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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9章 鐘自羽1

初春三月,風光無限。

定州清樂堂里,魏儔正給一位患者抓藥,大夫的藥方寫得天花亂墜,龍飛鳳舞,但因為合作太久,魏儔瞟一眼,就知道上頭寫的是哪些藥材。

抓完藥,他手腳麻利栓了個結,遞給櫃台外的客人。

客人接過離開,藥櫃這邊,一時也沒有新客,魏儔便坐下來,端著櫃下的一本新出的話本,津津有味的。

「科科科。」

三聲敲擊聲,把魏儔從話本的精彩情節中喚醒。

他不舍移開目光,視線還停駐在話本上,頭也不抬的往前伸出手︰「方子。」

手上沒有東西送來,魏儔有些不耐煩,這才抬起頭來,便到了一位面帶微笑的中年客人,站在櫃台外,盯著自己。

魏儔又抖了抖手,說︰「方子。」

客人愣了一下,與他四目相對,垂了垂眸,半晌,模了一下自己的臉,問︰「認不出來?」

魏儔皺起眉。

客人又說︰「來你眼力變差了,是太老了嗎?」

臉不認識,但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魏儔這才猛地一瞪眼楮,恍惚間,不敢置信的問︰「你……你……你……」客人輕輕點頭︰「是我。」

「砰!」

魏儔一拍櫃台,心急火燎的從側門出來,但站在離客人兩步遠的地方,卻怎麼都不敢上前。

「真,真的是你?」

他還是不確定。

「是。」

客人說道。

魏儔眼圈一下紅了,上前,一拳頭錘在客人肩膀上,抽著鼻子問︰「你,你怎麼出來了?」

又忙壓低聲音︰「你逃獄了?」

客人無語的道︰「減刑了。」

魏儔這回鼻尖都紅了︰「減沒了?」

「沒了。」

魏儔一抬手,捂住自己的眼楮,一抹,手心全濕了。

他嘴里埋怨︰「你說你,好端端的進去干什麼?

這麼多年,吃了多少苦啊,你當時要是逃了,咱兩一起隱退,誰能找著你……」這話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魏儔覺得鐘自羽被柳蔚騙了,自首什麼自首,這輩子都不應該自首。

但鐘自羽有他的理由。

現在他說︰「我感覺很好,整個人都很輕松。」

魏儔又開始哭,捂著臉,抽抽噎噎的停不下來。

人老了,就是容易被情緒影響,個話本都會傷心,何況見到真人。

鐘自羽他這樣,也沒打斷,只等魏儔哭夠了,才說︰「剛下船就過來,還沒吃東西,有吃的嗎?」

「有有有。」

魏儔忙說,然後招呼伙計一聲,帶著久別重逢的故人趕緊回家。

魏儔家就住在醫館後面,離得近,醫館有什麼事,他來得也及時。

家里被收拾得有條不紊,地方不大,但舒適宜居。

院子里還種了不少花。

鐘自羽提著他的藤編小箱子,一路走,一路周邊的風景,到了魏儔的屋子里,他立刻就出這環境不是魏儔收拾得出來的,他問︰「家里還有別人?」

魏儔臉「嗖」的一下紅透了。

鐘自羽頓時明白了。

「請嫂子出來吧。」

魏儔扭扭捏捏的給鐘自羽倒了杯水,埋著頭,說要去廚房拿吃的。

等他拿了幾樣吃食出來,跟著他出來的,還有一位腿有些跛的婦人,婦人長得五官端正,得出,年輕時候也是個美人。

婦人沒想到家里會來人,到鐘自羽,忙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又扯了扯衣服,盡量讓自己不要太失禮。

鐘自羽起身,對婦人頷了頷首。

婦人連忙擺手,讓他坐,又把吃食送上,端走涼掉的茶壺,表示要另外去沏茶。

鐘自羽她從頭到尾沒說話,狐疑的向魏儔。

魏儔道︰「當時只保住了命,嗓子不行了,腳也有點不靈便,柳蔚給過,說人是健康的,就是可能生活上有些不方便。」

鐘自羽皺起眉︰「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魏儔點頭︰「她是被賣到這邊的,嫁給了一戶屠夫,那家人虐待她,生了個兒子,後來她兒子死了,她瘋了,那屠夫又總打她,有一次喝了酒還想殺她,我給救了回來,那屠夫一家都下獄了。」

鐘自羽沉默下來。

大千世界,這種事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有發生的可能。

鐘自羽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點,問︰「那你們現在?」

「我娶了她。」

魏儔說著,又模模鼻子︰「沒寫信跟你說,這不是,不太好意思嗎。」

鐘自羽道︰「這是喜事。」

說著,打開藤編的箱子,從里面掏出一個袋子,遞過去。

魏儔跟他老熟人了,也沒推拒,接過來,當面就把袋子打開,到里面是一疊銀票。

魏儔愣了一下,忙問︰「你哪來的錢?」

他怕鐘自羽剛出獄,又作奸犯科,這讓柳蔚知道,又給逮回去坐牢咋辦?

這時婦人端了新沏的熱茶過來,她讓鐘自羽喝,自己又擦擦手,對魏儔比劃了一下。

魏儔點頭︰「行,你去吧。」

婦人又對鐘自羽點點頭,這便退進了里屋。

魏儔解釋︰「跟你還不熟,她有些怕人。」

鐘自羽理解。

魏儔又問︰「這錢到底……」「之前我為朝廷做了些事,有封賞。」

魏儔半信半疑的打量他一會兒。

鐘自羽道︰「真的。」

魏儔他不像撒謊,才想起來︰「是去年嗎?

當時我給你寫信,你一直沒回,小黎說替我問,最後又告訴我讓我別打听,所以,你做了什麼?」

鐘自羽︰「一點小事。」

又說︰「賞了五十萬兩,你這里是一半,剩下的我留著了。」

魏儔愛錢,一直愛,但他不解︰「你分我一半干什麼?」

鐘自羽沉默片刻,道︰「本是怕你晚景淒涼,過得不好。」

接著又說︰「不過現在,當賀禮也行。」

魏儔都想哭了︰「你真是……」又說︰「賀禮這也太多了……」鐘自羽抬起頭︰「你還有嫌錢多的時候?」

魏儔︰「……」二人是相扶半生的朋友,鐘自羽是斷不會不管魏儔的,他甚至都做好了出獄後,要給魏儔養老的準備,但現在,魏儔身邊有人了,他覺得這樣更好。

魏儔拿著銀票,到底沒有再推回去,說︰「就當存在我這兒的吧,我先去給你收拾屋子,對了,家具什麼都要新打,對面街有個木行,明日一早我們一起去,你想要什麼樣式的家具,跟木匠說好。」

「不用了。」

鐘自羽說︰「我住兩天就要走。」

魏儔瞪圓眼楮︰「你不跟我一起住?

你還要走?」

鐘自羽失笑︰「本來就要走,特地先過來你,把銀票給你送來,之後要去東海的。」

「東海?」

魏儔先迷茫了一陣,大概時間太久,有點記不清這個地名的特殊性,而後才猛的想起來︰「你又要去找岳單笙?!」

岳單笙之前負責開闢仙燕國與青雲國的互通海航,如今海航成立,但他一直在東海任職,現任南州海運司正,官居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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