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出的手,一夜之間,京都關于「文清公主」的流言,突然少了許多。
容黎也沒去猜背後是誰動的手腳,每日雷打不動的,繼續在清樂堂坐診。
外祖母還忙著給他相人,他也不急,老人家忙活夠了,自然就停了,這事兒,就誰比誰有耐心。
某天,容傾又去了清樂堂,見了容黎就道︰「我失上了。」
容黎抬眸瞧他。
容傾趴在櫃台上,真心實意的傷心︰「她要回仙燕國了,皇上同我爹說,文清公主已經決定了,不嫁到青雲國來,聯親失敗了,她要走了。」
容黎嘴角輕勾一下,道︰「這樣嗎。」
容傾都要哭了︰「那天我都和她見面了,她也跟我問好了,但我爹說,她沒相中我,甚至,她都不知道那天我們在相親,啊啊啊,她怎麼能不出來呢?
御花園就那麼大,她和太後在亭子里喝茶,我過去請安,我與她還對視了,這怎麼,都是相親啊!」
容黎嗤笑︰「了一眼就得嫁給你,那我……」還把她堵在牆角,了那麼久。
「你什麼?」
「沒什麼。」
容傾繼續失落︰「阿黎,你說我哪里不好?
我覺得我挺好的,你覺得呢?」
「挺好。」
容黎隨口敷衍。
「那她怎麼沒注意到我?」
容黎想到一個可能性,悠悠的道︰「她好像喜歡,臉好的。」
容傾頓時炸毛似的跳起來︰「你什麼意思,我臉不好嗎?
我丑著你了嗎?」
容黎轉過頭︰「那你別問我。」
容傾突然一攢拳頭,奮力道︰「不行,我得再試一次,她今日去觀緣寺參拜,我要去踫踫運氣!」
說完,霍然起來,直接往外跑。
容黎知道皇上、容耘、于文大人都有算計自己的成分,但容傾,他好像真的挺喜歡文清公主的。
容黎著容傾跑遠了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條線。
觀緣寺坐落在京都城郊的山上,山下有好些個村莊,容黎記得他有位老病人,就住在山腳的某個村莊里,他想了想,提起藥箱,也跟著出門了。
容黎的那位病人,是位老人家,他之前因為摔了腿,被送去城里治了一回病,但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老人家吃了藥,杵了一月拐杖,現在腿已經差不多好全了,都能下地做農活了。
清樂堂的容大夫突然親自登門,要給他復診,老人家簡直不知所措,他愣愣的讓容大夫給自己檢查了一遍,而後擔心的問︰「大夫,我沒什麼事吧?」
容黎搖頭︰「恢復的很好,沒有大礙了。」
老人家松了口氣,忙給大夫倒茶,心里還是不解,容大夫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容黎喝了一口茶,著窗外遠處的山巔,煙霧彌漫,突然問︰「那邊就是觀緣寺吧?」
老人家點頭︰「對,就是觀緣寺,咱們京都最大的寺廟。」
容黎「嗯」了聲,繼續喝茶。
老人家想了想,醒悟過來,就算自己沒毛病了,但大夫都親自登門復診了,那自己肯定是要給診金的,于是忙回屋拿了銀子,出來遞給大夫。
容黎沒收,只道︰「是我自己要來,不是你請的,這錢你收著。」
老人家只能又把錢收下,可他很迷茫,既然不是要診金,那容大夫為什麼還不走?
老人家也不好下逐客令趕人,只能一杯茶,一杯茶的陪坐,過了會兒,院子外突然跑進來一個孩子,是老人家的孫子,那孩子咋咋呼呼的就喊︰「不好了,不好了,觀緣寺著火了!」
容黎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那孩子屋里還有外人,聲音一下卡殼了。
老人家忙問︰「大娃,哪里著火了,怎麼回事?」
那孩子這才說︰「就,就今日,听說外邦來的那位公主,要去觀緣寺進香,許多人都跑去熱鬧,人太多,有人不小心將香爐撞翻,燃了佛幔,就,就著火了……」孩子話音一落,老人家便見,剛剛還在他家穩坐如泰山的容大夫,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不見了。
容黎急急忙忙的趕上山,卻見觀緣寺外,人流依舊,寺廟里青燈古佛,卻並未有燃燒東西的味道。
他拉了一個小沙彌問︰「不是說觀緣寺著火了嗎?」
小沙彌不在意的道︰「方才是有信客不小心燃了偏殿的佛幔,不過將幔子扯下來,火就熄滅,已經沒事了。」
容黎松了一口氣,著門庭若市的寺廟大門,沉默一下,轉身就要走。
卻不防剛要離開,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他回頭,就見容傾笑嘻嘻的出現在他身後,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感動道︰「我剛才都听到了,你知道觀緣寺著火,就馬上趕來了,阿黎,我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我要是個姑娘,我都想嫁給你了!」
容黎煩躁的想掀開容傾的手。
容傾卻不放,還湊上去想親容黎一口。
容黎嚇得臉色大變,一運內力,生生把容傾推出去十幾丈遠。
容傾一個措手不及,撲通一下摔倒了地上,他愣了一下,而後大罵︰「你干什麼!」
太遠了,听不清楚。
容黎冷漠的瞥他一眼,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卻听身後,一道嬌俏的女聲響起︰「你,你沒事吧?」
容黎倏地不動了。
他回頭,見寺廟里,那提著裙擺跑出來的倩影,果然是文清公主。
文清公主此時穿了一件普通的錦裙,臉上蒙著面紗,出來後,便擔憂的望著容傾。
容傾見到文清公主也很驚訝,但他機靈,佳人在側,立刻開始裝疼,哎喲喲的扶著腰道︰「我骨頭都快被摔斷了。」
文清公主嚇到了,想伸手去踫踫他的腰,又想到于禮不合,于是趕緊道︰「我找人來幫忙,你別亂動!」
容傾她真要去,忙道︰「別別別,我沒事,我沒事,我逗你的,你別怕。」
文清公主不放心的盯著他。
容傾保證︰「真的沒事,我,能跑能跳,是不是。」
他站起來蹦跳兩下,文清公主見他真的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容傾逗弄了小公主,覺得渾身舒暢,又問︰「你怎麼就這麼出來了,還換了衣裳?」
方才容傾如願的在寺廟「巧遇」了文清公主,有著上次見過面的基礎,容傾這次鼓起勇氣,主動和文清公主拉關系,搭了訕,原以為公主必然是冷傲疏離的,卻沒想到小公主十分溫和好脾氣,二人在同一個殿里參佛,閑聊一番,竟聊得十分開心。
不過後來因為有百姓為睹公主芳容,硬闖偏殿,還撞翻了香爐的事,兩人便分開了,公主被帶去了禪房休息,容傾以為今日是再見不了公主了,這才打算走了。
卻沒想到,在門口遇見容黎,鬧騰了一會兒,公主竟然也出來了,還換了衣服。
文清公主捏了捏自己的裙擺,笑眯眯的道︰「這樣就沒人認識我了啊。」
她偷偷說︰「我讓人換了我的官服,在禪房里念經,他們都以為我還里面,沒人知道我已經走了。」
容傾見她薄透的面紗下眉目如畫,說話時,小眼神靈動機敏,不禁也跟著樂了,對她比起個大拇指,夸道︰「真聰明,還會金蟬月兌殼。」
文清公主笑著︰「我等我的婢女出來再走,你呢,你也要下山嗎?」
「對,我也要下山。」
容傾說著,眼珠子突然一轉︰「我們一路走行嗎?」
文清公主爽快的答應︰「行啊。」
容傾覺得她笑得真好,真跟仙女似的,著著,他臉就不禁紅了。
這時,十幾丈外一道冷厲鋒韌的視線,卻突然橫射過來。
容傾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回頭,這才發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後頭,容黎,竟然還在。
他下意識的問︰「你怎麼還沒走?」
容黎的臉,直接黑了。
文清公主這時也順著容傾的視線,到了人群後的容黎,她先是一頓,而後整個人都僵了。
方才一出寺廟,她就到容傾摔倒,她的注意力便只關注到容傾身上,沒想到在場,竟然還有會另一個人。
如今,與這人四目相對,文清公主攥著拳頭,想表現得大氣一點,但不知為何,被對方凶凶的瞪著,她又慌了,最終,竟悄悄的往容傾後面藏了藏。
她這下意識的躲避行為,被容黎親眼目睹,容黎的臉,當即黑得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