靈珊心頭又是一跳,奇怪的不再是以前那種畏懼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她心底滋生,她也不明白,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田伯光猜到燕昭估計是想讓這萬大平給左冷禪帶話,就急忙點了他胳膊斷處幾處穴道,將血止住。
燕昭說道︰
「你回去跟左冷禪帶個話,劉振風這事,在我這已經過去了。他要是再敢對我洗心閣的人下手,他殺我一人,我就殺他十人;他敢滅我手下一家,我就滅他嵩山麾下十家;如果他不服,時間地點,我隨他選。單打獨斗,還是一起開戰,我隨他。」
萬大平疼的冷汗直冒,心里想,我們哪里知道你這忽然冒出來的洗心閣都有哪些人?
但這個疑問,他卻不敢問出來。
……
岳不群心下一震,這林平之哪來的底氣敢跟左冷禪決戰?
岳不群固然一直在人前隱藏真實實力,自認為在五岳劍派,雖然不及左冷禪,可也是翹楚。
但和燕昭相比起來,他知道自己相差太遠。
陸柏和丁勉在他手上,毫無還手之力,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就算這林平之,認為單打獨斗,能不輸給左冷禪,可拼起總體實力,他哪來的信心?
要知道,左冷禪就算拋開其它的四大劍派,除去這死去的三大太保,還有十大太保,無數隱藏的高手。
他憑什麼?
難道他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暗手?
得重新評估他的實力了啊!
……
劉府劫後逢生,除了劉振風大公子和夫人,以及愛徒向大年以外,都得以保全。
府中僕役趕緊收拾尸體,安置靈堂。
萬大平也帶傷回去報信不提。
燕昭看著劉振風,問道︰
「劉振風,現在即將迎戰嵩山派,你怕嗎?」
劉振風心頭悲痛難言,說道︰
「怕是不怕,我只恨我為什麼不早點相信閣主。這樣就不會讓我妻,我兒,我徒慘死了。」
燕昭笑了笑,這人啊,不到山窮水盡,怎麼會放棄希望哩?
岳不群走了過來,拱手見禮道︰
「林閣主,先前小女和……」
岳不群看了眼勞德諾,他見勞德諾剛才當著自己和眾人的面殺了陸柏,便知道燕昭很有可能已經知道勞德諾的真實身份了,而勞德諾那番投名狀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他的選擇。
他便不提勞德諾,又說道︰
「先前小女多有冒犯,倒是多虧你大人大量,沒有計較。昨日又救了我那孽徒,又通告了左冷禪的陰謀。現在,岳某欠你的人情可多了。」
燕昭心道,要不是這破金手指逼著我,保全華山派傳承,我何必多事?
不過,這武林除了那東方不敗和風清揚,還沒人不怕圍攻的。
自己雖然除了那兩位,不虛任何一人,但左冷禪要是佔據了大義名分,糾結無數高手來攻,自己也不能說真就能毫無風險。
再加上自己要保護林震南夫婦,要保全華山派和劉振風一家,也必須要合縱連橫。
岳不群這「君子劍」,是塊好招牌,可以利用。
想到這,燕昭笑道︰
「岳先生客氣,林某也是久聞岳先生大名,一直盼著相交,今日能見,足慰平生。」
岳靈珊在後面听的只想翻白眼,真對我父親有半點想交的念頭,就不會在福建那般嚇我了。
……
劉振風請人去花廳坐下敘話。
又派人去請定逸回來。
畢竟定逸為了救他,受了傷,帶傷上路總是不便。
田伯光,木高峰都是新閹之人,身上有傷,自然有人給他們安排歇息之處。
田伯光今日對威名赫赫的嵩山派弟子大殺特殺,回到屋里後,竟然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以前他雖然縱橫黑道,可哪里敢惹嵩山派這等龐然大物?
更別說屠殺嵩山派弟子了。
然後,他給自己抹傷口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勞德諾閹割自己時的慘狀。
當夜,他偷偷的竄進了勞德諾的房間。
……
第二日,勞德諾跪在燕昭身前,求燕昭為他報仇,他清楚的知道,是田伯光下的毒手。
燕昭笑了,也不理會他們的私人恩怨,說道︰
「勞德諾,你昨日的表現,我已經看在眼里,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不過,你確定,你真打定主意了嗎?」
勞德諾心頭「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賭對了,他急忙說道︰
「屬下原本是個不得志的,為了學點高明的武功,先拜了左冷禪為師,可他看不上我,將我打發去華山,監視岳不群。岳不群又處處提防著我,也不傳我半點高深武學。可屬下跟閣主不過二十天,閣主就傳了我高深劍法。屬下雖非正人君子,可也知道誰對我是真好。閣主之恩,天高地厚,更勝我父母。」
燕昭听得渾身發寒,皺眉道︰
「倒是難為你了。現在,我決意傳你無上劍法,這劍法你學會後,必將縱橫武林,世間能做你對手之人,屈指可數。就算左冷禪,你也不是不可以戰而勝之。勞德諾,你準備好做這絕世高手了嗎?」
這就是燕昭不懼怕和左冷禪群毆的底牌,只要他傳了勞德諾和田伯光劍法後,這兩人生死操于他手,也沒背叛的本錢。
嵩山派人多又有什麼用?
至于木高峰,倒是可以再等等,沒有競爭,一股腦的全傳下去,就顯得不值錢了。
勞德諾頓時忘記了被割之痛,心情澎湃,拜倒說道︰
「承蒙閣主信任,勞德諾發誓,只要練成絕學,此生必定為閣主效死。閣主指哪?我就打到哪!閣主讓我殺誰,我就殺誰。但凡違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昭淡淡一笑,說道︰
「我倒是不怕你違背誓言,可你卻別真違背誓言。不然……嘿嘿……」
勞德諾急忙說道︰
「屬下生死操于閣主之手,萬不敢得意忘形,更不敢忘本。再說,屬下雖然愚笨,可也明白閣主神功蓋世,能傳我劍法,自然也能隨手鎮壓屬下。」
燕昭笑道︰
「勞德諾,你真是個通透的人,我很欣慰你做如是想。既然如此,你就做這絕世劍法第一傳人吧!」
燕昭從袖中掏出袈裟。
勞德諾按捺住內心狂喜,接過袈裟,打開一看,當先八個字,觸目驚心︰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
二十一 闢邪出世亂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