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第二天從村莊回來時,整個軍營已經炸開了鍋。容
傾昨天就沒走,一直等著容黎,現在見他回來,趕緊把昨天的前因後果與他都說了一遍。容
黎听完,雖然意外七王爺居然也來了邊境,還一言不合就把妹妹給拆穿了,但想到對方那不愛轉彎抹角的死板性格,又覺得事情有這個發展,並不驚訝。他
問︰「容夜呢?」容
傾道︰「在營房呢,不是之前那個營房,是一個單獨的營房,她不是女兒家嗎,誰還敢和她睡一個屋。」
容黎沉默了片刻,又問︰「顧潮什麼反應?」
容傾搖頭︰「不知道,不出來,從昨天開始,就在主營沒出來過。」
容黎下意識的朝主營的方向了一眼。
回過頭,他才問︰「你爹呢?」「
我帶你去。」容
傾領著容黎先去見了容溯。
人到中年,容溯眉宇間的嚴肅,依舊有年輕時的影子,他坐在榻上,容黎作為晚輩站在他面前。容
溯開門見山的道︰「兩日後我回京,你我便不說了,容夜跟我一起走。」
容黎還未說話,容傾已經趕緊否決,並且將容黎之前計劃跟他爹說了一遍。
「爹,阿黎都有主意了,這是對丑丑和顧潮傷害最淺的方法,現在讓丑丑回去,丑丑心里不願意,到了京都也不開心,沒準還會再次跑出來,後患無窮的。」
容溯坐慣高位,性格強硬,眼皮也不眨的道︰「她跑一次,就抓一次,等回去我親自同皇上說,給她指一家門當戶對的親,嫁了人自然就安分了,也不會跑了。」
容傾急忙搖頭︰「這怎麼成,怎麼能逼丑丑嫁給不喜歡的人。」
「這有什麼不行,我也不喜歡容莫,小妞不一樣嫁給他了!」
容傾︰「……」
容傾被他的邏輯驚呆了︰「可是小妞兒自己喜歡二哥啊。」容
溯嗤了聲,沒說話,嫌棄小妞眼光不好。
容傾甩甩頭,趕緊把話題拉回來︰「總之,阿黎都安排好了,現在丑丑不能回去。」容
溯向容黎,問︰「你真不讓她回去?」
容黎一時沒回答,最後只說考慮一下,便從容溯這里離開。猶
豫一番,他去了容夜的新營房。
營帳里,穿著士兵盔甲的女孩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在睡覺。
容黎走過去,手蓋在妹妹的後腦勺上,模了模。
細小的動作驚醒了睡著的女孩,容夜睜開眼楮,見是哥哥,仰頭喊了聲︰「哥。」容
黎坐到旁邊的凳子上,問︰「怎麼大白天的犯困?」容
夜揉著眼楮,道︰「沒事做,干呆著就困了。」容
黎沒有吭聲。
女兒家身份曝光,她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去校場訓練,去村民家幫忙,不知疲倦的到處跑。容
黎突然想到,妹妹在京都是否也因為整日一個人困在家里,無所事事,所以才想離開?「
哥你見過七王叔了嗎?」容夜問道。
容黎點頭︰「見了。」「
七王叔說過兩日帶我走,他跟你說了嗎?」
「說了。」
容夜低垂下眸,又問︰「那我走了,你還會留下嗎?元帥的傷,好全了嗎?」
「已經好全了。」容黎說著,向妹妹︰「你願意跟七王叔回京?」
容夜抬起頭,眼神十分清醒︰「我不想走就可以不走嗎?」
容黎吐了口氣,半晌問︰「你真這般鐘情顧潮?」
容夜沒有回答,只著光禿禿的桌面。「
可是他不想娶你。」容黎怕她自欺欺人,直接道︰「如果想娶你,他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現在還把自己關在主營里。」
容夜知道,實際上,她也是出了顧潮的意思,所以同意回京。一
廂情願,是件很累人累己的事。
其實現在這個結果,也算是如了容黎的願,他之前的想法沒錯,解鈴還須系鈴人,要勸回容夜,只有靠顧潮。顧
潮也沒讓他失望,拒絕容夜,拒絕得干淨利落。容
黎覺得他應該向顧潮道謝,謝他放過容夜。從
容夜這里離開後,容黎去了主營。主
營里,顧潮正在處理公務,見他來,放下手中的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容
黎過去坐下。顧
潮先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隨和︰「原來容軍醫同那孩子是兄妹,難怪你們總是很親密。」
容黎不否認,在那日箜山地動後,容黎的確有意無意讓顧潮覺得他和容夜很親密,因為他發現他之前好像走眼了,顧潮到他與容夜牽手後竟然會生悶氣,這說明,他對容夜,已經開始在意。
這不是好兆頭,因此他做了些小動作,潛移默化的想克制顧潮。現
在話說開了,容黎也沒有不自在,只道︰「這些日子,多謝元帥照顧小妹。」
顧潮沒有應這個謝,反而問︰「令尊是三王爺容稜?」
容黎點頭。
「難怪你們兄妹二人能隨時拿出那些昂貴好藥,听說聞名全國的清樂堂,是三王府的產業?」
「是。」顧
潮點點頭,又問︰「你們何時走?」
「她後日,我會多留一陣,等地動之事善後完畢再走。」顧
潮道︰「辛苦你了。」容
黎見他似乎說完了,本想起身離開,但猶豫一下,還是又問︰「元帥對小妹是什麼想法?」
顧潮並不避諱這個問題,笑著回答︰「以前覺得這孩子缺心眼,後來覺得雖然傻傻的,但也很可愛,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沒我想的那般簡單,性子極為頑皮。」容
黎忍不住吐槽︰「她從小便愛調皮搗蛋。」
顧潮听著,沒有再回應。
容黎徹底明白顧潮的意思了,起身告辭。臨
走到門口,容黎突然問︰「顧元帥可想過京遷?京中武職不少,比起邊境風吹雨打,在京任職,更為太平安樂。」
顧潮抬頭與他對視,語氣十分認真︰「顧某從未想過京遷,以前未想過,將來也不會想。」容
黎抿了抿唇,點頭︰「告辭。」
容黎從主營出來,結果剛一撩起簾,就到門外,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
容黎不知容夜何時來的,听到多少,他問︰「做什麼?」容
夜著後面的營帳,道︰「後日就要走了,我想與元帥道別,哥哥不會還攔著我吧?」
容黎想到方才顧潮的態度,嘆息道︰「他親自與你說清楚也好。」容
夜吸了下氣,捏著拳頭,走了進去。顧
潮以為是容黎去而復返,結果一抬頭,發現是容夜,他愣了愣,小丫頭現在還穿著那套士兵服,明明他已經命人去附近村落借了裙子,派人給她送去了。
了一眼,顧潮又低下頭,繼續處理公務,語氣冷冰冰的︰「何事?」容
夜沒回答,往前走了幾步,直走到顧潮的跟前,才停下。顧
潮感覺到上方她投射下來的影子,難得的覺得壓迫。
他仰頭,有些生氣的道︰「你到底……」迎
上的,卻是小姑娘紅彤彤的雙眼。
責備的話音卡在喉嚨,顧潮說不出口,他別來臉,道︰「你太放肆了。」容
夜往前傾身,雙手按在他的案幾上,白淨的小臉正對男人的目光,她唇瓣微張,道︰「後日我就要走了,元帥欠我的東西,還不還?」
顧潮不得不與她四目相對,喉嚨動了動,問︰「我欠你什麼?」
容夜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我親了元帥三次,元帥合該還我三次,我現在問元帥,元帥願不願意還?」
顧潮閉了閉眼,冷聲道︰「以前我便當你不懂事,這種話,不要再說,你我之間,以前沒什麼,以後也沒什麼。」
容夜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點頭道︰「那麼在此,容夜祝元帥前程似錦,鵬程萬里。」
說完,她轉身就走。
顧潮暗暗閉上眼,覺得這是最好的結局。
營簾掀起又被重重摔下,只听「嘩啦」一聲,巨大的聲音令顧潮睜眼,然後他就見,厚重的簾子,連帶掛簾的繩子,硬生生被揮到地上,而接連帳簾的帳頂,也因貫力使然,被掀飛了一大片,搖搖欲墜的木質撐桿暴露人前,再听「 嚓」一聲,撐桿從中斷裂。
顧潮︰「…………」一
刻鐘後,顧潮站在主營門口,與路過的一眾士兵,齊刷刷著壞了一半的營帳。
士兵瑟瑟發抖的問︰「是不是又地動了,怎麼營帳又塌了?」
顧潮︰「…………」